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图啥?
王绍无奈之下,只得转头去了关着许大茂的另一间屋子里。
面对许大茂,王绍自然不能完全照搬刚才对陈桂芬的那一套。
起先,许大茂也同样是一副拒不配合的态度。
就算王绍暴怒之下,喊人来朝他动了手,许大茂也一样咬死了不松口。
“许大茂啊许大茂。”
“你还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
王绍冷着脸告诉许大茂,杨书记眼下正在李副厂长那儿。
如今,李副厂长是自身难保,这个时候,许大茂根本就别想着会有人过来救他。
而姚癞子也已被派出所抓了过去,想来,在派出所的各种手段之下,姚癞子的招供,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如果许大茂不想自己一个人来背起这个大黑锅的话。
那么,早点儿开口,对任何人都是有好处的。
听到王绍这样的一番话后,许大茂眼珠子连连转动了好几圈,终于是开了口,告诉王绍说,自己确实是在李副厂长的逼迫下,帮着李副厂长做了些跑腿的活儿。
李副厂长曾明确的告诉他,如果自己不帮着他做事,李副厂长就会直接将自己从厂里开除出去。
许大茂说,自己也是没有办法,不得不帮李副厂长做事。
话说到此处,许大茂随即就又将话锋一转,单手举起,赌咒发誓似的,朝王绍辩驳道,倒买倒卖的主意,是李副厂长想出来的,其中的各种关节,也是李副厂长和他的手下去做的。
而联络姚癞子那边的事儿,则主要是由陈桂芬在负责,毕竟陈桂芬的丈夫当初在农机厂工作过,和姚癞子有些交情在。
反倒是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喽啰,只做过一些简简单单的跑腿的活儿。
许大茂越说越觉着委屈,最后,作为一个大男人,居然就直接哭了起来。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朝王绍祈求着,希望厂里能给自己一个宽大处理,能原谅了自己一时的糊涂。
毕竟,自己也是被逼无奈,不是吗?
只可惜,任凭许大茂说得再怎样真情流露。
但因为许大茂的名声早就已经在轧钢厂臭了大街,所以,对于他所说的话,王绍顶多也就只信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还需得从其他方面再做些证实,才好进一步的判断真假。
是以,在听许大茂全部讲完以后,王绍只是胡乱的朝许大茂应付了几声,连安抚的话都没有说,就让人继续盯住这里的许大茂,而王绍自己,则直接转头从屋里离开。
在稍作思忖以后,又重新进到了关押着陈桂芬的另一间屋子里头。
“陈桂芬,许大茂可是已经招了。”
进屋第一句,王绍就直接开门见山,朝着陈桂芬说了这样一句。
原本正坐在那里发着呆,早就已陷入到了自己的思绪里的陈桂芬,被王绍这句话一惊,当即就抬起了头,将眼光盯在了王绍的身上。
而王绍看着她,在冷冷一笑过后,又继续开口说道,“许大茂可是招供说,无论联络姚癞子,又或者帮忙把厂里的各种零部件投运出去的事,全部都是由你这位广播站站长,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以及平日里工作时间的自由度,一手操作的……”
早在刚才的讯问过程中,王绍就已经敏感的察觉到,陈桂芬之所以咬死了不招。
除去是心里存了些对招供后不可控的未来的恐惧以外,更多的,还有对许大茂的,一种没来由的信任。
她似是相信许大茂不会出卖她。
所以,便打定了主意,要和厂里的调查工作硬扛。
只盼着拖延下去以后,厂里找不到证据,就能放她和许大茂离开。
对此,王绍的评语就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天真。
王绍是万万没有想到。
陈桂芬这里不招则已,等她终于开了口,那可当真是把什么猛料都给爆出来了。
用陈桂芬的话说,自己一步踏错,然后,就步步是错。
事到如今,再后悔也已没有了任何的作用。
既然李副厂长都已经自身难保,而自己唯一还能寄予希望的许大茂,居然抢在前头,最先出卖了自己。
那么,他不仁,就不能怪自己不义气。
索性大家一起死。
反正盗卖厂里物资这档子事,她陈桂芬在里头,也不过就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喽啰罢了。
总不能你们做了坏事,拿了最多的好处,反倒是要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我的头上来吧?
