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答应你。”
思索片刻之后，古青阳给了洛红尘一个答案。而洛红尘在听过古青阳的话之后，也是笑着点了点头。
相比于之前，这一次，洛红尘的笑容中已经少了原来的张狂之意，而是多了些许真挚。
商场亦如战场。
在过往的岁月里，为了赢得所谓的胜利，他曾不止一次地利用谎言来换取胜利的机会。
但是这一次，他真的没说谎。他所说的句句属实，因为这件事是真的事关他那个妹妹，他不得不认真。
而以古青阳的目光，他自然也是能够看得出来，洛红尘真的是无比认真的，并无半分撒谎的意思。
这倒是让他很是意外。
然而，这件事虽是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其实他还挺能理解洛红尘的，毕竟，他也是一个哥哥。
而且洛红尘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给他留，这位原本可以成为他大舅哥的人可是说了，洛家会帮他。
古青阳固然是没对洛家抱有太大的希望，因为他也知道，洛家除了这对兄妹，还有一大群长老主事。
但是这话本来就是说了就比没说要强，有承诺在先，和没有任何承诺相比，完全就是两码事。
“水仙，这个你收好。”
“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未来的某一天，洛兄真的离开的话。洛家的某些人若是强迫于你，你大可以把它祭出来。”
“我要你记住，只要我古青阳还活着，只要这东西是你祭出来的。那么我就一定会帮你摆平这些事情。”
“洛兄能给我一个承诺，我自然可以还他一个承诺。不过，洛兄还是多活一段时间比较好。”
“现在的我，真的很弱。”
本来，古青阳这一番话说得还是极其认真的，那般真挚之意，更是让洛水仙的眼圈微红。
然而临了临了，古青阳这最后一句话却是让她破涕为笑了。事实，的确如此。
虽然她也很不想面对现实，但是她的哥哥的确是体弱多病，不管用多少天材地宝，都无法完全救治。
所以，她哥哥的寿命并不会特别长。别看她哥哥现在还很年轻，可实际上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
“青阳兄弟，真是妙人。”
听到古青阳如此说，洛红尘也是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直接就开始开怀大笑。
而他的这般模样，也着实是看得洛水仙猛然一愣。下一刻，也不知到底是因为什么，她怆然泪下。
多少年了？
她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见过她的哥哥如此大笑了？看来，她这兄长与古青阳还真是相见恨晚。
然而，她却是没有意识到，洛红尘之所以会笑，就是因为他发现了古青阳其实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
身份地位到了他们这个层次，总归还是要面对各种各样的谎言的。
而在见惯了那些谎言，尤其是见惯了撒谎的人以后。
像他们这样的人，便会拥有一眼辨别人心真假的眼力。
论起这样的眼力，洛水仙可能还是要差一些。
但洛红尘不一样，他早就已经将这眼力修炼的炉火纯青了。看人，他一向都能看得很准确。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发现，古青阳那极其真挚的外表之下，隐藏的其实是一颗千疮百孔的人心。
也许，古青阳并不是真的想要撒谎，并不是真的有意要让那些谎言衍生出来。
但是，这人世间的某些事，它本就是只有用谎言才能解决的事。而有些谎言，本就是由真话去铸就。
比如说，古青阳刚刚的话。
洛红尘相信，古青阳刚刚所说的一番话都是真的。但他也相信，古青阳所说的话一定不全。
他知道，古青阳一定还知道很多事情、很多道理。但古青阳并没有提起那些东西。
自始至终，古青阳向他们呈现出来的一面，都只能算是古青阳千面万年之中的其中之一。
然而，这也是正常的事情。
换作是他洛红尘，处于古青阳的那个位置上，也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把所有的真话一并都说出来。
毕竟，那样的行为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了。他们看上去像是朋友，更像是盟友。
可若是将古青阳卖了，就能换取他洛家的再度崛起，甚至是千世万世的无上大辉煌。
那他洛红尘也不能保证，他洛家之中就不会有人出卖古青阳。
毕竟，洛家不是他洛红尘一人的洛家。这些年来，洛家的内斗其实还是挺严重的。
他这个家主之位，很多人都是觊觎已久了。只不过是只要他这个人还活着，那些人便不敢付诸行动。
毕竟，他才是家主。
他这个家主的实力，可着实是异常恐怖的。而在这场谈话中，自从古青阳给出承诺之后，他就赢了。
本来吧，他的那个不情之请，说白了就是在为他的妹妹铺路，就是在为他的妹妹完善不完美的心境。
他的不情之请，说白了，对古青阳的好处其实是不怎么多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是接近于没有。
