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铨看着手里的玉玺和战书,不禁有些傻眼,两府十三州转手的这么痛快,是他没有料到的,跟粘罕的战争又开始了,也是他没有料到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预料。
殿试就这样结束了。
胡铨捧着玉玺和战书,迷迷瞪瞪的走出皇宫,秋风一吹,才想起来,准备好的杀手锏根本没用上。
回到客栈,对着这两样东西发了半天呆,忽然门扉轻响,他像触电似的弹身而起,隔着门问,什么人,外面同样用低沉的声音回答,南边来的人。
打开门一看,是乔装打扮成货担郎的吕颐浩。
吕颐浩把他推进去,回头张望,迅速关上门,问道:“听说你已经拿到大岳国的玉玺了,是不是真的?”
他指指桌面。
果然玉玺在他手中,吕颐浩大喜:“杀手锏果然管用,干得好!”
他说:“我没亮出杀手锏。”
“此话怎讲?”
岳和殿发生的事情,他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吕颐浩听完也很疑惑,扫了眼那封战书,明白岳诚的用意了:“看来他是想让你知难而退啊,你领过兵吗?”
区区一介无名书生,怎么可能领过兵,胡铨对行军打仗一窍不通,他甚至都不知道该上哪领取自己的兵马,岳诚也没告诉他。
吕颐浩则说:“战书是给岳诚的,你不用亲自去应战,而且你没领过兵,去了也打不赢,不如不去,粘罕若是带兵打过来,你就固守城池,坚壁清野。”
“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金人过万不可敌,骑兵的厉害,咱们早就领教过了,平原作战绝不是对手,不然陛下为何渡江南下,江南有一道天然的屏障,骑兵过不去,还有一点你要记住,两府十三州宁可落在金人手里,也不能落在岳三郎手里!”
胡铨微微皱眉:“为何?”
“金人不管怎么打,都留不下任何土地,他们的根,不在这里,打完始终要走的,说白了就是一批强盗,动摇不了大宋的根基,岳三郎不一样,他煽动民众造反,在大名府自立为王,来日必为后患。”
这个说法让胡铨暗暗吃惊,这不就是宁与友邦,不给家奴吗?
对外委曲求全,对内重拳出击。
到底是吕颐浩一个人这么想,还是当今天子的意思,也不知道,总之他觉得,这个想法很愚蠢,跟他预想中的朝廷完全不符,心里不禁有些失望。
吕颐浩道:“玉玺在你手里,你怎么不进宫,让他把皇位让出来?”
“我……忘了。”
“这都能忘,你可真是……明天你拿着玉玺,当街高呼一声,让全城百姓给你做个见证,然后去皇宫找岳三郎,他若是不同意,你就把杀手锏亮出来,看了杀手锏,他一定会同意的,逼宫之后,一定要拿到兵符,光是玉玺没用,要把兵权攥在手里。”
吕颐浩手把手的教他怎么逼宫。
他听的心不在焉。
当初他在茶馆里大放厥词,说大名府是个贼窝,因为宋室的血脉尚在,不尊宋室,北面称王,可不就是反贼吗,他觉得自己说的很对,可是自从见了朝廷派来的密使,听了他们的话,心里越来越迷惑了,这不像朝廷该有的气度和格局,简直……可笑。
“我说的你听明白了吗?”
“呃……”
胡铨点点头,其实后面说了什么,他压根儿没听见,吕颐浩为了稳住他,从袖兜里掏出一枚印信,承诺只要这件事办成了,破格提拔他为扬州知府。
密谈半个时辰,吕颐浩走了,临走时一再叮嘱他,务必按照刚才的密谈行事。
第二天清晨,胡铨准备去宫里找岳诚,刚刚走出客栈,就被几十个热心群众包围了,这些人手持棍棒,堵着道路不让走,客栈老板怕遭受池鱼之殃,连忙关上客栈门,后路也没了。
胡铨一看这情景,不得不掏出玉玺,高高举起,说道:“岳三郎已经按照约定把两府十三州交给我了,现在我才是大岳国的主人,尔等刁民,还想谋害君主不成?”
亮出玉玺,果然震慑了一些不知内情的百姓,踟蹰不敢上前,胡铨冷笑一声,推开人群便要走,忽然人群中冒出一声喊叫:“那玉玺是假的!”
与此同时,后方有人故意往前推,把胡铨结结实实的夹在道路中央,胡铨还没来得及辩解,就被愤怒的群众踹翻在地,随后,雨点般的拳脚落下。
噼里啪啦一顿胖揍,把他打的鼻青脸肿。
不远处的屋顶上,王贵噙着一根稻草,望着下面的热闹,嘿嘿直笑,其实那些所谓的百姓是红巾军伪装的,王贵看不惯这鸟厮在大名府嚣张,派人收拾他来了。
本想把这鸟厮乱拳打死,一了百了,没想到他运气还不错,冒出几个见义勇为的好汉,把他从人群中拉走了,定睛观瞧,其中好像有个老相识——大宋的御营指挥使范琼。
“南边来人了?”
王贵揉着下巴沉思片刻,从房顶一跃而下,把这个消息带回宫里,到那的时候,岳诚正在中和殿里睡懒觉,王贵拍他一把:“玉玺都没了,你居然睡得着!”
岳诚翻个身,咕哝不清的回答:“大名府乃是四战之地,不管南边往北打,还是北边往南打,都绕不开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他居然想跟我抢位子,那好啊,我就让给他,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统治两府十三州。”
王贵说:“你就不怕他反手一个背刺,把你先干掉?”
他抱着枕头嘀咕:“胡铨就是个书生,想干掉我,手里起码得有人吧,光靠他自己可不行。”
“说对了,他还真有人,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谁?”
“范琼。”
岳诚揉着眼睛坐起来,想了会才想起这个人:“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挖地道投奔金人,然后又跑回江南投奔赵构的墙头草吧?”
“就是他,刚刚百姓在街上殴打胡铨,被范琼救走了,他来大名府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