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淳朴
陈秘书在送了陈多福离开以后，就陪着任蕾一起，在门口位置迎客。
因着时间是早就已经约好的，所以，只在又过了十来分钟以后，所有受邀来此的宾客，也就全部都到齐了。
任蕾赶紧去泡了壶茶，苏大领导珍藏多年的好茶送到了书房里头，而陈秘书则先去取了厚厚一叠的资料，然后，也送到书房里面，交到苏大领导的手上。
任蕾送了茶水点心过来以后，为了避嫌，就赶紧出去了。
而陈秘书则留在了这里，帮着苏大领导，给客人们念起了那些资料上所记述的内容……
众人只在书房里待了二十来分钟，就从里头走了出来。
在苏大领导的招呼下，他们转而去了小会议室里，准备一边看电影，一边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
而陈秘书则瞅了个空档，动身去厨房通知了何雨柱，告诉他已经可以准备着着手做饭了。
却说厨房这边，已经对一些食材做了预处理的何雨柱，正坐在一张小凳子上，瞧着案板上摆满的各样东西，定定出神。
苏大领导素来廉洁。
所以，就算今天要请客宴饮，他命陈秘书提前准备的食材里，也不会出现海参鲍鱼、鹿茸熊掌等稀罕物。
仔细说起来，和何雨柱家里请客吃饭的标准相比，都差了好几个档次呢。
是以，对何雨柱来说，要做好今天的这一顿饭，实在是没有任何的难度。
他只在进了厨房以后打眼一瞧，心中就已经列出了一张完整的菜单。
对于菜单里每一道菜的烹饪时间，烹调次序，也都清清楚楚的浮现在了他的脑海当中。
——就案板上那一个准备做成[东坡肘子]大猪肘子要费点儿功夫。
至于其他……
厨房里有一箩筐该是从机关食堂里打来的大馒头，待会儿只要热一热就成，不用何雨柱烙饼蒸馍，也不需他淘米煮饭。
而炒菜的话，把灶膛里的炉火烧旺，只需短短片刻就能全部炒熟，根本就不用着急。
因着这样的心态，所以，当陈秘书过来，通知何雨柱可以开始准备做饭以后。
何雨柱并不急着动作，反而是先朝陈秘书问了一句，“领导们还有多久才准备开饭？”
陈秘书摇着头道，“那可说不准。”
“最快，也得要一个半小时吧。”
他笑着对何雨柱说道，“要是再慢点儿，可能得两个小时出头了。”
陈秘书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结，只紧接着，他就又朝何雨柱嘱咐了起来，“您啊卡着点时间，尽量在一个半小时内把菜全部做熟，我那里也会稍稍的催一催领导们。”
说到这里，陈秘书耸了耸肩，略显无奈的朝何雨柱叹了口气，“何师傅，您是不知道，咱们领导啊，一聊起正事来就会忘了时间，为了这个，夫人此前可没少说过他！”
领导们那里，陈秘书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
所以，在笑着和何雨柱玩笑了两句以后，他就从厨房里走了出去。
而何雨柱这边，虽然其他的菜并不着急，但案板上那个两斤多重的大肘子想要炖熟炖透，却也得稍稍耗费一点的时间。
是以，他也就此开始忙碌了起来。
好在刮猪毛、泡水、焯水等前期的准备工作，何雨柱都已经做完了。
此时的他只需要炒个糖色，再拿炖锅来，把这肘子并着各种香料炖煮在一起，然后，只静静等着锅里的肘子炖熟就成。
以至于何雨柱只忙了短短的十来分钟，他便又重新变得清闲了下来。
坐在厨房里的那个小马扎上，喝着茶，摇头晃脑的哼起了小曲儿……
因为大领导忙着在小会议室里谈事情，不好进去旁听，只能留在客厅里忙碌的任蕾在收拾了会儿屋子以后，就变得清闲了下来。
她又想起了何雨柱身上那一连串极其唬人的名头，想起了自己最开始时对何雨柱的轻视与误会。
她知道陈秘书已经去通知过了何雨柱，告诉了他可以开始准备做饭的事情。
