第185章 神游
血虎自绽放之莲而跃,磨灭心动之悸。
但悸动早已被抹除,于是神魂蜕变,遨游天地之间。
古时有慕仙者,称其为元神。
乘风驭虚,快哉千里,形不动而揽天下奇观。
魂行天地,不受躯体半分拘束。
神不灭,身不陨!
血色君王遨游,俯视尘世一切。
在神魂眼中,天地陡然变了。
晦涩阴暗充斥其间。
万千微光点缀夜色大地。
有微弱如飘忽萤火,亦有如提灯行者。
仰望……
不见高悬之日,只窥如弧弯月。
月弧之上,立着模糊的鹿影。
鹿与月,散发着辉光。
辉光之上,死寂。
星海深处,是无言的寂寥漆黑。
生出无以言明的恐惧来。
连天地都在警醒君王,不可窥探,不可沾染。
但君王有感应,在死寂之下隐藏的,是无数无数窥视世界的瞳。
耳畔,是纷杂的低语。
驻足,在纷乱之中,似有风的轻语。
“我们很快就会再度相逢的,我那永恒的王者~嗯哈哈哈~”
污秽者……
“回去吧,清明神魂,是他们最渴望的玩物。”
呦呦鹿鸣,清冷劝诫。
即便是背负群山,承载冕冠之君王。
仍旧不足以踏破壁垒,直面污秽之灵。
是苍白的鹿,辉光盛放,泯灭了投下的视线。
清冷的月在庇护,庇护尚未完全成长的君王们。
神魂回眸,而后消散。
回归君王的躯壳。
熟悉却更为庞大的力量回归。
被封印的泰岳之法在松动,君王,有资格接触更深层的道。
神魂归窍,君王明悟前方之路。
熔山炼海,成就洞天。
神游两境,前者为山(海)境,后者为山海境。
有灵熔山开洞天,称为极山。
有灵炼海铸洞天,称为阔海。
位等山海之境,承的是极致精纯。
万般道路,只求开铸洞天之境。
承冕之君,无需熔山之意,便已入山境。
浓雾在弥漫,但君王睁眸,金色烛火燃烧威严,透过了虚幻的雾。
似太古的神明垂下视线。
熟悉的石桌,熟悉的生灵,似乎未曾有什么不同。
“老祖。”
白猫跃下,打量着血色的君王,啧啧称奇。
“你小子还真是怪物,不过短短几载,便已成就神魂,即便是在我那个年代,也足以称得上是怪物了。”
没有回应,威严的虎面之上,是疑惑。
“你小子这是什么表情?怎么一副奇怪老祖我还活着的样子?”
“没什么,只是一时之间没能缓过来。”
君王轻笑,这样挺好的,老祖的来历存在存疑,但如此便好。
“你接触污秽了?”
“隐隐能感觉到其目光,不过,皆被月灵泯灭。”
“月啊,老祖我当年纵横天下之时,日月并举以御污秽,可惜了,日灵居然陨落了,那可是比古老群山还要胜过一筹的生灵,不过你的成就绝不会在其之下。”
“嗯。”
气氛有些沉默,神游境。
无法可传,生于荫蔽之下的生灵,开创不了自己的道。
“准备以何铸洞天?”
“山海。”
“不走极致之路吗?”
老祖皱眉,极致之路,似乎更适合现世承冕征伐的君王。
虽有缺陷,但战力横绝。
“过刚易折,山海流转,方是虚域之基,极山阔海,皆是璀璨烟花罢了,与我道不符。”
“那倒是。”
白猫昂首,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莫名的疲倦席卷。
“去吧,切忌,不可让泰岳之法影响己身。”
君王颌首,以清醒之态离去,消散于朦胧之境。
“真是奇怪,楚君铸神魂,我的躯体当更加凝练才是,怎么会这么疲倦?”
