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张氏听着点头。
“这玩意儿好,吃着下奶,赶明儿见了聋老太太,得好好谢谢她。”
贾东旭笑着说道。
“聋老太太说,咱们是一个大院里几十年的交情,说您嫁给我爸的时候那模样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如今您都有第三个孙女了,说时间过得可真快呢!”
贾张氏想想也笑了。
“这聋老太太虽说有时候糊涂,其实心里啥都记着,就是在装糊涂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聋老太太对于咱们家的帮衬,咱们可得记在心上。”
而秦淮茹这几天,隔三差五喝一碗麦乳精,甜丝丝香喷喷的喝了都是奶味儿,真是好喝,晚上再来一碗红糖水鸡蛋,鸡蛋里泡点油炸撒子,在这物资匮乏的年月,几乎是奢侈的享受。
秦淮茹这不是第一次生孩子,知道这要想奶水足,除了营养得够,还是得多喝水,于是每天早上都让贾东旭把屋里的铁皮暖瓶装得满满的。她每天多喝水,奶水足,把个小槐花喂得饱饱的,吃完了打两个大饱嗝,闭着眼儿呼呼地睡去,睡得可香甜了。
一时望着那喷了红双喜的铁皮暖瓶,不免想起,那铁皮暖瓶还是结婚那会子置办的,一直没舍得用,如今才算派上用场,保暖效果好得很。
其实这年月结个婚,都得要求三十六条腿儿,衣橱柜子桌子,再来四把椅子一张床,一共三十六条腿儿。
可她没那么多要求,自己是个农村来的,当初虽说是贾东旭看上了自己,自己才能够来到这城里,不过跟贾东旭结婚生了孩子之后,带着孩子也都变成了农村户口,要不是为了面子上好看点,贾张氏估计连彩礼都不想给,搪瓷洗脸盆,痰盂,外加个铁皮热水瓶,这些也都是后来添置的。
好在贾东旭也已经给自己安排了工作,就等着月子做完就上工了。
而就在秦淮茹这么想着的时候,门被推开了,感到一点凉风袭来,秦淮茹连忙拿小被子给小槐花遮盖严实了。
“过来了啊,赶紧坐,来,坐炕头这边。”
秦淮茹见进来的是隔壁的一大妈还有聋老太太,后面跟着的则是自家的棒梗跟小当。
棒梗跟小当两个人脸上红彤彤的,尤其是小当,鼻子里流着两通小鼻涕,吸溜吸溜的,睁大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炕头上的小娃儿。
“她真小!怎么才这么大一个!”
小当先惊奇地喊了声。
“嘘,小声点,你妹妹在睡觉呢!”
一大妈将手指放到小当的嘴巴面前,示意她小声一点。
原本打算出声的两孩子,顿时压低了声音。
“她真白,就好像过年吃得白馍馍一个样儿。”
棒梗一本正经的说。
棒梗今年七岁了,已经是准备上学的年纪,每天跟着大人们一起有样学样的,学会了比喻用法,上来就是一个“好像”的句子。
其他人显然赞同,都看着这白白软软的小娃娃,看她那垂着的眼帘,长长的睫毛。
他们当然也见过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娃娃,可是这么白净好看的,还是头一遭见。
“棒梗,你大妹妹小当出生的时候也这么好看吗?”
聋老太太忍不住逗弄了一句。
棒梗望着自己小妹妹那小小长长的睫毛,正想说什么,忽然间就见对方陡然睁大了眼睛,望向他这个方向。
小槐花眼睛黑亮黑亮的,清澈得能看到人的倒映。
“哇,妹妹醒了!”
“妹妹眼睛真好看!”
小当当即便兴奋起来,围着刚睁开眼的小槐花喊了起来。
一大妈也忍不住赞不绝声。
“这孩子长得真好,我还没见过刚生下来就这么好看的小娃娃,你瞧,头多黑啊,连眼睫毛都这么长了!”
可不是么,这年月,普遍营养不好,小孩儿生下身子赖,都得过好久才慢慢长出点头眉毛眼睫毛的,有的还长得黄,不够黑。
结果小槐花,生下来胎就黑乌乌的,眼睫毛眉毛的都齐全,眼睛也水汪汪地大。
秦淮茹笑了笑,毕竟自家娃生下来就好看,这是明摆着的,太谦虚也显得假。
“这孩子可能随他爸,我听我婆婆说东旭生下来的时候也好看。”
一大妈听了噗嗤笑出来。
“东旭现在模样是周正,可是刚出生的时候也皴得像个猴子,是后来长大了模样才长好的,你看现在棒梗的模样就知道了,吃得好长得就好,咱们棒梗也是胖胖乎乎的。”
不过提起了贾东旭,她也忍不住多嘴几句。
“说起来东旭对你真好,我听说你现在生的这个孩子,每天都是红糖水鸡蛋地滋养着,还弄了什么麦乳精?还有你聋老太太送来的油炸撒子!这真是好福气啊,吃得这么滋养,孩子奶水能不好么!”
“怕是你当年生棒梗的时候都没这么好的吧?”
现在这年月,大家都不容易,谁家屋顶上不是晒着的红薯干。红薯刚蒸好软糯糯是好吃,可是存不长久,于是把红薯切片了,放在屋顶上晒干了,磨成粉,用来蒸饼子馒头的吃。
红薯面窝窝头,吃起来那叫一个剌嗓子,可没办法,还是得天天吃日日吃,能有这个吃就得知足了,总比饿着强。至于什么红糖水鸡蛋,什么麦乳精,什么油炸撒子,那哪里是一般人能吃得上的!
可偏偏人家秦淮茹做月子,就天天吃。
一大妈笑着说道。
“前些年你婆婆那样对你,我还担心你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苦呢,现在看来原来是好日子在这里等着你呢,东旭这人以前我都没看出来是个这么好的男人。”
这年头当媳妇的哪个不是在家伺候公公婆婆,操持一家老小的生计,有一口吃的,先紧着上面老的,再记挂着下面小的,便是再有一口,总得想想家里的壮劳力,怎么也轮不到当媳妇的嘴里。
就算坐月子好了,无非就是喝一顿红糖水鸡蛋,哪舍得日日喝。
至于麦乳精,她还是因为秦淮茹吃上了,才听说有这么个玩意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