所以，并不懂，其实也懒得去懂这个年头的厨师们做饭时，都喜欢敝帚自珍，并不愿意被别人瞧见自己烹饪过程的潜规则的她，忽的就生出了要去瞧一瞧何雨柱做饭场面的想法，看看对方是不是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厉害，还是说仅仅就只是一个就会口说大话的狂妄之徒。
毕竟，无论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名师，可未必能出高徒。
想到就做。
任蕾没有迟疑，立马就起身去了后院。
可等她来到厨房门外的时候，却并没有听见从里头传出炒菜的声音，也没有闻到多少饭菜的香味。
再顺着窗户往里头一看，好家伙，何雨柱居然正坐在小凳子上，摇头晃脑着哼小曲呢！
任蕾有些生气。
她原打算立刻就走进厨房里去，逮着何雨柱好好的训斥一顿。
但想起苏大领导之前说起何雨柱做菜本领时的推崇，任蕾不免就又有些犹豫了起来。
她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下时间。
最终，却仍是没有走到厨房里面，去找何雨柱多说什么。
而是又折返回了屋里，准备等上一会儿。
任蕾心里已是暗暗打定了主意，如果半个小时以后，她再过来看时，何雨柱这里还是没有任何要开始做菜的迹象。
那么，她就算是要做个恶人，也得狠狠的把何雨柱训斥一顿才行。
毕竟，今天的这顿家宴如果出了什么岔子的话，丢的，那可是自家丈夫的脸面。
任蕾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也不去忙别的事情，就盯着墙上的挂钟，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直到半个小时以后。
她的眼光一变，霍的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随即踩着脚下的平底皮鞋，噔噔噔的，就又一次走向了后院厨房。
却不想，她才刚刚推开那道连通后院的单扇木门，一股子诱人无比，令人口齿生津的浓郁香味，就不受半点阻碍的，直直撞进了她的鼻腔当中……
陈秘书的估算并没有错。
果然，就在距离他和何雨水说完话一个半小时以后，伴随着银幕上的电影剧终，苏大领导也终于就此结束了和身边一众客人们的谈话。
“行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具体会怎样发展，还得等来年再继续观察。”
沉声说了两句，算是对今天谈论的所有事宜做了个总结。
苏大领导转而就收起了脸上的严肃，笑呵呵的朝客人们说道，“我今儿可请了个了不得的厨师过来掌勺，做得一手好川菜。”
“你们啊，可是有了口福咯！”
苏大领导的这番话，立时就引起了许多人的好奇心。
因为苏大领导并没有什么架子，大伙儿也就都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想要听苏大领导透露一下，看看是怎样了不得的厨师，能担得起苏大领导这样的夸奖。
大家一路聊天一路走到了客厅里，苏大领导和任蕾一起招呼着众人都找了位置坐下，随即，他才笑着抬起手，指向了缩在人群角落里的杨厂长，“就是小杨手下的兵。”
“你们要是好奇，完全可以去问问他嘛。”
今天到苏大领导这里的客人，有市里的领导，有区里的领导，也有从底下各个县镇来的领导。
无论哪一个人，论起级别来，都要比杨厂长的大。
此时，因着苏大领导的一句话，让自己被这么多双眼睛盯住，纵使是以杨厂长的城府，心里也难免有些发慌了起来。
他该说什么？
他能怎么说？
何雨柱今天，又会不会给他掉链子，丢他的脸？
杨厂长心里七上八下的，可在表面上，却只能笑着去应付众人的各种问话。
直到他看到了坐在不远处，正在和一位区领导说悄悄话的王局长。
这位商业部的王局长曾去轧钢厂做过调研，也曾亲口尝过何雨柱所做的各种精美饭菜。
于是，杨厂长毫不犹豫的就拉了王局长下水，也总算是让自己身上面临的压力稍稍减轻了一些。
