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让赫敏返回座位。
“你们都看到了,想要提高施法速度,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精简你的施法流程。对你们来说无杖施法或许有些困难,但无声施法是有必要的。一道简单的昏昏倒地,如何能跳过念咒将其施展出来呢?答案是信念。”
信念?哈利看着侃侃而谈的林德,心里泛起微妙的情绪。
哪怕对成年人来说,信念都是珍贵而稀缺的品格,更何况是一群孩子。
“不要小看自己。魔法既是相信的力量。是情感的力量。”林德缓步走到课桌中间的空地上,“我说,我相信会有满山的花在冬天盛开,我相信会有星星落在夜晚的森林,我相信云彩是白色的小狗,我相信海风会吹来母亲的思念。你们觉得我是做什么?”
孩子们面面相觑,有人觉得林德疯疯癫癫的,有人觉得他的话有趣,有人对他深信不疑。
“你在,念诗吗?”罗恩小声咕哝。
林德的耳朵就像支了天线,他对红发韦斯莱笑了笑,“是的,我在念诗。不,我不是在念诗,我在作预言。”
他高举右臂,打了个响指,于是丰美的草场被大雪覆盖,寒风凛冽,孩子们都冻得瑟瑟发抖。
他举起左臂,又打了个响指,于是他们脚下的大地隆起,一座喷发烈焰的火山直直顶向苍穹。小巫师们尖叫起来,他们的座位围绕着火山口,能看到下方万丈悬崖,以及喷涌的熔岩。
林德漂浮在半空,火山的滚滚尘埃云化作他的高耸宝座,他的声音如雷霆一样嘹亮,他说:“鲜花将会盛开!”
于是火山喷发,轰烈烈的岩浆在半空爆散为花种,飘落在山坡的皑皑积雪上。
天空风云变幻,云朵落在地上变成无数只白色狗狗,在孩子们的座位间来回跳跃,太阳蜷缩起所有光芒,星星如雨点一样落在平原上,大地崩裂,海水从四下翻涌,湛蓝的港湾吹来和煦的风,抵达山顶的时候,就变成一个女人温柔的低声絮语:宝贝,我很想你,你在霍格沃茨还好吗?
哈利浑身僵硬,他缩在座位上,目不暇接的奇景叫他大脑空白,此刻听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呼唤。
哈利从没有听过这个声音,但他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妈妈。
“母亲?”他慢慢离开座位,慌慌张张地朝风吹来的方向奔跑。其他小巫师在身后呼唤。
“哈利!快回来!”
哈利什么都没听到,他在陡峭山坡上摔了一跤,滚入花海,鲜花与雪泥覆盖在身上。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我要去海边!
这种奇怪的、不着调的想法莫名激励了他,哈利抽出魔杖,指着雪地大声说:“变成雪橇!”
不,雪地用沉默回应他。
哈利惊怒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还不够坚定,你甚至没见过真正的雪橇,孩子,你只是从圣诞老人的故事里听说过这东西。现在,不要再逗我笑了,说点真正的玩意吧,说说你真正见过的、接触过的,嗅过的物件,你知道它的颜色、气味和质地,来吧,说出来。
哈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一扇门,楼梯储藏间的门,就像牢笼的栅栏,过去十年,他这个小囚犯对这扇门的每个细节都清清楚楚。
“变成门板。”
雪地发出放松的叹息,对,对极了,门板这就来。
两个学院的孩子都跑到山顶边缘,看着那个格兰芬多的男孩踩着一块门板,滑向山脚的大海。
林德拍了拍手,“好了。足够了。”
哈利正要纵身入海,可突然眼前一花,他回到了教室,那个昏昏沉沉的教室。
周围的小巫师们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刚才的一切就像是幻觉,像是一场狂乱的梦。