而古青阳给出的承诺，更是实实在在的一字千金。
他知道，古青阳能给出这样的承诺，便代表着古青阳已经下定了那个决心。
未来无论怎样，无论他是否还活着，只要那些长老敢欺压水仙，妹妹水仙便可以向她这个朋友求助。
其实，这样也好。
他们这个层次的人，有些时候还真不是需要依靠嫁娶来确定关系。婚姻，于他们而言更像是一种手段。
“谢谢。”
古青阳话音刚落，那枚玉佩便已经落入到洛水仙手中。而这一刻，洛水仙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她说了两个字，那极美的眸子却是被泪水所埋没。大滴大滴的泪水落下，这一刻的她，已经沉沦！
她终于明白了，夜澜谣歌在那天夜里所说那一番话的全部含义。
古青阳啊，这个人就像是一杯醇香至极的毒酒。
他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你明明知道那是一杯毒酒，可你仍然会被他的醇香所吸引，最终将其饮下。
他的致命之处，就在于他向人展露的从来都不是虚情假意。这个人征服夜澜谣歌靠的是真情实感。
让她沉沦，同样也是如此。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她倒是真的很想不顾一切地同他远走高飞，去看看这个精彩至极的世界。
但是她的理智也在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单单是她这个哥哥这一关，她就过不了。
她可以抛下任何人。
但唯独是这个哥哥，她宁愿同哥哥一起去死，也不愿意同这个哥哥分开一天。
她明明是这样的身份，现在却可以最大限度地享受着自由。这一切都是谁带来的？
还不是这个哥哥。
是他，为她抵挡了所有风雨，让她得以按照她想要的方式，活在这个世界之中。
“如此，青阳便告辞了。”
“一个月之后，青阳将会远赴南域历练。自那之后，我们能否再相见真的就要看缘分了。”
“洛兄，保重。水仙，那枚玉佩之中还有一些神通，你可将其取出同洛兄一同进行修行。”
“这神通虽说是不能让你们长生不老，但是延年益寿还是可以的。我相信，洛兄会很喜欢这份礼物的。”
“对了，你这身衣服挺好的。”
“告辞。”
“他日大荒再相逢。”
“一声道友尽沧桑。”
……
在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之后，古青阳便面带笑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金碧辉煌的洛府。
而与此同时，洛红尘亦是凝视着他离开时的背影，久久出神，怔怔地发呆，不知是在想什么。
“哥。”
“嗯？”
“从此之后，我不穿红衣了。”
“好——”
望着眼前这个已经哭成泪人的洛水仙，洛红尘在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没来由地就是一阵哽咽。
他很痛苦。
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自责。他很清楚，他若是还能再强大一些，说不定她就可以走了。
然而，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如果。没能将古青阳招入他们洛家，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可好在，他们也没有同古青阳进一步交恶。甚至，就连他这个洛家家主，也对这人刮目相看。
“不想穿，便不穿。”
“水仙啊，是哥哥不好，没能力将你送到他的身边去。”
“但是，家里那些老东西要是想欺负你，哥哥可不答应。”
……
只是片刻，洛红尘的声音便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听上去没有丝毫情感波动。
然而，洛水仙在听了这位兄长的话之后，却是径直扑到他的怀中，继而开始放声大哭。
而与此同时，本来已经快要跨出洛府大门的古青阳，也是听到了这样的哭声。
他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他回头望去，鼻子酸涩。
他只觉得他的心情复杂，在这一刻，他心有愧疚、有决绝，但更多的还是羡慕。
那洛红尘至少还有听妹妹哭泣的机会，可是，他却——
片刻之后，古青阳默默回头，还是缓缓地离开了。在小竹和墨兰，以及一众家丁的注视之下，消失了。
“就这样，结束了吗？”
“看来，小姐很伤心。”
“古公子可不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啊，想来，就算是拒绝，他也是有难言之隐吧？”
“定是如此。他那样的人，可不像是这世间随处可见的负心人。古公子，是一个好人。”
……
就这样，两个同洛水仙最亲近的侍女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而古青阳则是找回了自己之前的状态，他现在满心只想着一件事。
那就是，修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