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桧不知道太湖一带的情况,迷迷糊糊的下车,朝那将官抱拳:“这位兄台有何贵干?”
剿匪的官兵多半是跟随赵构南下的逃兵,在北方夹着尾巴逃窜,犹如落水狗,到了南方,翅膀支棱起来了,区区一个行脚商,也敢跟他称兄道弟,顿时恼了,挥起马鞭抽了秦桧一鞭子,骂道:“腌臜泼才,兄台也是你能叫的?”
秦桧当年被俘的时候已经是御史中丞了,身在朝廷中枢,到了俘虏营,被粘罕看重,也是备受礼遇,何曾受过这等欺辱,不禁有些恼怒,他老婆小舅子也很生气,站出来跟那将官理论,全都挨了鞭子。
秦桧感觉不妙,此时还没有走到建康,不方便亮明身份,再者说,他此时也没有身份,压住火气,从袖兜里摸出两锭银子,悄悄的塞给那将官,求情道:“我们是路过此地的行脚商,一没偷二没抢,一家老少都是良民,不知道大人为何拦截?”
那将官收下银子,语气好多了:“太湖一带匪患严重,例行检查,后面马车里装的什么,打开看看。”
秦桧一愣。
感觉有些麻烦,因为后面马车里装满了金银珠宝,这两年在金营里做事,收了不少赏赐,都带回来了,底层胥吏雁过拔毛的作风,秦桧太懂了,绝不能打开,不然倾家荡产都是好的,搞不好小命都要丢在这里。
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里面有些赏赐一看就是金国的物品,在这江南地带,极其罕见,若是被有心人看见了,送他一个通敌的罪名,就等着满门抄斩吧。
念及此处,秦桧慌忙道:“草民用性命担保,绝对没有窝藏反贼,箱子里是一些妇人家的杂物,没什么好看的……”
这将官也不是傻子,见他推三阻四的不肯开箱子,腾地跳下马,挥挥手,属下士卒冲上来,将他们三人推倒在地,把马车里的箱子全部抬下来,打开一看,震惊的合不拢嘴。
金光灿灿,月下生辉,好几箱的金银珠宝。
一个外乡人,满载金银珠宝,出现在荒郊野外,也没个来历,这不是飞来的横财吗,这将官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脑子也在飞速转动,只见他嘿嘿笑了几声,大喝道:“朝廷正在追捕的太湖大盗原来就是你,来人呐,给我拿下,所有财产充公!”
底下士卒哪能不知道他的算盘,也是兴奋不已,大声称是,合上箱子,全部搬走,把秦桧三人也给绑了,秦桧气的破口大骂,官兵为了防止他胡乱说话,噼里啪啦赏了他几个嘴巴子,嘴都打肿了。
黑吃黑,这回秦桧算是栽了。
盘算了一路,什么都算到了,就是没有算到自己会折在一群贪财的官兵手里,既然他们敢明目张胆的抢劫,随便找个理由把他们杀了,也不是不可能。
三人均是面如死灰,难道真要死在这里?
这时,躲在暗处的包打听跑出来喊道:“慢着,你们是不是镇江招讨使岳飞的部下?”
那将官皱眉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话说回来,你又是哪个?”
包打听哼道:“别装了,你们的来历老子一清二楚,奉天军,韩世忠留下的剿匪兵马,韩世忠病了,把职权交给岳飞,你们也合并到岳飞所部,不是岳飞的亲兵,也不是韩世忠的亲兵,两边不讨好,也敢在这里放肆?”
那将官被一口道破了来历,不禁脸色微变,沉吟片刻,换上一副笑脸道:“兄弟好眼力,连我们是奉天军都知道,既然你知道的这么清楚,想必也是行伍中人,在谁的手下当差啊?”
包打听也是精明过人,看他们脸上发笑,手里却紧握着刀柄,意思很明显,如果来历够大,就拉拢一下,如果没什么来历,只是空口白话,那就动刀子。
包打听要是有自家主公的武力值,才不跟他们废话,可惜没有。
他就眼睛耳朵好使,武力值几乎为零,此时琢磨透了对方的心思,大喇喇的拍拍胸膛道:“好教你知道,陛下身边的红人,大内班直蓝珪是我堂兄,这些金银财帛是送给蓝公公的,你们要是够胆,就拿了去!”
那将官再次变色,居然把皇帝身边的内侍都扯出来了,看来这些金银财帛不简单,他们没福气享用,按在刀柄上的手缓缓松开,抱拳一笑:“得罪得罪,看来是一场误会,此地紧邻太湖,匪患严重,押着许多金银财帛,危险的很,要不要兄弟们帮忙护送?”
包打听从箱子里抓了把珠宝首饰,扔到他们面前的地上,指着远处:“要么把姓名官职留下,要么给老子速速滚蛋!”
留下姓名官职,那是要找他们算账。
他们可不敢留。
捡了地上的财宝,陪着笑脸讨饶,随后作鸟兽散。
等到官兵的队伍消失在夜色中,包打听掏出匕首,把秦桧等人的束缚解开,秦桧、王汝南和王曦抱住他,好一场大哭,这次真是死里逃生,多亏了包打听,不然他们就完蛋了。
秦桧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吩咐王曦把最好的一口箱子抬过来,非要送给他,他从箱子里选了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其余的没要,倒不是不想要,而是身怀主公的使命,带着不方便。
秦桧不明内因,见他不贪财,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甚是感动,当场撮了一捧黄土,放到石头上,说要跟他结拜为兄弟。
“难得秦大哥不嫌弃,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正好包打听还没有打听到他跟主公有什么过节,结成兄弟,更方便在一起,便同意了,于是他们在王汝南和王曦的见证下,焚香祭天,磕了仨响头,秦桧年长,当了大哥,包打听是他二弟。
随后秦桧引着妻子和小舅子上来见礼,关键时刻帮了大忙,这二人也很感动,直把他当亲生弟弟一般对待,此后一路同行,吃穿用度都在一起,丝毫不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