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要来”柳坤生看向黄六爷:“这件事你和教主说了”
“是教主联系的我,他应该是发现了堂口的动静。”黄六爷说道。
“天爷什么时候到咱们也好过去迎接一下不是”黄九爷说道。
北方排辈份,幼者为小,长者为爷,无论是店小二,还是路人,对客人的尊称都是这位爷。
虽然张之维的年龄只有黄九爷的零头,但修行一途道,达者为先,又是一教之掌,理应称呼他为爷。
这就好像黄天九被称为黄九爷,黄天六被称为黄六爷,柳坤生被称为柳大爷,胡天彪被称为彪爷一样。
对于这个称谓,黄六爷和柳坤生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胡天彪却是颇有微词。
它瞅了一眼黄天九,撇了撇嘴,心道,溜须拍马,咱辈分里都有天字,咋不叫天爷应该叫通爷才对。
它也并不否认称张之维为爷。
不过,黄天九提议的让大家去迎接一下,它一个老辈,有些拉不下面子。
“不……不用迎接,教主已经……到了!”黄六爷说道。
“到了只比我们慢一点”
黄天九顿时震惊,它可是本命神通是速度一道的黄仙,它从长白山跑过来的功夫,对方从龙虎山跑了过来这么神通广大
刚这么一想,就听见万里晴空里一声雷响,一股冷风袭来,吹得烟尘四散。
山谷里的众人,齐齐抬头看去,就见万里无云的夜空中,忽然出现了一团云炁。
那团云炁的速度非常快,初见时还在天边,眨眼的功夫,就已到近前。
众仙惊呼,这么多年的修行,它们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心里已然有几分猜测。
果然,便见云炁沸腾,里面有一件道袍衣袂飘飘,鼓荡翻飞。
四周的云炁聚集起来,汇入道袍内,勾勒出人形,再化成血肉。
张之维从天而降,落到山谷中央。
众仙家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它们自古居于山里,少有涉及江湖,何曾见过这番场景
胡天彪人如其名,非常的彪,但在看到张之维的一瞬间,它悄悄低下了高昂的头颅,这纯粹是下意识的动作,甚至它自己都未曾发觉。
负青天,绝云气,这是天通教主,还是仙人降临啊难怪能这么快到达这里,众仙家心里暗道。
逆生三重的炁化自身,确实是一种很好的赶路方式,但消耗实在有点大。
即便是张之维,要想靠此腾云驾雾来东北,那也够呛,还是兰姑的手段好使。
兰姑沿着水脉,一路将张之维送到了浑河边,还问张之维要不要她的帮助,但被张之维婉拒了,这种事,实在不必其他人插手。
倒是张异有些放心不下,想随张之维一起来,结果被兰姑拉走了。
不过,两人没有返回龙虎山,而是去了铁刹山拜访道友。
铁刹山是东北道教祖庭,全真龙门一脉,出马仙的祖师爷,便是铁刹山的护法。
也正是有这层关系,出马仙们才没被当成伐山破庙的妖怪给灭了。
……
……
“来迟了!”张之维心里自语,这话不是对黄六爷他们说的,而是对山谷里的白仙们说的。
“教主,您可来了。”
黄露六爷呆滞片刻,走到张之维的面前,一脸悲愤的喊道。
张之维摆了摆手,环顾四周,山谷里一片狼藉,火已经熄灭了,但依然散发着高温和恶臭,到处都焦黑的尸体。
他像是石像般站立,静静的凝视着这一切,直到把一切都牢牢记住,他来到一具被烧焦的尸体前。
白仙是刺猬,即便是得了炁,个头也不大,除非长白山的那个辈分很高的白三太奶之外,一般的白仙也就小狗大小。
它们被烧掉了尖刺,肉身蜷成一团,紧紧缩在一起,就像一个大一点的篮球。
张之维伸手抚摸焦黑肉体,点点淡蓝色的光华溢出,这是尸体上残存的灵性,存在于七大能量场中。
普通人大概需要七天才能溢散干净。
异人的话,因实力而定。
