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孙仙梁来到餐厅的时候里面已经坐得满满当当,大厅之中摆开了上百张的圆桌,而这个大厅还只是大议事厅若干餐厅中的一个。
餐厅里无论人类和妖族都在齐声痛骂餐厅的后厨。
一位来自高老庄的代表一边哼哼着,一边用自己的长鼻子拱着餐盘中的食物。过了一会啪的把盘子往桌上一摔,嘴里不满的嘀咕着。
“这做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这根本就不是给猪吃的东西。”
旁边桌子的某个狼精这会儿也正满腹牢骚的扒拉着面前的盘子。
“素鸡、素鸭、素火腿、素排骨还有素的京酱肉丝和素红烧肉,老子想吃个素人有没有?”
一旁某个猥琐男笑嘻嘻的说道。
“素人估计他们没有,痴汉你要不要?”
那狼精一下子就开心了,咧着大嘴笑的像自家非洲的土亲戚。
“痴一点有什么打紧,我吃东西不挑智商……”
…….
其实原来大会厅里的自助餐还是蛮不错的,在当初那个还不太注重动物保护的年代,大会厅就是美食天地的代称。
经常有一些边远地区的代表为了让自己多吃一些,会在参会之前把自己狠狠的饿上三个月。
因此每次开会前总会有几个辟谷功夫练得不到家的代表是因为饿晕而无法到场的。
不过现如今想吃点东西可是太不方便了。
就在几年前召开第一百一十七次大议事的时候,某个道行高深的鲨鱼前辈抱着一捧盆鱼翅羹哭得泣不成声,口口声声说孩子们你们死得可真惨。
然后一只乌鸡精就对着一盆虫草鸡汤暗自垂泪。
看到这些几乎所有妖族都不淡定了,羊族的代表围在一只烤全羊的周围一边嚎啕一边控诉人族的暴行。
旁边一帮子妖怪把手里的大腰子往嘴里一塞,抹了抹嘴上的羊油就加入到了声讨的队伍。
后来事态越发的严重了,当猴族抱着一盘滑炒猴头菇、象族端着一碟象拔蚌也开始起哄的时候,会议的主持方终于意识到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于是一条令妖族后悔不已的命令被颁布,从那之后所有的会议用餐统统改为素食,这香菇、面筋、豆腐和白总碍不着谁吧?。
据说功德林素菜馆的老板事后送给那只鲨鱼精一套京师后海附近的小四合院,当然这话就是姑且听之,查无实证的了。
好在孙仙梁平时也是吃惯了素斋,这些个食物倒是颇对他的胃口。
他一路跟熟人熟妖们打着招呼,不多时就将餐盘装了个半满,又一路打着招呼回到了自己固定的用餐位置。
他刚刚坐定,一旁的朔对大师就带着一脸的神秘和激动把自己的大光头凑了过来,小声的说道。
“白云观不愧是玄门正宗啊”大师满口都是称赞,大拇指挑的高高儿的。
“果真是名师出高徒啊,令徒当真是了不得!”
孙仙梁一愣,随即脸色就黑了下来,叹气道。
“大师莫要取笑,是静眺那个兔崽子又闯什么祸了么?”
朔对大师看他的神情不像是在作伪,顿时也是一愣。
“你还不知道么?我说的是你的大徒弟郭静棠啊!”
“静棠!”孙仙梁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他一把抓住朔对的手臂,急忙问道。
“你有他的消息?静棠他怎么了?”
“令徒好大的手笔啊,他在河南淅川的白浪镇一剑就斩杀了一头一千三百余年道行的神龙。莫说是年轻一代,就算是成名已久的高手,只怕也……”
朔对大师的话还没说完,孙仙梁已经蹦了起来。
胖胖的身子把险些桌子带翻,桌上盘碟乱晃。
碗中酒水泼溅出来,坐在他对面的某个身材魁梧的妖怪直接就被泼了一脸。
“怎么会这样?”孙仙梁失神的站在那里,五脏六腑像被人泼了一碗滚油一样,紧紧的抽在了一处。
自家手把手带出来的徒弟那是最了解不过,静棠当然是极有天份的,可是他修道时间毕竟太短。
一千三百年的道行的神龙那是个什么概念?
若是沈听雷沈师叔那般的高手,当其鼎盛之时,占据天时地利,再将万木惊春剑运转到极致,或许可以一剑斩之,可静棠他怎么可能做的到?
想到此处,再想到静棠自小便特别钟爱一些大威力的拼命法术。
孙仙梁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阵阵发黑,耳朵里面嗡嗡作响,一颗心直向寒渊深处坠去。
“你特么故意的吧?”
对面那个被酒水泼了一脸的妖怪左等右等也没见孙仙梁说声抱歉,这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他啪的一拍桌子,身体就势站了起来。只见他身高倒有丈六开外,浑身黑黢黢的毛发,胸口处一个月牙,这乃是奉天来的一只黑熊精。
“你们白云观牛什么牛啊,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穿London boy和豆豆鞋的兄弟我手底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要敢来东北信不信我砍…….”
那狗熊竖着眼睛开始叫板,话没说完就被坐在一旁的另一位代表拉住。
“嘘,熊大你冷静点儿,你没听刚才朔对大师说么?他徒弟前两天刚刚一剑斩了条一千多年道行的龙”
“哎呀”熊怪大惊,他掂了掂自己的能耐,又想了想龙族的本领。看向孙仙梁的眼神之中哪里还有半点愤怒,只剩下一腔的惊惧。
眼看着桌上众嘉宾都在看着自己,这熊怪心知今天那怕拿手抠呢,也得给自己抠出个台阶来。
他心一横,在桌上抄起两碗酒来,“哗”的一声尽数泼在了自己脸上。
“多谢孙仙长点拨。”
那熊怪圆圆的胖脸上尽是憨憨的笑容,酒水淋漓而下,把胸毛都打湿了。
他伸出舌头在自己脸上一通舔,然后赞叹道。
“若不是仙长泼我一碗酒,我又怎会知道这般喝酒才更痛快!”
孙仙梁此时那还有心思理他,他愣怔了半响,啊的一声大叫转身便走。
他一不留神便被被椅子绊倒,顿时摔了一个嘴啃泥。再爬起来时已经是鼻血长流,连道袍的下摆都撕了一个大口子。
孙仙梁也顾不上抹一抹脸上的血,想要迈步却被缠住了腿,平时爱若珍宝的三清道袍此时竟成了累赘。
他口中骂了一声,一把便将这身耗费巨资定制的袍服扯开撕下,随手丢在一边。
他穿着一身月白的得罗大步的向议事厅门口奔去,人还在门内之时,便已经召出了随身飞剑。
厅内的工作人员大喊:“这里面不许动用兵器。”
话音未落,孙仙梁的一只脚已经跨出门外。随后整个人冲天而起,向着西南方向的白云观疾飞而去。
天空中,孙仙梁胖胖的身躯伏在飞剑之上。
一头白发早被初春的寒风扯散,鼻血糊了一脸,看上去狼狈不堪。入夜后的寒气透体而入,而他却好似浑然不觉。
白云观的门墙渐渐的近了,一个声音在孙仙梁的心中大吼.
“静棠啊静棠,你可千万不能死。哪怕你重伤呢,哪怕你残废呢,哪怕你四肢俱断五官全毁。你可是白云观下一代的掌门,你总要给自己留一口气。
“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师父拼着死后受历代祖师的责罚,就算把秘库中的灵丹掏空了,也要把你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