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世界背景如此还是其他原因,天色始终是灰蒙蒙的。
不列颠领事馆,只要方法正确,哪怕是初到这个世界,也并不难找。
韩念随手拉了个路边的行人,稍微亮了一下拳头,那行人就断了讹诈点钱财的念想,果断的带着韩念找到了地方。
围墙隔绝了内外,即便是白天,大门也始终紧闭着,持着前装线膛枪的白人警卫在里面站岗护卫,近些日子那些白莲教搞出来的风波也让这些外国人有些风声鹤唳了。
“我想找一下孙文先生或者陆皓东先生。”韩念用流利的英文对着围墙内的警卫询问道。
那些警卫们见韩念一头短发,也没有穿奴清百姓常穿的长衫,反而是更现代的休闲裤和t恤,瞬间就放松了大半的警惕。
“对不起,我们并不认识什么孙文或者陆皓东先生,你是不是找错了地方了。”警卫中最年长的一位收起了长枪,站出来回答道。
“哦,那没事,我可以在这等候一下他们吗?”韩念叹了口气,感叹不凑巧,只能又跟警卫请求道。
警卫也以为韩念是哪里的侨民,就同意了他的请求,让他入了内,在院子里的长椅上等候了起来。
果然如韩念所料。
孙文在江香学医,此时江香又被不列颠所侵占,孙文与不列颠领事馆自然有往来。
等了约莫半个小时,目前尚未剃发易服的孙文拎着药箱就走了进来,径直向着韩念走来。
韩念尚在走神,就听到耳朵边传来了充满磁性的成熟男人的声音。
“听闻有朋友找我,敢问有何贵干。”
“可是孙先生。”见到正主来了,韩念立马站了起来,走到了孙文面前,伸出了一只手。
孙文正要拱手作揖,见韩念伸手了,也是连忙伸出了手,“在下孙文,小友可是侨居他乡,此礼本地人少有人用啊。”
轻握即收,韩念脸色严肃,正色道。
“孙先生,国难之前,这些都不过是私事俗事,数百年积弱导致了五十年来神州沉沦,百姓苦痛……”
孙文听了两句,立刻上前一步,捂住韩念的嘴巴。
“小友,不介意的话,借一步说话。”
说罢,带着韩念就入了馆内,找了个僻静的角落。
“这边较为僻静,平常也没什么人过来,便是有人过来,这些不列颠佬会中文的没几个。在下孙文,敢问小友,如何称呼。”孙文看了下四周,确定了附近无人,拱手作揖道。
“姓韩名念,我是从江香故知处知道了您,也明白了您心有驱除鞑虏兴复中华之大志。特来拜会。”韩念拱手,深鞠一躬。
此礼不只是对着孙文一人,更是对着这段时光里为救国救民奔波牺牲之人。
“奴清无能,官僚腐败,致我中华沦丧,百姓失所,闻之掩泣,若不能扫除积弱,重振华夏,我华夏迟早被列强瓜分。”孙文背着的药箱之下,是对救国无能深深的自责和羞愧,听到韩念说到此事,一时悲从心来,苦楚泛到了嘴边。
“孙先生大义,我知兴中会有大事正在筹划,又得到一些秘密,特来告知和提醒,望先生谨慎对待。”韩念默默的等待着孙文情绪发泄结束,这才继续说道。
“啊!韩兄弟如何得知我兴中会事宜。”孙文听到消息顿时有些紧张了,脸色中充斥着不安。
本该绝密的消息,却被一个外人轻易道破,想到那么多兄弟可能受到牵连,怎么会不着急。
“放心,孙先生,目前此事仅我一人知晓,我也会守秘若守命。”韩念宽慰着孙文道,接着把未说完的提醒讲了出来。
“只是几个提醒,真的还望先生谨记。第一、不列颠方面绝对不可靠,他们绝对不会希望有一个重新强大起来的中华;第二、兴中会内部有内奸,具体是谁,我也没有明确消息,请严格筛选行动人员;第三,广东提督纳兰元述,请先生多多提防,白莲教背后,应是此人在作乱。”
孙文咀嚼了一下韩念的提醒,觉得非常有可能,立刻拱手作揖,欲行大礼。“我代兴中会上下兄弟在这感谢韩兄弟大义。”
韩念马上双手拖住了孙文的手臂,告辞道,“孙先生才是大义,我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在下还有要事,请先生多加小心。”
说罢,韩念再鞠一躬,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点犹豫。
孙文看着那洒脱的身影,脸色深沉,若有所思。
……
老街上,客栈处。
这是老式的镬耳屋建筑,因其山墙状似镬耳,故称“镬耳屋”。
楼下沿街都是三教九流汇集之地,楼上楼后则是居住的客房。
是夜。
电报局的方向火光四起,有白莲教众与奴清官兵对垒,箭矢子弹横飞,乱成一团。
街边有小市民蹲在地上,闲聊解闷。
酒楼里有瞎眼的吟唱者,唱着粤剧《惊迂回晓梦忆秋娟》,图几个铜板,柴米油盐。
赌博的摊位上,围满了妄想暴富的愚人,每每开奖,喜怒皆有。
还有贫民卖女,当街做完了打小人的迷信事情,上了娇子。
这诺大的国家,有几人清醒,这普罗大众竟都如醉翁活在梦里。
韩念站在客栈的楼上眺望着远方,心中只有无尽的悲伤。
他突然就想到了那么两句评论:
“要是一生都不必读懂杜诗,该是何其幸运。”
“要是一生都不必切肤地体会到此种痛苦,该多好啊。”
如杜甫一般看到诺大的盛唐一夜崩塌,切身感受着山河飘零的痛苦,是一种怎么样的悲切。
韩念此刻就有着这种感觉,看着周围破败落寞的场景,又都是如下面那些愚昧冷漠的人,如何不令人绝望和悲切。
……
同文馆。
看到四处奔逃的民众时,韩念顿时心里一紧。
这部电影因为太过久远,很多的情节,他都有些记忆模糊了。
此刻突然想到,担忧那些儿童,便立马跑了过去。
韩念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里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整个房屋的外面被贴满了鬼画符的黄纸,一阵阵的烟尘从里面飘了出来。
搜寻了一圈,都是被箭矢射杀的尸体,除了被护在角落里的一群小孩,再无生还者了。
看着眼前这群小孩子,韩念也有些头疼,不知道该如何安顿。
“嘭!”门口传来了动静。
一名穿着紫色宽松旗袍,梳着发髻的女子冲了进来。
十三姨!
韩念眼前一亮。
“十三姨。”黄飞鸿的身影应身出现,看到韩念,赶忙脚下一挫,八步赶蝉已经是把十三姨护在了身后。随后梁宽也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跟了进来。
“你们来的正好,在下韩念,来得晚了,没能救下这些人,倒是这些小孩躲在了暗处,活了下来。”韩念拱手作揖,把事情缘由一五一十说了清楚。
十三姨看到韩念身后的小孩,又听到韩念的解释,脸上顿时放松了下来,扯了扯黄飞鸿的衣袖,“飞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