像剧情里的张怀义,死后很多年还被全性吕良把尸体刨除去读取灵性里残存的记忆。
这些白仙都是得了炁的精灵,又没死多久,体内自然灵性充足,很容易就被张之维读取到了记忆,甚至还较为完整。
白仙们的记忆大多是平淡且枯燥,除了早晚会给天通教主上柱香外,平日里不是修行就是出马看病。
偶尔闲暇时候,会和周围的同伴叽叽咕咕的聊会天,述说一下治病时听到的一些八卦,然后就是期待教主发放香火工钱的时候。
这一期的香火工钱就要来了,可惜,它们领不到了,一群身穿黑色和服,脚踩木屐,手持长刀的倭寇冲了进来,不分青红皂白,见到活物就杀。
不仅如此,他们中还有擅长役使鬼神的阴阳师,以及擅长请神的神官,擅长箭术的巫女,甚至还有神枪手的存在。
即便白仙们在山谷里有着迷宫般的窟窿,但在这些人的围杀之下,硬是一个逃走的都没有。
读取完记忆,张之维散去手里的灵性,沉声道:“我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
“教主,它们死的实在太惨了,能否请您运转玄功,让它们转成悲王”黄六爷泪眼婆娑的说道。
悲王是四梁八柱中的四梁之一,指的是鬼仙的统称,细分下来,男鬼仙叫清风,女鬼仙叫烟魂。
一般是以前的出马弟子,死后化成鬼,在堂口继续修炼,那时候,身份也从弟子,变成出马的仙家,所以叫鬼仙。
这也是有些出马的顶香弟子叫老香根的原因,你爹死了变成鬼仙修行,把你收进堂口做出马,你可不是就是老香根吗。
剧情里,端木瑛的丈夫王子仲,就应该算是悲王。
龙虎山的看家本领之一便是驱神役鬼,黄六爷眼巴巴的看着张之维。
张之维摇头道:“要想转成悲王,得魂魄相对完整,它们大多被一把魔刀所杀,魂魄已经被吃了,剩下的一些,则是被一些阴阳师拘走了魂,都不满足变成悲王的条件。”
黄爷顿时沉默。
“把它们安葬了吧!”张之维下令道。
“得令!”
众仙家纷纷应声,即便是同为掌堂大主教的黄九爷也不例外。
一群仙家忙活起来,在山谷的洞里钻来钻去,时不时叼出来一具白仙的尸体……
一直到天亮的时候,被烧的光秃秃一片狼藉的山谷里,立起了大大小小的坟包。
每座坟前面都有一块小小的石碑,上面写着字。
一眼望去,大多是些白小狗,白小跑,白小跳之类的小名字。
仙家往往好面子,取名都喜欢往大了取,什么胡天彪啊,黄天九,黄天六之类的,但白仙胆小,只敢往小了取,却遭此横祸。
张之维看着这些小小的墓碑,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而黄爷看着这密密麻麻的小墓碑,本来一直压抑的情绪涌上心头。
“教……主……都怪我,我应该也住山谷里的,我不应该贪图俗世的享乐……我……”
他红着眼睛,无比哽咽的说道,这些白仙是他的手下,为他做事,又朝夕相处的,说不难过肯定是假的。
张之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黄爷,生死有命,看开点儿。”
黄爷没有听进去,祥林嫂一般,自顾自的呢喃着:“怪我,都怪我……”
张之维眼神一凝,猛的一巴掌拍在黄六爷的后脑上,打得他飞出去老远,在山谷石壁上砸出一个大坑。
直到这时,黄六爷一直压抑着的情绪才骤然爆发出来,面色狰狞的怒吼起来。
“老六,节哀吧!”柳坤生在旁边说了一句。
黄六爷自顾自的咒骂着,没理会他。
“说这种话没有用,让别人也节哀!”张之维说道。
咒骂声戛然而止,黄爷直勾勾的看向张之维:
“教主打算怎么做”
“血债要用血来还,让那群动手的倭寇连本带利的还回来。”张之维说道。
“天爷说的好,就该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咱们两家堂口,同气连枝,亲如兄弟,一方有难,我定不会袖手旁观,我也来帮忙!”