好在杨厂长的这份煎熬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
不过片刻之后，端着盆热水，又拿了好几条毛巾在手上的陈秘书走了过来，笑着打断了在场这一众领导之间的谈话。
“领导们，大家先擦把手擦把脸，精神精神。”
陈秘书笑着对大家说道，“我刚去看了，厨房那边已经做得差不多了，马上就能上菜！”
苏大领导闻听，也招呼大家赶紧洗手上桌。
又有任蕾在一旁帮衬着，很快，所有人依着宾主次序，就已全部坐在了屋里的餐桌上……
何雨柱今天可没有个徒弟能随便使唤。
只孤身一人的他，无论洗切烹炒，都得由自己独立来做。
便是端菜上菜的活儿，也全部是何雨柱自己的。
在得了陈秘书“可以上菜”的提醒以后，何雨柱先把已经做好，在蒸锅里热着的几个菜端了上去。
随即，又往灶里添了木柴，加大火力，开始烹调起了后续剩下的几个比较容易去做的小炒。
尤其，是苏大领导点名要吃的那道魔改麻婆豆腐做好。
等做完这些，再给已经炖的软烂的肘子收了汤汁，将之盛到拿萝卜雕了盘饰，已经装扮妥当的餐盘里头。
何雨柱今天要做的所有菜式，就算是自此全部料理完成了。
“菜来咯！”
“最后一道，东坡肘子！”
从餐桌中间匀出个空当，把手里端着的餐盘放了上去，何雨柱在朝着苏大领导等人笑了一笑以后，就准备要转身回厨房里去。
可还不等他转过身子，就听苏大领导口中喊了他的名字出来。
苏大领导放下手上的筷子，笑着往何雨柱这里看来，“雨柱啊，你今天做得这些菜，可是把这些家伙的嘴全给养刁了。”
他指着桌上坐着的一众领导们，玩笑道，“这几个家伙居然敢放出话，说下回要是吃不到这样的好菜，就不上我这里来做客？”
“你听听，有这么说话的吗？”
刚才确实有一位局长说了这样的话。
苏大领导此时拿这些话出来开玩笑，立时就让所有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们也都放下了手上的筷子，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起了何雨柱的过人厨艺。
又因为何雨柱身上还顶着谭家菜、峨眉酒家的名头，是以，在这些人的夸赞声里，像什么名门传承、名师高徒一类的赞扬，算是最多的。
对此，何雨柱表现出一副宠辱不惊的淡定态度，既不洋洋得意，也不妄自菲薄。
领导们问什么，自己就答什么，一点儿也没有乍然见到这样多领导们时的怯场。
见到何雨柱的这副状态，苏大领导和陈秘书都对何雨柱又高看了一眼，杨厂长更是在不知不觉间挺直了腰杆，瞧着何雨柱的目光，也变得愈来愈亲切柔和。
他恨不得大喊一声：列位，这是我们厂的人，是我杨某人带出来的兵！
他正准备站起身，装模作样的替何雨柱说几句谦虚的话。
却在此时，竟有苏大领导的夫人，任蕾，抢在他的前头，突然就从座位上占了起来。
“小何师傅。”
任蕾手里拿了一杯酒，她瞧着眼前不卑不亢的何雨柱，忽而就觉得，何雨柱此前在自己面前的所有表现，都是真正的高人风范。
任蕾是个直性子，爱憎分明，又拿得起放得下。
此时直接就端着酒杯，冲何雨柱说道，“您今天这一顿饭，可算是完完全全的让我长了见识，让我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美味。”
“我为我先前对您的不礼貌，向您道歉！”
何雨柱是完全没有想到，任蕾居然会突如其来的给他来这样一出。
照他的理解，就任蕾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就算明知道自己有什么过错，也肯定会死要面子，绝对不会承认。
可此时的任蕾却偏偏就大大方方的朝自己说出了道歉的话，而且还非常豪爽的，当先端起酒杯，饮了一杯酒水下肚。
对此，何雨柱最开始是不理解的。
“哎呦，夫人，您……”
“您这可使不得啊！”
