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瑟尔最深沉的秘密,今日展现在林德身前。
当他打开厚重铁门,魔力如潮水般袭来,他沐浴在精纯的魔法能量中,刹那间有一种错觉——自己化身为中空的风笛,冰凉的气流吹奏骨骼的簧片,自己化身青烟,充塞的海浪拍打神经的古老生物根须,自己化身柔软的橡胶薄膜,滚烫的血流经每一处孔隙。
他的魂灵似乎在魔法能量的波涛里从躯体里消失了。
林德踉踉跄跄朝前走了两步,站在高处眺望马格努斯之眼,那悬于底座之上的宏大球体,以创世之初遗留的珍奇材质塑造,在微妙的自旋中缓缓浮沉,带起往复的青绿色魔能漩涡,他的耳畔是风与海浪的啸声,除此之外什么都听不到了。
这就是创世工程师留在凡界的珍宝吗?
林德的心情不知该如何形容。
这一切来得太轻率了些。但这正是《上古卷轴》世界的奇特之处,神灵尚且活跃的时代,大地之下埋藏许多能改变历史进程的珍宝。
寻常的法师无法理解马格努斯之眼,他们不具备这个理论水平。他们也无法利用这件神器,只能将之束之高阁,以免其本身的异动带来灾难。
哪怕是林德现在的理论水平,想要研究马格努斯之眼,也必须借助藏书塔的特殊环境。
他的惊叹很快回落了。林德看着这件神器,心里头一下子就理解了《指环王》里的咕噜,他现在就想大喊一句:“my precious!(我的宝贝!)”
墓室里被封印的古代叛徒从王座上起身,它才是珍宝的看守者。对于林德这个入侵者,这个无耻盗贼,它将以愤怒的元素把他撕碎。
林德一步步沿着阶梯下行,来到马格努斯之眼所在的平地上。
一具威猛的诺德干尸拦住了他的去路,他手持乌木斧,释放刺骨寒气,朝林德袭来。
什么玩意?
林德一挥手,地面隆起一只巨掌,猛地把拦路的尸鬼英雄拍飞,就像用棒球棍抽打一只皮球,尸鬼如一片塑料垃圾一样被打进墙里,抠都抠不下来。
“嗯?”林德注意到被他打飞的尸鬼居然还很活跃。
它的体表覆盖着一层坚固的魔法屏障,马格努斯之眼无穷无尽的魔力为屏障提供能量,如果不打断二者的联系,那么屏障就将永恒不破。
林德抽出泡面叉子——这件跟随他穿越的物品拥有极强的导魔性,将它慢慢刺入马格努斯之眼周围的屏障,一股庞大的魔力顺着餐叉涌入他体内。
“唔!”
一种新奇的感觉笼罩着他。
尸鬼身上的魔法护罩因为魔力分流的缘故消失了,林德看也不看,随手一捏,墙壁上刺出上百根土刺,将这具古老英雄的尸骸碾碎。
链接马格努斯之眼的古代法术失效,它也随之缓缓沉寂,不再释放澎湃的魔能。
林德收回餐叉,从背包里取出灵魂石布置魔法阵,准备趁着马格努斯之眼休眠的时候,将其传送到藏书塔。
就在此时,时间静止了。
倘若这个世界有暂停键,那么这个暂停键已经被人按下了。
林德环顾四周,不知何时,他身旁出现了五个穿着祭司长袍的高精灵,他们以幻影灵体的状态展现,但这些灵体绝对是有施法能力的,而不是简单的投影。
赛伊克的修士们终于忍不住现身。
“就是你们在蛊惑我的同伴吧?”林德不动声色。
“陌生的法师,不论你有什么目的,立即停止你的行动!”其中一位赛伊克修士开口斥责,“马格努斯之眼还未到发挥作用的时候。世界还未准备好。”
林德好声好气地向他们解释:“别担心,这个世界很快就要和马格努斯之眼说再见了。因为它不会再出现于这个世界。”
“这同样是不可容忍的。马格努斯之眼将阻止未来的浩劫,你不能将它窃走!”
林德说:“我从书中得知,赛伊克修士遵从‘古道’,你们尊重‘改变’,但只青睐那些对世界有益的改变,而阻止所有有害的改变。”
“倘若你能理解‘古道’,就应该明白我们的作为并非出于自私的目的。”
“你们是世界的维系者,毕竟傲特莫(高精灵)是创世原灵们的后裔,我喜欢你们的责任感。我也相信你们不是出于自私来阻止我。”
这些赛伊克修士纷纷点头,有几位还面露矜持的笑容。
“陌生的法师,我们能达成一致那再好不过了。”
林德微笑,“是啊,你们都不自私。可惜,我,却是自私的!”
他猛然将餐叉刺向马格努斯之眼。
“阻止他!”
无声巨响!
当马格努斯之眼被那支搞笑的塑料叉子触及的瞬间,沉寂的神器再次爆发魔法洪流,冲垮了赛伊克修士们的魔法,世界时间恢复流动了,或者说,林德再次回到了线性的时间流中。
环顾四周,那些高精灵法师没有出现,他们毕竟是靠魔法投影过来的。林德知道自己一松手,这群人会再次像附骨之疽一样追上来,然后他们就得打一架。
和一群能暂停时间的法师打架?
正常人找死也得挑个良辰吉日呢。
林德不知道这帮赛伊克修士究竟是靠什么办法停止时间的,但他没有反制手段,这是事实。
所以,要把马格努斯之眼送进藏书塔。
要快!
林德用变形术让地面升起一块石板,然后将传送门投射在上面,他冲着藏书塔里的三人大喊:“召唤我!”
“什么?你确定吗?”昂蒙德大惊失色,他也透过传送门看到庞然的马格努斯之眼了,现在林德用餐叉魔杖暂时与神器形成了一个整体,直接召唤他是可以顺带把马格努斯之眼拉进藏书塔的。
但这样一来,林德必然要承载很大的压力。就像拖车一样,正常情况下应该用拖车绳,没听说过用人肉当拖车绳的。
“别废话,召唤我!”
布莱丽娜仔细检查召唤阵,再三确认坐标无误,这一次,她用上了林德教他的数学工具。
“我的马格努斯啊,来吧,愿阿祖拉保佑你。”她雷厉风行地把灵魂石插入法阵节点。
昂蒙德还在犹豫,扎格也已经把灵魂石刺入法阵。
“你们就不怕林德法师被湮灭乱流撕裂吗?!”他急得脸都比暗精灵还紫了。
“扎格做林德法师说的。”
“昂蒙德,你要做的是相信林德,就像他相信我们。”
诺德法师长叹一声,嘟囔了一句诺德脏话,也将自己手中的灵魂石插入节点。
嗡鸣!
召唤阵在运作,布莱丽娜三人用他们的灵魂之力稳定湮灭通道,那漆黑深邃的漩涡中,亮起一道刺目的光,就如太阳从深渊跃出,照亮晦暗天穹。
林德体表笼罩着一层坚不可摧的魔法屏障,这是从刚才被他碾死的尸鬼身上学来的办法。
他在漆黑无光的湮灭通道中前行,手中的餐叉以变形术化作一条长绳捆住马格努斯之眼,就像建造通天塔的石匠搬运巨石一样,林德拖曳着庞然的神器一步步迈向他的神国。
湮灭深邃如寰宇巨兽无底的肠胃。凡人的思维将无法在此维持,一切对世界的感官,对自我的感知,都会被虚无吞没。
前方遥远无尽的所在,亮起三点明亮的光,布莱丽娜三人点燃炬火,为林德指引方向。
林德在身体无意识的痉挛和震颤里,一步步迈向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