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语汐看着自己无论如何也插不齐整的秧苗。
有些犯愁。
这还真是撞了邪了！
“烈哥哥，应该是这块田已经被我踩得坑洼不平的缘故。
要不，叫人来重新耙一下吧？”
关语汐忽然间福至心来。
冷烈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还是我来吧。”
他飞快将秧苗扯了起来，抹平关语汐踩的脚印后。
再将秧苗插了下去。
一株一株秧苗在他手下，重新变成了一列列训练有素的士卒。
关语汐看得眼睛都直了。
她毫不吝啬地表扬他，“烈哥哥，你太厉害了！”
她费了老半天功夫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冷烈竟然分分钟就做到了。
人和人，果然是不同的！
冷烈看了看天，冲她摆手，“快回去吧，一会儿别晒脱皮了。”
关语汐的脸和手都被晒得火烧火燎的。
她总是忍不住想挠。
“我回去做饭，一会儿给你送饭吧。”
“不用，我回来做就行。”
“那我有什么用？”
关语汐有些挫败。
冷烈狭长的冷眸微眯。
目光在她身上隐晦地打量了几眼。
凑近，不怀好意道：“你的用处在床上......”
关语汐羞急，抬手去揪他的脸。
冷烈微微一偏。
她没站稳，径直往一边倒去。
冷烈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
关语汐趁机在他脸上揪了两把。
糊了他满脸泥。
她冷哼一声，傲娇地看着她道：“让你不要脸到底！”
冷烈瞅了瞅四下无人注意。
脸颊飞快擦过她的脸。
“同甘共苦。”
“你......”
关语汐气急，弯腰掏了一把泥巴就要往他脸上敷。
冷烈赶紧退开。
“你快回去吧。
要是饿了就煮个鸡蛋吃。”
看着男人一本正经的脸。
以及村民们投过来的异样目光。
关语汐只得愤愤地扔了手上的泥巴。
她在河沟里洗了脚，穿上鞋袜往回走。
半路上，碰见了杜大妈。
“小汐，冷烈的工作真丢了？”
杜大妈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她手上还提着秧苗没来得放下去呢。
“要不要让你大伯去武装部说说？”
关语汐笑道：“不用了，大妈。
我们已经想好了，那铁饭碗啊，不端也罢。”
杜大妈正要再劝劝她，就被人截住了话头：
“哟，我还当是谁那么牛气哄哄的呢。
原来是小汐呀！
呵呵，老革命用命换来的饭碗就这么丢了？
有些人啊，自己不中用，还找了个不中用的男人，真是笑死人了。”
白沁提着一壶水，从田埂上走过。
不仅说话阴阳怪气，还挤了关语汐一下。
差点儿将她挤下了田。
杜大妈丢了秧苗，一把将白沁拽了过去。
“我说白知青啊，你肚子都这么大了，还来田里？
你跟小汐挤啥呢，是又没钱花了？”
她一边用话挤兑她，还一边在她袖子上多蹭了几下。
白沁白净的碎花衬衫上立时染上了一片泥污。
她心里怒火油然而生。
只是，杜大妈如今是村长夫人。
她不肯得罪她，只得暂时忍了这口气。
恨恨地看了关语汐一眼，讥讽道：
“有些人啊，一天好吃懒做，现在倒还能游手好闲。
到了年底，恐怕得吃土喽！”
关语汐很是无语。
她跟白沁不过是半斤八两，谁犯得上笑谁？
她不想跟白沁计较。
杜大妈却不干了。
她叉腰怒瞪着白沁，“自己好吃懒做，还好意思说别人？
我看你，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
要是生不出个带把的，看老妖婆还容得下你不？”
白沁不敢和她硬杠。
只得狠狠地剜了关语汐一眼。
一步三摇地走了。
杜大妈对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口。
“真是个没脸没皮的！
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关语汐有些好奇，问道：“老妖婆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杜大妈拉着她站到了一边。
将白沁的事情讲得眉飞色舞。
“老妖婆就怕他家断子绝孙，这你知道的吧？
这不指望着白沁给他家传宗接代嘛。
喏，就连白沁跟奸夫不明不白的，她都睁只眼闭只眼呢。”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
关语汐这才发现，白沁竟然是去给楚哲凌送水的！
她是说嘛，白沁什么时候竟然有孝心给老妖婆送吃喝了？
“这也太......奇怪了。
他们不嫌丢人嘛？”
关语汐搞不懂那几人的想法。
杜大妈扑哧一声笑了，“这有啥？
这四里八乡的，谁不知道白知青肚里怀的是姓楚的种。
说来，我还挺佩服老妖婆的，像她那么肚量大，还不在意别人说法的，倒是少见得很。”
关语汐哑然失笑。
就算抛开封建残余的影响。
男人被称作“主要劳动力”，也已经有好些年头了。
全靠农耕过活的农民。
男人的体力天生比女人强出太多。
因此，拿女儿换儿子的不在少数。
更有甚者，家里穷，养不起多的孩子的。
悄悄将生出来的女儿丢了，或者溺死的也不在少数。
可能像老妖婆这般，容忍孙媳妇跟奸夫正大光明来往的，倒的确罕见。
“自从白梅走后，冷青史也废了。
整天就知道喝酒，好在他家家底厚实，还能撑个几年。”
杜大妈讽刺地笑了笑。
接着，又将目光转回关语汐身上，“对了，冷烈的事儿，真就这么算了？
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关语汐脸上扬起一抹微笑，“大妈放心。
即便没有那份工作，我跟冷烈也不会挨饿的。”
杜大妈点头。
冷烈干活多利索，她自然是清楚的。
只是还是有些替他们可惜，“那可是铁饭碗呢。”
关语汐笑笑没再多说。
若是她的志向，就是窝在冷家沟一辈子。
或许会在意那个铁饭碗。
可如今，她看到了更为广阔的天地。
武装部的那份工作，于他们而言，便如鸡肋了。
丢掉，也是早晚的事。
“大妈，我回去做饭去了，改天聊。”
关语汐冲杜大妈挥了挥手，转身往回走。
只是，没想到，她刚拐过弯。
楚哲凌便追了上来，“语汐，你等等！
我有话要跟你说。”
关语汐心里咯噔了一下，
知道是那只克她的瘟神来了，走得更急了。
只是，前面的田埂上不知被谁放了一箩筐秧苗。
她不得不慢了下来。
楚哲凌追得急，一下子撞在了她身上。
“你个瘟神！”
关语汐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转身使劲推了他一把。
楚哲凌脚下一滑，四仰八叉地掉进了秧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