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兵拔营,撤离皇陵。
来的时候六千骑兵,两千苦力,折腾了半个多月,什么都没挖到,反而让刑无疆搅和的只剩下四千骑兵,而且对方只有一个人。
这种事说出去都难以置信。
但在宋代的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发生过,比如历史闻名的黄天荡战役,韩世忠用八千水军对战金兀术的十万金兵,硬是把金兀术堵在黄天荡的沟沟里出不来,逼的金兀术都低头求和了,韩世忠仍不答应,照打不误,要不是突然冒出一个不知名的汉人奸细,给金兀术找出一条小路,南宋的历史说不定就改写了。
黄天荡战役还没发生,但是岳诚记得很清楚,因为他从这一次战役看出了金国的欺软怕硬,所谓的金人过万不可敌,纯粹是朝廷议和派妥协退让的借口,但凡有个靠谱的朝廷,金人不敢这么嚣张。
如今嚣张的换成他了。
银术可撤退的时候,他站在陵墓的封土堆上,朝金国大军遥遥挥手:“喂,你怎么走了?”
“……”
“不是来盗墓的吗,老赵家的祖坟里好东西可多了,我可以分给你一点。”
“……”
“别走啊,银宝宝,我刚刚摘了一筐甜瓜,你走了我怎么吃瓜看戏?”
日他祖宗,这鸟厮恁多废话,还银宝宝,老子大名银术可,可不是什么宝宝,银术可听着他在后面大放厥词,鼻子都快气歪了,偏偏拿他没办法,因为中间挡着一个刑无疆。
拔离速比他更生气,想起上次在茂名山被他一顿诓骗,丢了五千骑兵不说,还差点被神臂弓捅个对穿,临走的时候,这鸟厮还派人打快板送行,占个当爸爸的口头便宜。
兄弟俩都搞不懂,一向软弱的宋人队伍里,怎么会冒出这么个混不吝的败类?
他简直比金人还要可恶。
兄弟俩默认了一个共识,哪天逮住了他,一定要撕烂他那张臭嘴!
看来还是老话说的对,恶人自须恶人磨,岳诚这个大恶人当的很开心,送行完了之后,抱着胳膊,站在封土堆上凝望渐行渐远的金国部队,微微叹了口气,嘀咕道:“才杀了两千多骑兵,好可惜。”
“这有什么好可惜的,传扬出去可是大功一件。”碧落耐不住寂寞,也爬上来了,从他的包袱里抢走一个甜瓜,用衣袖擦擦,嘎嘣咬出个汁水四溅的缺口,顺便踮起脚尖拍拍他的肩膀:“别瞎想了,左右与你无关,你就是个摇旗呐喊的小跟班,真正的大英雄是人家刑无疆,刑大哥太威猛了,朝廷要是还在,肯定封他当大将军。”
还真让碧落猜中了。
银术可盗墓失败的消息传到应天府,朝廷上下一片欢腾,最高兴的就是赵构,登基的节骨眼上,祖坟让人刨了,怎么都说不过去,还好刑无疆保住了老赵家的祖坟,赵构一高兴,当场给刑无疆封了个四品游击将军,还让李纲专程跑一趟,把官印和封赏亲手交给刑无疆。
恰好黄潜善扮作货担郎,潜伏在巩县城外,见面后,得知李纲没带银子,只有不值钱的将军名号,急的直拍大腿:“上次谈判的结果,没有告诉殿下吗,人家不要什么封号,要的是真金白银,十万两懂不懂,十万两!”
李纲不屑的哼了声:“你连刑无疆本人都没见到,焉知不是小人从中作祟?”
“呃……”
这可把黄潜善问住了,心说难道那个名叫岳诚的家丁骗了我,不会吧,这么大的事情,他一个小小的家丁岂敢从中渔利?
鉴于上次的谈判结果不太好,李纲没有派人送信,翌日清晨,直接带着朝廷的封赏闯进皇陵,务必要见一见刑无疆本人,他们是从嵩山南麓出发的,南麓是永裕陵和永泰陵,越过这两座陵寝,走上笔直的神道。
远远瞧见一男两女在空旷的陵园里投沙包,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分立两头,那邋遢少年站在中间,兴致勃勃的捋起袖子朝她们招手道:“来啊来啊,沙包打中我,我就给你磕头认错。”
“本来就是你的错!”宗九娘把沙包狠狠地丢出去,无奈力气太小,沙包还没到岳诚跟前,就骨碌碌的滚到了地上。
岳诚把沙包踢给另一侧的碧落,嘿嘿笑着跟宗九娘吵嘴。
“怎么能说是我的错,我又不是故意丢下王善不管的,当时情况紧急,逃命要紧,谁顾得上他啊,再说了,他死了不是正好吗,流寇已经解散了。”
宗九娘正色道:“流寇并没有解散,王善死后,属下的流寇或是啸聚山林,或是烧杀抢掠,无人管束,造成的影响更加恶劣了,你小看了王善的名望,有他在,至少还能约束一下,招降之后就更好了,转变成义军,阻击回家的金兵。”
岳诚无所谓的耸耸肩:“这还不简单,把他们打趴下,直接收编不就行了。”
“不跟你说了,反正你也帮不上忙,还不如找刑无疆,刑大哥出面,肯定能把流寇收服。”扔了半天沙包也打不中岳诚,这游戏一点也不好玩,宗九娘不玩了。
岳诚回身拉她,不防碧落在后面偷袭,沙包正好击中了后背,碧落蹦起来欢呼:“小姐我打中他了,我打中他了,让他跪下来认错!”
岳诚怒道:“你偷袭!”
“是你自己忘了防范,岂能怪我!”
“偷袭不算数!”
碧落叉起小蛮腰,气鼓鼓的骂道:“喂,堂堂男子汉,自己说过的话还想赖账不成?要不要脸了?”
都是出来混的,要什么脸啊。
这话他不好意思直说,看见李纲从旁边路过,李纲没有穿官袍,扮作行脚商的模样,跟平时路过的村民没什么不同,岳诚原本也不认识他,误以为是普通人,就跑上前,让李纲评评理。
与此同时,背对着宗家主仆,悄悄塞给李纲一枚银锭,微微眨眼。
岳诚贿赂错了人,北宋还没有覆灭的时候,李纲是京师里出了名的性烈如火,刚正不阿,别的不说,单就赵恒逃跑一事,谁敢拽着赵恒的马车不撒手,甚至躺到车轮底下,以自己的生命相要挟?
此时李纲掂量了几下银锭,非常嫌弃的瞥了眼岳诚,把那银锭抛给碧落,淡淡道:“让李某评理,李某就不得不说句公道话了,游戏也是一种战争,战争尚未结束,出奇兵偷袭,没什么不对。”
“哈,你看,人家讲的多好,速速跪下给我家小姐认错。”碧落就喜欢看岳诚吃瘪,眼看着他一脸郁闷,咯咯咯的笑弯了腰,还把那枚银锭重新塞到李纲手里,躬身道了个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