个子小小的黄九爷,跑到张之维的面前,以一种近乎讨好的态度说道。
之所以如此热切,倒不是它没有身位掌堂教主的骄傲,而是黄六爷现在的状态,实在让他眼馋啊!
黄六爷虽是它一窝里的亲哥,但论修为,拍马也赶不上它,就因为拜了个好老大,就得了人身。
而它,勤勤恳恳的修行,到现在还只是沐猴而冠,像个得了多毛症的侏儒。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它也想像六哥一样,所以,当初张之维离开东北的时候,它才搞出那么大的恭送仪式。
这次一听天通堂口出事,更是马不停蹄的真身赶过来,比自己堂口里的事还上心,为的不就是在天通教主这里混好感吗
“多谢九爷仗义相助,此番恩情,必然铭记于心!”张之维抱手道。
黄九爷大喜,它要的就是这个,先不提要求,先积攒人情,等到一定程度再说。
“那个……小天师,我也会来帮忙,我叫胡天彪,彪悍勇猛的彪!”
胡天彪抱手说道,他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拉下脸叫‘天爷’。
“多谢彪爷,您最近所做的事,即便我在龙虎山,也有所耳闻,在此谢过了!”张之维抱手道。
“吃几个小鬼子而已,畜生不如的东西,何足挂齿”胡天彪大笑道。
这时,黄爷彻底平复了情绪,道:
“教主,我这就安排人去找那群小鬼子的下落,他们人不少,一定跑不了!”
“我们堂口里的人也会配合!”黄九爷和胡天彪说道。
“这需要找什么”
张之维咧嘴,露出一抹有些渗人的笑,“那群小鬼子不就在这里吗咱们直接找上门去不就成了吗”
“这……”
众仙家当即震惊,直接找上门,会不会有些太冒险了一点
这种事,即便是桀骜如胡天彪也没干过,只有柳坤生干过,结果被打得半死,差点没能回长白山。
吃一堑长一智,柳坤生沉声道:
“教主,当心有诈,对方敢袭击白仙谷,就说明他们已经做好了要被报复的准备,咱们直接杀上门,会不会中计”
“教主,我知道你报仇心切,我也同样如此,可这种事急不得,不然只会平白损失更多的人手,若是如此,我想即便是白仙们知道了,也会不安心的。”
冷静下来的黄六爷,担心张之维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连忙说道。
他们仙家虽然蛇鼠虫蚁什么的人数众多,但能当大用的却是不多,可以施展些诡谲手段玩游击,但真刀真枪的干起来却是不行,肉身根本扛不住枪林弹雨。
柳坤生那次,得亏有大海掩护,要是在岸上,以它的体型,十个它也经不起轰的。
“你们以为我要直接杀到倭寇的老巢,和他们决一死战”张之维道。
“教主你的意思是”几个仙家不解。
张之维沉声说道:“现在敌在暗,我们也在暗,情况不太明显。”
“据我所知,动手的人里面,有类似唐门的暗杀组织,找到这些人并不容易,与其这样,倒不如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来。”
“但直接进攻他们的老巢不可取,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上次他们的老巢已经被人端过一次,这次再去,无疑是不智之举。”
“所以,最好的选择是去扒他们的铁路,铁路就是这些小鬼子的命根子,一旦扒了铁路,他们就没办法从我们这往老家偷东西了。
“狗急跳墙之下,定会进山来围剿我们,如此,我们便可化被动为主动。”
此话一出,众仙家振奋道:
“山中是我们的地盘,即便是再精于暗杀的忍者,一旦进山也只会暴露在我们眼皮底下,死路一条!”
张之维点头:“是这样!”
其实,还有一点他没说,唐门也在对倭寇进行暗杀,但两个都在暗,只怕不太好展开,那他就来把这个水搞混。
“那教主,咱们先袭击哪条铁路”柳坤生连忙问。
“不急,我先送他们一份大礼!”
张之维从钱包里拿出一把桃木剑。
此举虽有些暴露自身的嫌疑,但经过苑金贵瞎搞一通,他估计自己其实已经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