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这样的石洞有益于修炼还是怎么的，林凡见过的两个仙人都是在这种环境里。
而且，洞里没有任何装饰物和日用品，除了并不明亮的光，就只有一眼看到头的石塌，平平整整，空得简陋。
“抱歉。”仙人将拐杖靠在石塌边上，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我的能力如今过于匮乏，连空间袋都打不开，无法添置物件，只能厚颜邀小友坐于石塌之上，万望海涵。”
“没事，”林凡不在意地摆手，“我有，你看。”
她一摸手镯，手里多了个乳胶坐垫，还是太阳花造型的，往石塌边上一放。
感觉光是自己有屁股垫也不太好，又抽出一个方形垫子，问仙人，“您也来一个？”
仙人愣了一下，笑了：“那就有劳了。”
林凡把屁股垫放过去的时候，还顺手拍了拍。
正经仙人的储物袋打不开，她这个不搭边的人反而能随意开储物袋……怎么感觉怪怪的……
双方落座，仙人又一次道谢，才说起自己。
他原是珀囵世界的修仙者，尊号玢泽尊者，经过数千年的造化，终于一步飞升。
原以为化神登天是新世界的开始，却不知为何陷入虚空乱流之中，被星云风暴裹挟着前行。
乱流中危机四伏，哪怕以他成功抵御飞升雷劫的金刚之躯都不敢正面相抗。
他的随身法器，哪一件在珀囵世界都是震天动地的存在，连飞升的劫雷只堪堪用去三成，却在乱流中，全部化为粉湮。
玢泽尊者在那一刻才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所有能用的攻防法器全都没了，法力抵御手段也逐渐衰弱，他的身躯终于暴露在在疾风乱流中，被罡风割得血迹斑斑、片片碎裂，眼看即将殒命于此，却又突然路遇一处空间罅隙，被罡风推了出来，意外躲过一劫，留下了性命。
既然命不该绝，玢泽尊者又燃起生的希望。
但他的身体内外都损伤严重，像遍布破口的气球，根本存不住法力，更何谈运转周天。最后只有自裂元婴，修复根本，才留住了一口气，在宇宙中飘荡，终于等到了月华星的飞船。
“他们于我有救命之恩，”玢泽尊者看向早已跟岑方远讨论完细节，走到近前，一直带着笑，静静听他说话的克拉维斯，“所以，这些年，我帮他们，是还他们的果报。”
“尊者。”克拉维斯蹲下，伏在玢泽的膝盖上，满脸儒慕，“几百年的时间，几亿人口，如此发达的地下城邦……你为我们做的，远比先辈们当初顺手而为救你要多得多得多……”
玢泽慈爱地笑，伸手摸他光溜溜的大脑袋。
“孩子，因果不是这么算的。不管他们当初救下我的初衷是什么，结果就是我活下来了。我的命，呵……哪是这几百年的作为就还的上，只不过能力受限，只能做到这个程度罢了。”
玢泽在几千年的修炼岁月中，当然有自己的傲气，哪怕获救时的身体已然破败不堪，等级跌落。
但越是这样，他越知道这条命得来不易，还是以化神之姿在报答月华人。只不过能力堪堪，只能做到这样罢了。
“尊者……”克拉维斯泪目。“再大的恩情也已经还完了。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我们都希望你能重整旗鼓，再登巅峰。你该放下我们，为自己而活了。”
玢泽不说话……
习惯真是种可怕的东西。他为月华人筹谋了这么久，现在突然说要为自己而活……
岑方远站旁边也基本听了个全乎：“所以尊者还没同意离开，是你们想送他走？”
“是的。”克拉维斯站起来，“尊者有很多次机会能离开月华星的，但他都守着我们……如今已到生死关头，我们不希望再成为尊者的拖累，所以才强行发动了这次政变。好在一切都很顺利，赌你们也赌对。看来，运气也都站在我们这边。”
克拉维斯很高兴。
如果说，开始他只是抱着诺亚号人好，能履行承诺，会带玢泽尊者去有灵气的星球的想法。在看到玢泽容光焕发，诺亚号人在不接触的状态下，还能给尊者提供灵气之后，想法就变了。
诺亚号是尊者的福地！
哪怕短时间找不到灵气浓郁的星球，只要尊者上了诺亚号，他就不会继续衰落下去！他就不会死！
这船，必须上，肯定上，非上不可啊！
他当机立断，为了不让岑方远有一丝反悔的余地，直接抛出更多的好处利诱。显然，这一招管用了。
“那尊者的意思呢？”林凡问。
当事人要是不愿意，他们总不可能把人绑上船吧？
这可是个修仙者，谁知道会造成多大的破坏力？
“别叫尊者了，”玢泽摆手，“我掉落金丹境已久，早已算不上什么尊者了，更何况是在你面前，直接唤我玢泽吧。”
林凡就像个移动灵台，哪怕灵气并未过多外溢，但玢泽曾经飞升成功，眼力还是在的。
他还不清楚林凡他们的路数，但光刚才那一丝受益，让他如今身轻体快就知道，这姑娘不简单。
干涸已久的身体突然受到浓郁的灵气滋润，哪怕只有一丝，也足以动摇他的神思。
对力量和至高地位的渴求一向是修仙者的追求。
而他……停下太久了，也放下太久了。
之前是情况不允许……那现在呢？
林凡就像一个秘而不宣的顶级法宝。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反复跳跃，催促他跟上去，靠近她，获取更多的灵气……平静无波的心早已掀起狂风大浪……
他荒废的野心，闲置已久的冲动，似乎一点点都回来了……
“罢了，”玢泽合上眼，再睁开时，那种属于老人的暮气几乎看不到了，“既然如此，我就顺应你们的好意吧。”
这是答应走了。
克拉维斯高兴过后，又有些不舍，但很快又欢心鼓舞起来：“尊者这一去……但愿我们再见时，已重回巅峰。”
“借你吉言……”
玢泽对克拉维斯还是有感情的，还想再说几句，整个石室突然剧烈晃动。
岑方远跟克拉维斯直接站不稳，要往下栽，林凡连忙一手一个把人撑住。
“怎么啦？”她站起来问玢泽，“这里不是独立空间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震动？”
“惭愧。”玢泽拿起一旁的拐杖，“我法力微薄，早已做不出独立空间。这是一个低等的嫁接法器，有类似的空间效果，只是会同步附着物的一切反应。”
说话间，震动停下了。
“就是说，外面也在震？”林凡放开两人的胳膊，急冲冲地往外走。“我们在地下，什么东西会造成这么强烈的震动？”
“大概是地上发动反攻了。大概率是大口径火力，炮轰。”克拉维斯紧跟在她后面，神情严肃，“没想到这么快……”
林凡猛然回身：“你不是说不将我们卷入的？”
如今他们人还在地下，地上就开炮。她是躲得过，可其他十几个人不行啊。
“嘶……”克拉维斯有些心虚，“计划赶不上变化嘛……不过我保证，尽全力将你们毫发无损地送回飞船。尊者还在这儿呢，我总不可能连他都坑吧？”
林凡看了眼已经离得很远，但坐在石塌上没有起身，带着淡笑的玢泽……
“你的保证最好有效！”她厉声道。
连岑方远都不顾上，狂奔到通道尽头，一头扎进了石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