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主意的傅参参,再次申请入宫,回复圣意。
只可惜夏侯卓忙着朝政,傅参参没能见到他的面,便拖了句话给公公李泽。
“都统放心,等陛下忙完了,您的话,咱家一定及时奏上。”李泽笑眯眯的说。
——都统。
改口改的这样快,她倒有些不习惯了。
很多事情一旦想的清楚,做好决定了,时间就会变得很快。
夏侯延在指定的日期里宴请群臣,开启一场正式且隆重的封功宴。
“校尉!”
傅参参刚卸下手中的短刀,准备入内,就听见有人叫她。
四周实在安静,显得这一声音量十分大。
显然庞荣飞也意识到此刻不宜喧哗,瞄了眼左右看守的侍卫,小跑过来。
傅参参回头,便瞧见了他那一席湛蓝色的正装,显然是用心打扮过。
“衣服不错。”
庞荣飞摸了摸头,讪笑道:“瞎穿瞎穿。”
傅参参入席落座,目光扫了眼席面。
以夏侯延为主位,两侧排开。
左侧以傅云沉,傅子洵,她和庞荣飞排开。
右侧是太子夏侯哲,七皇子夏侯旭,和......萧承西。
宴会的开始,伴随着丝竹管弦。
夏侯延抬手举杯,示意群臣。
“朕今日摆的是喜宴,不是朝会,诸位爱卿自在些,不要拘谨。”
众人跟着举杯。
太子跟着说道:“父皇说得是。今日之宴是给诸位道个喜,父皇乃九五至尊,向来是赏罚分明,诸位都是有功傍身卫国平乱的功臣,何必拘谨呢?”
“非是拘谨。”一道声音传来,紧接着他的话。
傅参参向对面看去,说者正是夏侯旭。
“有好戏看了……”耳边是傅子洵带着气音的笑。
傅参参睨了他一眼,就听见夏侯旭继续道:“是敬意。”
“——敬意?”
夏侯延嘴角勾起,平淡的眸子染上几分兴致。
“是。”夏侯旭看向主位的夏侯延,“父皇,儿臣所言的敬意,不仅是指君臣之礼,更是对整个战事的敬意。今日之宴,宴请的不只是我们在座的诸位,更是千千万万个殒身不恤的将士。”
“儿臣身上担着他们未能赴宴的使命,因而肃然起敬,倍感庄重。”
——好口才啊。
傅参参感叹,早知道他会说话,今日她算是又见识了一遍。
傅子洵瞧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凑过来轻声道:“不过是避重就轻,转移话题罢了。”
——避重就轻?
傅参参扬眉。
这太子殿下明显是在阴阳萧承西,七皇子却来了一出避重就轻,替他说话?
越想越觉得有点儿什么,傅参参转移视线,撇了眼角落里一直安安静静的萧承西。
眼神询问身侧的傅子洵,收到了他邪魅的笑。
原来如此啊。
难怪七皇子突然对她有所行动,还不惜使出美男计,原来是她分了他的权利。
“你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朕听着也欣慰。”夏侯延赞赏道。
太子脸色沉下来,直看着夏侯旭。
“为这敬意,也为这胜利,朕敬诸位爱卿。你们,是安阳的脊梁,是朕的肱骨!”
夏侯延眉眼凌厉,一字一句尽显威仪。
“陛下雄才大略,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众人附和,杯酒尽饮。
推杯换盏,酒酣正浓间。
夏侯延轻扣桌案,抬眼扫视,目光最终落在夏侯旭身上。
“七皇子斩杀北部乱贼有功,朕早就有意要封赏与皇儿,却左右都选不出来个满意的封号来。今日,朕想到了。”
他叩案的手一顿,抬眸,“就叫‘荣’,旭儿以为如何?”
夏侯旭微顿,“荣?是因为荣州?”
“非也。”
夏侯延笑道:“荣乃桐木。天质自森森,孤高几百寻。凌霄不屈己,得地本虚心。岁老根弥壮,阳骄叶更荫。这孤桐似你,也是朕对你阳骄叶荫,木高根深的期待。”
这话一出,夏侯旭瞬间成为宴席的焦点。
连傅云沉都不禁抬首向斜对面瞧去,夏侯哲更是彻底冷下脸。
左后侧的庞荣飞亦是感受到了这股莫测的氛围。
而引起这场轩然大波的君王,依旧波澜不惊,风平浪静的再次开口:“子洵和子清都是循了朕的密令查探叛贼谋逆之案,他们二人一个去了北部,一个去了西部,哪一个都没让朕失望。”
“子洵身无兵卒,仍能扼守荣州,真是叫朕刮目相看。”
夏侯延看向傅云沉,笑道:“到底是傅家儿郎,即便不善武,骨子里也流着骁勇的血脉。”
傅云沉拱手道:“泼皮小儿,难堪大任。不过是多了几分聪明,陛下宽厚,不怪罪他自作主张罢了。”
“子洵立了大功,朕怎么会怪罪他?”夏侯延唇角勾起。
傅子洵敬酒:“还是陛下英明。”
“再英明也抵不过岁月匆匆,韶华逝去。这天下,到底是你们年轻人的。”
夏侯延一饮而尽,笑道:“子清已经遵了朕的旨意,领西衙四卫,朕许她随意进出军营,训军练军的权力。”
他看向傅子洵,“她既从了武,你便随了文,做朕的顺风耳,为朕监察百官,朕署你五品御史中丞之职。”
顺着席位,目光扫到最后,夏侯延挑眉道:“朕记得你,叫庞荣飞,对吧?”
倏忽被皇帝点到名的庞荣飞一惊,握着酒杯的手不住哆嗦,“......是......臣,臣就是庞荣飞。”
“你很不错,若朕没有记错......”夏侯延眼眸转动,像是在回想什么,陡然他手指一点,“你是五年前武举马射的第一。”
“陛下您还记得我?!”庞荣飞满是不可置信。
喜悦彻底冲淡了心中那股惧意,他忍不住直视首位的人。
“当然。”夏侯延轻笑,“就封你一个上府都尉,从六品转为五品,如何?”
“臣,庞荣飞多谢陛下隆恩!”
傅参参见他如此,也不禁替他欣喜。
“欸——”耳侧传来一声叹息。
这一片喜悦祥和之态,傅子洵居然叹息。
“怎么了?”傅参参看过去。
傅子洵脸上未见喜色,瞧着她凑过来,小声喃喃道:“这陛下不讲信用啊。”
傅参参不解,“怎么不讲信用?”
傅子洵白她一眼,“榆木脑袋,你以为我一个文臣,为什么答应他去北部查案。”
他眼神越发幽怨,“陛下居然只口不提......我早该知道……”
傅参参蹙眉,“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这说的分明是牛头不对马嘴。
然后,傅参参又收到了一个来自她哥的......白眼。
傅参参:“......”
她决定不理他了,由着他自己犯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