白猫呢喃,百思不得其解。
……
“越是清醒,越是能看清梦幻啊……”
君王低语,风将轻语带走消散。
楚君就这么凝望着远方,不再言语。
也无人知晓,君王究竟说了些什么。
沸腾,沸腾之声从山林升起。
山岳合围如锅,声便是喧嚣的水。
世间的生灵在狂欢,壁垒破碎了。
苦苦消磨的神魂之壁似乎破碎,似囚徒卸下了沉重的镣铐。
即便是未曾心动圆满之境的生灵,也觉莲花危险悸动平缓下来。
当第一位先驱突破了极限,其余行者,便也能轻易突破这往日极限。
“王”
“大王。”
君王降临,俯视着眼前的金与白的山岳。
“感觉到了吧。”
“嗯,横亘之感破碎,铸魂路途陡然宽阔。”
“尽快突破吧,接下来,变故颇多。”
苍白赤红的生灵与金色的君王颌首。
他们本就是心动圆满磨灭悸动之灵,突破,只需要些时日的酝酿。
……
死寂星海,诡异的波动在扩散。
像是一阵潮水。
唤醒了沉寂的污秽者,堕落的圣灵们以沉睡的方式暂缓污秽的侵蚀,他们不想彻底的化为疯狂的怪物。
至少在吞噬九州之前不想。
窃窃私语,他们感受到了,残破九州的壁垒在削弱。
但升腾的冰冷月光湮灭了他们的视线,除去尊者,他们还没有能力再度将月灵拖入污秽之中。
于是等待,等待真正的强者醒来。
持续虚弱的界壁迟早会唤醒那些绝望怨恨缠绕的污秽者。
“目尊,滚出来!”
但怒喝,淹没的窒息感随着潮水袭来。
窃窃私语的污秽者紧闭心神,沉入隔绝一切的污秽之中。
不会错的,胆敢如此咒骂一位尊者的,只有另一位尊者。
污秽的源头,只需要看上一眼,便足以让拥抱污秽者永世沉沦,化为彻底的怪物。
冰冷胜于死亡视线垂落。
丝毫不惧。
“身尊,不要将无能归结于同伴之身,独自弑王的你已经逾越界限,你只会让他加快苏醒。”
不见其身,但污秽之中,掩埋着那视线。
六位尊者有誓,弑王,当以六尊齐聚。
非是见证,而是缺少任意一位,他们都无法诛杀曾经的君王。
王者,凌驾于一切的王者。
祂的存在比日月群山更古老,比时间本身更为久远,比大道更难磨灭。
唯有六位尊者齐聚,方能镇压,因为他们同样的古老,连时间也不可追溯。
他们曾以污秽席卷九州,就连王者也为道殇。
尊者妄图在王者沉寂之时湮灭九州,泯灭王者的权柄,然后弑杀。
可九州却只沉沦破碎,于是王者再度归来。
“哼,目尊,我是问你为何会斩出那一刀!”
但尊者沉寂。
污秽绝望的域被掀翻,身尊将整片的域颠覆,却只换来徒劳。
愤怒、怨恨、不甘,将紧闭心神的污秽者吞噬,化为彻彻底底的怪物。
污秽似乎活了过来,将这些怪物吞噬,萦绕的绝望癫狂又浓郁几分。
身尊愤愤离去,一位尊者执意躲避。
是无法被寻找的。
星海深处的波涛甚至惊扰月上栖息的灵。
鹿眸低垂,望向君王。
快些成长吧,没有多少时间了。
……
楚君驾驭狂风,凌驾于苍穹之上。
他将前往一方古老国度,降下来自九州的神罚。
窥探者,应付出代价。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似乎,他已将这九州碎片视为自己的领土。
越过雪域,未曾惊动这里的君王。
若是他想,此世应当无人能发现他。
灵……
与华国截然不同的灵。
古老的国度之间升起了屏障,浑然不同的灵泾渭分明。
每一个古老的国度,可能都是一片碎片,孕养出不同的法。
君王猜想,却依旧无法证实。
但…没关系,他不需要直到真相为何。
他,本就是为降下神罚而来。
君王踏上这片土地,古老的气息在臣服。
灵在流转,血液之中,流淌着火焰。
血色的火焰自天边燃起。
此时为黑夜。
但睡梦的人们却感觉到炽热。
东边的大地之上出现了光亮。
燃烧的血破开了黑夜,像是太阳陨落的黄昏。
既是屠戮,便以杀伐之火葬送。
君王的身躯舒展。
火焰塑造起法相。
咆哮。
古老国度的大片土地都能清晰的感受那其中的威严。
妖魔惶恐,他们不知道这可怕的威严从何处升起,又为何而来。
只有伪王,未曾参与入侵的伪王面露苦涩。
是那位君王,他们瞻仰过灭世之舞,所以也见识了那劈开苍穹的一刀。
逃不掉的,谋划入侵,是所有君王的决定。
君王已然身陨,甚至连古老恒河的意都被吞噬。
但代价,仍旧未能偿还。
轰鸣之声震响云端,这是君王的宣告。
自此刻始,君罚降临。
火焰在燃烧,滴落,像是一场雨。
君王行走,掀起的是无尽的火海。
在遥远的大地之上,彼此的城市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火焰却已从城邦燃烧,吞没一切。
有妖魔逃窜,也有生灵祈祷……
或许有用,或许无用,但在得到君王的敕免之前,血色的火焰不会停止燃烧。
妖魔中的伪王升空,他们向着苏醒的山岳汇聚。
他们知道,君王一定会途经这山岳的。
甚至会走过身毒的每一座可能复苏之山岳。
以火焰,寂灭。
燃烧的陨落黄昏在推进,吞噬黑夜。
在血色黄昏之下,是狂奔如潮的妖魔。
黄昏止住了脚步。
在生灵眼中强横的伪王们伫立,与化身杀戮的君王对视。
“君王,您的怒火难道还未得到释放吗?”