嘴里在第一时间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何雨柱连连摆手，让任蕾千万不要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而在他的心里，却在急速考虑着任蕾如此作为，会给自己身上带来怎样的影响。
对方毕竟是领导夫人。
是以，来自任蕾的道歉，可绝对不是那么好接的。
万一任蕾过段时间又转了心思，觉得今天在自己这里丢了脸面，要秋后算账，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何雨柱一边陪着笑和任蕾及满屋的人说着话，一边心里急速思索着，自己眼下该如何应对，才能尽可能的避免掉以后会被杨厂长乃至苏大领导穿小鞋的可能。
但等他拿眼光快速扫视了全场一圈，却发现无论是苏大领导，又或者是王局长、杨厂长等在座的所有人，脸上带着的，竟然全部都是理所当然的浅浅笑意。
苏大领导甚至还板着脸，瞪了自己的妻子一眼。
随即，又笑着对何雨柱说道，“有什么使不得的？她在没有经过实地调查的情况下，只凭主观臆断就对你的厨艺生出偏见，本来就是不应该的。”
“现在道歉啊，是理所应当！”
看到苏大领导说的这些话确实是真心之言，何雨柱这才有些恍然过来。
他已经看了出来，任蕾本就是个直爽的性格，有什么就说什么，心里的情绪完全都表现在了脸面上。
或许众人也都了解任蕾的脾气，所以，才会对她此时的道歉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讶异的感觉。
再者，此时的领导们与后世相较，也有着很多地方是不同的。
只要是有理想有抱负，真心想要做出好成绩，大家身上几乎都有个共同点，淳朴。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什么好回避，好否认的地方。
而恰恰好好的是，在当前这个年代，这样的领导，是占了绝大多数的。
何雨柱自知，他是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
忘了在当下这个年代，李副厂长那样的，才是异类。
他稍稍放宽了心，接过陈秘书递给自己的酒杯，也喝了一杯酒水下肚。
先赞了声好酒，然后又朝着任蕾和苏大领导他们说了几句俏皮话，算是让场中的气氛变得更加轻松了许多。
苏大领导笑着对何雨柱说道，“这酒当然是好酒。”
他将摆在桌上的酒瓶拿了过来，眼睛里满是得意。
“这可是我为了今天，特意托人弄来的五粮液，就这么一瓶，喝完可就没有了。”
苏大领导笑道，“这酒别说是在咱们老家，就算放眼全国，也是一等一的好酒啊！”
五粮液历史悠久，滋味醇厚，确实是川蜀之地出了名的好酒。
此时听到苏大领导这样的说辞，满屋的客人全都笑着附和了起来。
何雨柱也一样瞅了个机会，跺了跺脚，做出了一副懊恼的样子。
他瞧着此时依然还拿在手里的白瓷酒盅，叹气道，“哎呀，早知道是这样的好酒，我刚才就该慢点儿喝的。”
“我这么一口闷下去，不成了吃人参果的猪八戒，糟践了好东西吗？”
苏大领导被他这样的动作逗得很是开心，他哈哈一笑，举起手里玻璃酒瓶，冲何雨柱笑道，“没事，这满满的一瓶酒，不过就咱们几个人分，每个人啊，还是能多喝上几杯的。”
随即，苏大领导就喊了陈秘书来，让他再给何雨柱以及满屋的宾客们，都各自倒上一杯酒水。
而何雨柱这里，等陈秘书端着酒瓶，来到了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先是朝陈秘书道了声谢，随即，便拿出观色、闻香、尝味、品意的一连串姿态，好好的表演了一番。
不过就只喝了小小的一杯酒而已，硬是被他给表演出了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