林德站在教室中间鼓掌,“我们的哈利·波特先生成功地把他的课桌变成了一块门板。我打赌,如果麦格教授看到这一幕,会直接免去你这学期的变形术作业。”
在昨天的变形术课上,麦格教授让一年级生尝试把把一张白色纸片变成蓝色,但成功者寥寥无几。现在,哈利能将宽大的课桌变成一张细致入微的门板,这样的进步无疑是惊人的。
林德想起自己当初在藏书塔练习变形术,他是靠把实物带入其中观察,积累了对物性的充分了解,这才在实际应用中屡试不爽,变形术就是这样一种“化想象为真实”的魔法。
它很依赖巫师对现实物体的认识,变形术无法变出一个从没见到过的东西,比如外星人的飞船之类的。
“这就是信念的力量,一定要把眼前的世界改变的狂野信念。变形术是这样,其他魔咒也是一样。关键的是充沛的魔力,对魔法的认知,以及对自己的信心。”
许多老巫师都有些神经质,在别人看来疯疯癫癫的,那不是受了邪神的感召,而是一种类似狂热的状态。对别人的目光浑不在意,自信到目中无人的地步。
这些小巫师都被林德说服了,但他们还是有些信心匮乏,“可是,我们的年纪太小,可能没有这样多的魔力。”
“我并未要求你们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我没有要求你们把一座山搬走,没要求你们把岛屿给炸沉。哈利的例子已经向你们证明,即便是一个小巫师,体内的魔力也足够改变很多东西。”
林德看大家还是惴惴不安,只好继续鼓励:“当初你们都经历过魔力暴动,周围出现许多不可思议的现象,我知道有人可以让家具都漂浮起来,有人可以让玻璃消失,有人可以在梦游的时候穿墙,那时候你们对魔法一无所知,一条魔咒都不会,可展现出来的能力却如此强大。为什么偏偏来了霍格沃茨之后,连一个小小的变形术都学不好?”
大家若有所思。
“学习魔法是这样一个过程。最初你们的脑海中并没有规矩约束,你们只有一种强烈的原始信念,这种无意识的信念在驾驭魔力,它是狂野的,也是强大的,就像孩童的涂鸦,色彩大胆,笔触惊奇。可随着你们接触到了魔法教育,学着如何用自己的思考来驾驭魔法,情况陡然就变糟了,不是吗?突然之间,你就变得什么都做不好了,连荧光咒都需要练习好久。但这并不是坏事,而是一个自然的过程。”
林德挥了挥手,每个人面前都出现一张白纸,一盒彩色蜡笔。“现在,请大家用颜色涂满这张纸。”
聪明的小孩若有所思,立即就照做了,愚笨一些的则还没从刚才的幻术表演里回过神来。
林德给了他们七分钟,随后让大家把稿纸传递上来。
他挑出四张,将它们放大。
“这几张是谁画的?”
举手的是格兰芬多的赫敏、西莫,以及赫奇帕奇的汉娜、贾斯廷。
这四张画完全是四种风格。
赫敏用色彩构筑了一片幼稚的风景画,有朝阳,蓝色天空,青草地,还有山坡上的小木屋。
西莫是有名的爆炸小子,什么东西放在他手上都能爆出火花,他的画则完全是愤怒的红色涂鸦,就像是太阳公公被月亮姐姐枪毙了一样,红色的喷出物从画面中心的橘黄色圆球里迸发。
汉娜·艾博,霍格沃茨的铁帽子王,她是个温柔胆怯,敏感善良的女孩,她的画被纯蓝蜡笔涂满。就像是苏联至上主义艺术家马列维奇的名作《黑色正方形》一样,画面中完全看不出任何物体,任何轮廓,这是一张纯粹的蓝色画纸。
贾斯廷的风格与汉娜相近,但他选择了用条形色块互相堆砌,乍看像是一道彩虹,但没有彩虹会是这样奇怪的颜色,与其说是彩虹,倒更像是北洋政府的旗帜。
林德给这四幅画排了个顺序,汉娜、贾斯廷、西莫、赫敏,大家也就见证了一张画纸是如何从纯色,演变为彩色,再衍生出结构,最后展示出完整的结构体系。
“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林德这么评价这组四联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