况且,照你许大茂的意思,污蔑我还不算,连自家毫不知情的丈夫,也想要牵扯进来?
——尽管陈桂芬早就已做出了对不起丈夫的事情,可终归是多年的夫妻,到底还有几分的情意在。
自己如今栽了跟头,如果连丈夫也受了牵连,到那时候,自家的宝贝儿子,难道要在没了爹妈以后,以幼小的年纪,去街上孤零零的讨饭吃不成?
心里没了纠结以后,在王绍面前,陈桂芬绝不单单是有问必答。
为了求一个宽大处理的机会,她甚至开始了主动坦白。
仔仔细细的,从许大茂最开始找到她时说起,朝王绍讲述起了他们这段时间以来的,整个犯罪的过程。
“许大茂当初找到我,让我……”
虽然并不能确定,陈桂芬此时所说,就全部都是百分百的真话。
但只瞧着陈桂芬开口说话时,脸上带出的那种复杂难言的纠结神态,王绍就能知道,陈桂芬眼下所说的这些话里,至少不会有太多虚假的地方。
听过陈桂芬的讲述,整个事件的具体经过,也逐渐在王绍的脑海中有了个清晰的图像。
许多在此之前,他和杨书记之间做过的猜测,由此得到了证实。
许多原本迷惑不清的细节地方,通过陈桂芬的描述,慢慢变得明朗了许多。
王绍得以知道,这次的事,果真是由李副厂长在背后一手操弄。
而除去李副厂长、许大茂、陈桂芬以外,另有高主任等人,也同样涉案其中。
瞧着陈桂芬痛哭流涕,满脸悔意的模样,王绍忍不住就朝着陈桂芬发出了一阵感慨。
“陈桂芬啊陈桂芬。”
“你说说你……”
王绍轻叹着说道,“你平日里的工作态度,厂里的领导们也是有目共睹的,眼瞧着就能有进步的机会。”
“你家里的生活也算是幸福美满。”
“你这什么好处也没捞到,怎么就想不开,跟着许大茂他们一块儿,做起了这样的事情?”
王绍的这一番话全部都是有感而发,以至于从他口中讲出的每一个字眼,都正正好好击中了陈桂芬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她的眼眶瞬间就变得更加通红了许多。
陈桂芬哭着朝王绍说道,“王书记,我……”
“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陈桂芬抹了把眼泪,忽然抬起头,冲王绍问道,“王书记,您知道妙峰山的传说吗?”
“去年,许大茂还没有和娄晓娥离婚的时候,许大茂和我一起,往妙峰山去了一趟……”
如果说,在听完陈桂芬的这些解释以前,对于陈桂芬的犯案动机,王绍心里还略有疑问的话。
那么到了此时,得知许大茂和陈桂芬居然曾有过那样一段关系,而许大茂正是利用了这段陈桂芬绝不愿意轻易泄露出去的往事,对陈桂芬进行了威胁。
这位前途光明的广播站站长,才会在不得已之下,选择加入到许大茂倒买倒卖的小团伙中去。
只是……
瞧着陈桂芬在说完了这所有的一切,终于将这块已经在心底积压了许久的巨石放下后,开始掩面痛哭的凄惨模样。
王绍虽是对陈桂芬生出了不少的同情心。
但转念一想,陈桂芬伙同许大茂一起做了这些倒买倒卖公家物资的事,终究已是触犯了法律。
更何况,如果不是她陈桂芬最开始就走错了路,许大茂又哪里来的把柄去威胁她呢?
王绍想不通,就许大茂那样的,陈桂芬愿意和他好,到底是图个什么。
图他脸长?