有生灵悲切,群山因生灵生机而苏醒,因生灵寂灭而沉寂。
眼前的君王,是在断绝身毒未来的路。
“我可以将整个身毒在燃烧中升华,即便是群山,亦无能为力。”
君王漠然,金色的烛火似噬人狂龙。
若是愿意,他能将整个身毒化为火域。
在这个时间点,他便是俯瞰万灵之君。
“请您饶恕过往君王的过错,他们已经付出死亡的代价。”
伪王艰难开口,他们知道,君王是对的。
但眼睁睁的看着君王摧毁一切,他们做不到。
嗤笑,嗤笑之声回荡苍穹,连伪王们也知晓这是何等天真的请求。
“让群山分割山岳之意献上,让生灵将古老的法呈上,自入侵苟活的妖魔当以自戕,但恩许其灵回归山岳。
将华国宁家之人尽速诛杀。
否则,血色的火焰将燃烧在整片陆地,群山也永世的沉寂!”
君王列出自己的条件。
当血色的焰火燃烧,神魂眼中的天地却越发的晦涩,飘摇升入天际。
甚至妄图缠绕上他的身躯。
杀戮之中,有大因果。
楚君有些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绝望憎恶,是污秽最好的养料。
于是他放弃了清洗整片大陆的想法,转而断绝其路。
伪王们近乎本能的想要拒绝。
君王承冕,便是承载山岳之意。
即便是君王陨落,破碎的冕冠也将在漫长岁月中重铸归来。
但若是被割裂了意,冕冠将不再完整,此后的君王只能承载残破。
但对上那威严且漠视一切的烛火。
他们将抗争吞下。
恒河已经证明了,忤逆这位君王的代价。
他们,承担不起,群山,更承担不起。
群山在震颤,虚幻冕冠被一分为二。
亘古沧桑的意被分割,落入君王之掌。
黄昏驻足,奔走的伪王为他衔来古老的传承与法,一具具出逃的年轻的种子化为灰烬。
君王走遍身毒古老山岳,残缺的冕冠被他收入囊中,熔炼。
自神游之境,他的心脏化为了鎏金熔炉。
群山的冕冠被他熔炼,古老的异域之法被混沌融天诀吸纳演化,向着未知狂奔。
黄昏离去,留下残破的国度,前路近乎断绝的生灵。
即便承冕,君王也残破。
当有一个黑夜离去,一缕曦光刺破天幕。
被称为伪王的强横妖魔眼中,只有近乎绝望。
因为那君王虽熄灭了名为毁灭的血焰。
却不曾离去。
向着帕斯帕提那神庙而去。
那是供奉灭世之神的庙宇,如今化为了秘境。
苍白神牛与象主正是从其中走出。
君王曾以邪龙凶刀斩灭毁灭之神的虚影。
如今,连庙宇秘境也不放过了吗……
他们在哀叹,却无力,即便是妖魔,也尊崇君王们所言自己侍奉的神明。
他们依旧尊崇君王,战争从来没有错误与正确,即便是草原的风暴狼群不也与眼前的君王掀起覆灭国度的战争吗?
唯一错的,只是君王弱小,挑衅了更为强横的君王。
楚君能感受到,遥远的大地上存在某种古老的存在。
他也想知道,象主与苍白神牛为何要入侵,前往昆仑。
答案,或许就在那庙宇秘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