让人盯着陈桂芬这里,不要让她情绪失控,做出什么傻事来。
随后,王绍就拿着从陈桂芬这里整理出的讯问材料,从屋里走了出去。
不过,王绍倒是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转到许大茂那边,拿着手上的东西,对许大茂展开新一轮的审讯工作。
而是喊了一位手下过来,告诉他,让其赶紧去找徐建业,给徐建业带个话。
“把高主任和秦淮茹都控制起来!”
通过陈桂芬的口供,王绍已经得知,高主任也是这次的倒买倒卖案中,极为关键的一环。
而秦淮茹那里,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秦淮茹也有参与其中的迹象。
但陈桂芬交代说,秦淮茹和李副厂长之间存在着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甚至于秦淮茹还不止一次的从李副厂长那儿拿过钱花。
是以,将秦淮茹也一并控制起来,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至于陈桂芬是怎么知道的秦淮茹与李副厂长之间的关系,那就得从几天前许大茂找到机会,非得要和她再续前缘时,事后闲聊说漏嘴的时候,聊起了……
秦淮茹可不知道,一场祸事,就这么突然的降临到了自己的身上。
因为徐建业等人的突击检查,车间里暂时停了工。
秦淮茹原本正在和身边的工友们一起瞧着热闹,猜测着厂里弄出这么些阵仗,到底是出了什么样的变故。
哪想的到,这热闹瞧着瞧着,居然就瞧到了自己这里。
接到王绍的传话以后,徐建业没有过多耽搁,在命人继续核查库房里的仓储数额之余,领着两个保卫科的同志,就把高主任和秦淮茹一并给绑了起来。
对于这样的结果,高主任心中有鬼,所以在已经知道许大茂和陈桂芬全都被抓了起来的情况下,没有过多挣扎,也就认了命。
但秦淮茹却是满头的雾水,根本就不明白自己是做错了什么。
“你们绑我做什么?”
“我是清白的啊!”
副厂长办公室。
最开始的时候,李副厂长是真的以为杨书记是来找他聊工作上的什么问题的。
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杨书记这里,却总是在东拉西扯的,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李副厂长便终于觉察到了些许的不对劲。
只是,面对着眼前谈兴正浓的杨书记,李副厂长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理由,也没有任何的胆量,能将杨书记从自己这里赶出去。
人家杨书记作为厂里的一把手,手头上的工作,不比你一个副厂长还要更多了好几倍?
杨书记愿意花费时间,和你聊这么许多的话题,正是对厂里各项工作重视的体现。
你李副厂长不想聊,那摆明了,就是你李副厂长的思想觉悟出了问题嘛!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李副厂长能彻底把脸皮丢掉,想出个像是“老婆生孩子”一类的借口,不然的话,他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办公室里,老老实实的和杨书记一起闲聊。
因为外头的电话打不进来,门口又有保卫科的同志守着。
是以李副厂长根本就不知道,此时此刻,厂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惊天变化。
更不知道就在他和杨书记在办公室里谈天说地的这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有关他为求私利,组织小团伙,倒买倒卖公家财物的事情,已然被人查了个清清楚楚。
以至于当王绍带着人从外头进来,突然打开了办公室紧闭着的房门时,李副厂长居然还想笑着和王绍拉一拉家常,说几句闲话。
只可惜,王绍的手上,此时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有陈桂芬、许大茂等人的口供,有徐建业盘查各个车间库房以后,实地得来的数据,以及最重要的,派出所方面,从姚癞子那儿所搜出的一大堆尚未来得及出手的特种钢零件。
如今证据确凿,以李副厂长为首的这些人,眼下,已是绝难再有翻身的机会了。
“带走!”
王绍都懒得和李副厂长过多废话。
进了屋以后,直接就以自己厂纪检书记的身份,命人将李副厂长拿下。
对此,李副厂长自然是满头雾水,一脸懵逼。
“怎么了这是?”
即便已被人反剪双手,控制了起来,李副厂长却仍强撑着自己作为领导的做派不倒。
他艰难的扭过头,眼睛里积聚的不解与委屈,任谁瞧了,都要下意识的以为,李副厂长或许真是蒙受了什么冤枉。
“杨书记?”
“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李副厂长抱持着哪怕万一的想法,期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不过就只是个误会和玩笑而已。
但杨书记这时,却早已收起了刚才和李副厂长谈话时的轻松笑容。
转而冷下脸,缓缓朝李副厂长说了句,“没有误会。”
他盯住李副厂长的眼睛,目光里的讥讽丝毫也未做掩饰。
“老李,你的事儿啊,发了。”
只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听到李副厂长的耳朵里,却让他整个人仿佛是跌到了冰窖里一样,嘴里支支吾吾着,竟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杨书记和王绍懒得听他狡辩。
两个人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就让人把李副厂长带了下去。
而他们两个人,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间属于李副厂长的办公室里。
他们两人一起从办公室里走了出去。
不过,两人行走的速度倒是算不得太快。
因为在往厂纪检部门的办公室去的路上,他们两个人之间,还得再稍稍聊上一阵呢。
毕竟,陪着李副厂长在这儿说了两个多小时的闲话,杨书记对于整个案情的进展,此时可还是个两眼一抹黑的状态。
由于杨书记和王绍行走的速度并不算快,所以,这一路走下来,当他们两个人来到了目的地时,王绍也已经将自己已知的所有情况,都朝着杨书记解释了一遍。
“竟然是这样?”
知道了事情的详细内情,杨书记眉头一挑,忍不住就摇起了头。
“如果咱们再晚些时日发现他们的这些勾当,还不知道有多少公家的财产,要流到这些个王八旦的腰包里去呢!”
王绍深以为然的点头道,“都说一颗老鼠屎能毁一锅汤。”
“谁想的到,咱们厂,居然会出了这么些败类?”
他感叹着说道,“这是我工作上的失职啊!”
杨书记反驳道,“这件事,是他们几个人自甘堕落。”
“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笑着对王绍说道,“你能在这短短几个小时里就查清所有的罪证,并彻底剔除了咱们厂最大的这颗毒瘤。”
“上级领导不会看不到你的这些努力的。”
两个人又笑着互相捧了几句,便算是将之合格话题就此揭过去了。
而后,想着今天这件事,可并不会因着李副厂长等人的成擒而彻底画上句号。
将来,如何对这些人进行处置,处置完后,又该如何去和各方面的上级领导打口水官司,还有一大堆的烂账要做呢。
想着这些,王绍心里就生出了不少的感叹。
当然了,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眼下摆在王绍和杨书记眼前,最急需解决的问题,主要还是对李副厂长等人的处置办法。
于是,王绍便在想了想后,开口朝杨书记说道,“李副厂长、还有许大茂他们这边倒是没什么问题,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陈桂芬检举有功,我也都记在了材料上面。”
“可是秦淮茹那边……”
秦淮茹并没有实际参与到这件倒买倒卖的案子里来,但她又确实从这个案子中捞到过好处。
是以,对她该怎么处置,这里头就有了一个弹性的区间。
听出了王绍话里的迟疑,杨书记未加犹豫,直接就冷笑着说道,“秦淮茹怎么了?”
“她从李副厂长那儿拿的,难道不是盗卖公家资产换来的脏钱?”
杨书记说道,“即便不算这些,只她在厂里乱搞男女关系,败坏咱们厂风气的过错,就不能饶她。”
“还在那儿喊冤?她哪里来的脸!”
杨书记早就已打定了主意,要严肃处理这次的倒买倒卖事件。
毕竟,今儿这事一出,最近一段时间里,怕是会有好多双眼睛,都一直紧紧的盯住轧钢厂上下,盯住他杨天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