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读趣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父皇,您怎么折返宫中来了”

“您老人家龙体可还康健”朱标恭恭敬敬的上前,做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对着老朱一脸关心的嘘寒问暖。犹如瞬间变脸一般的演技,看的朱肃在心中暗暗佩服。

自己这位大哥监国数十年,也算是练出来了,至少这喜怒不形于色的心机,自己就算是拍马也及不上。

当然,朱标也是为了将此事瞒下揭过,免得老朱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当场过问……范显祖的那些话,若是被老朱听去了,脾气爆烈的老朱不发怒才怪。

虽然这几年来,老朱为人越发深沉,等闲不在臣子面前动怒。但雷霆隐没于九天之上,劈下时却更加让人惊惧,更遑论戴思恭神医还曾特地嘱咐,朱标可不愿意冒让老朱疾病恶化的风险。

老朱脸上无喜无怒,教人看不清情绪如何,他没有回答朱标的关心,而是高坐在御座之上,道:“咱方才进殿时,隐约听到有人说,要向咱死谏……”

“怎么,莫非是咱的太子无德,在咱去往凤阳的时候,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导致了那位爱卿心生不满”说着,瞥了朱标一眼。

朱标见状,只得深深躬下身子,不敢吭声。受了自家父皇这话语之中的敲打。

“禀陛下,是臣欲向陛下死谏……”范显祖热血上脸,雄赳赳、气昂昂的从一众臣工队列里跨前一步,走了出来。他涨红着脸道:“臣要弹劾周王殿下。”

“弹劾周王殿下目无法纪,私设刑堂,构陷良善,结党营私!”

说着,将朱肃如何“邀请”那些外城商贾,如何擒拿住“无辜”的朱富,如何胁迫那些外城商贾屈打成招,逼迫他们往刑部上诉朱富、刘天恩等“无辜”之人,添油加醋的对老朱说了一遍。

“陛下,周王殿下所为种种,均是无权施为,于制不合,事同僭越……臣知陛下对周王殿下十分厚爱,只是,长幼有序,而今监国的,终究是太子殿下。”

“还望殿下下旨申斥周王,否则,开此先例,我大明后世诸王,想要构陷谁便可构陷谁,枉顾国法威严,日后,国将不国啊陛下!”

他大声说着,说道动情处,甚至于惨呼一声,飙出了一记海豚音,而后顺势滑跪在了老朱御座阶下。他这一番话说的颇有水平,死死咬住了朱肃的做法中于制不合的部分,又暗戳戳的点出,朱肃特意在太子监国的时候弄这一出,是在挑衅太子权威,若是置之不理,大明日后便少不了国本之争。

老朱虽也偏爱第五子,但他是最大的太子党,这一点朝中诸官都知道。范显祖便是拿捏住了这一点,想要将挑衅太子权威的帽子扣在朱肃的头上,这样以来,朱肃的所作所为就变成了欲要争夺太子之位之前,对朝中百官态度的试探,势必为老朱所反感。

当然,他也是真心的觉得朱肃是想要和朱标争夺这太子的位置。而太子殿下若是为周王说话,也只是因为其性情过于仁厚,顾念兄弟之情。

太子仁厚,但当今陛下的眼里可不揉沙子,若是陛下认为周王确有威胁太子国本之位的心思,那么,必然会出手惩戒周王。

朱肃看在眼中,心中不屑,这死老头儿怕不是有什么被害妄想症罢我都已经这么明显的在自黑了,这货居然还死心塌地的觉得我心系太子之位……想要捧老子争国本的胡惟庸坟头草都已经比人高了,哪还有人会傻乎乎的帮着老子跟太子大哥对着干……这老头怎么就不去和胡惟庸做个伴呢

他有些担心的看向老朱,老朱应该不会怀疑他有争国本的心思。自己向来表现的对太子之位没兴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昔日,他假作有争国本之心,哄得宰相胡惟庸前来捧着他来和内阁打对台戏,结果被老朱一锅端了,连宰相的位置也直接被取缔抹除……若有人想支持他这个周王做太子,多少都要掂量掂量周王这个老六是不是又和陛下或太子沆瀣一气,想要钓鱼执法把某些倒霉鬼反动分子给钓出来。

自己这个周王虽然在朝中名望不低,故旧不少,但可以说在争位方面,已经是声名狼藉,不可能成为太子朱标的威胁,深知这一点的老朱不该会忌惮才对。

朱肃担心的是老朱的身体……神医戴思恭千叮万嘱,老朱此时不可以动怒,若是他听了范显祖这一番虎狼之言,雷霆大怒,伤了身体的话……

朱肃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还在御阶前啼哭做戏的老头。

但出乎朱肃意料的是,老朱面上竟然没有丝毫怒意,甚至还有着淡淡的笑模样。

“嗯,范卿忠诚,咱知道了。且先别啼哭了,先坐起来。”

“来啊,为范卿搬一张椅子来。”

和颜悦色的样子。

这模样,看的朱肃和朱标两个亲儿子都惊诧不已,不由得对视一眼:为人皇者确实要喜怒不形于色没有错,但自家的这位老爹,什么时候已经修炼到了这样的地步

老朱确实心思也颇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但却也不至于在生气的时候露出这种情绪……他是开国皇帝,声望威严又远远胜过任何一位帝王,不似后世之君那般有着诸多的忌惮掣肘,即便是将文武百官尽数换上一批,这位行动力拉满铁血皇帝也丝毫没有过顾虑。类似口蜜腹剑一类的招数,对他来说根本没必要啊。

便是范显祖也被老朱的这一套给搞的懵了,老头儿突兀至极的止住了干嚎,呆愣的看着几个小黄门给他搬来了一张放了锦墩的椅子,抬头愕然的看着陛下,心中忽然一阵寒意。

这……这莫不是陛下故意说的反话下一瞬间就要把我斩了范显祖忽然想道。

不过,看上首陛下的模样,似乎又没有这个心思,一头雾水的范显祖只得谢过了皇恩,一脸惶恐的坐下。老朱三言两语便消弭了殿中的紧张气愤,而后对朱肃道:“老五,咱知道你心中愤怒,但这种迫人逼供的事,以后还是少做些。”

“事情既已发生,想法子亡羊补牢就是。咱大明何等强盛,自不会怕了那些所谓的西方诸国。”

“有咱大明在你背后撑腰,你慌个什么凤鸣洲广大,日后要有刀兵相接时,就兵来将挡,把那些西蛮夷子全都赶下海去便是!”

“嗯”朱肃一怔,一脸懵然,无助的瞪大了双眼。

爹您在说些什么什么西方诸国,什么凤鸣洲,什么蛮子……这说的是一件事么

看着老朱笃定的神色,朱肃甚至在某一瞬间自我怀疑了起来。

我是谁,我在哪为什么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好在,很快老朱就自己揭开了谜团。他拿出一本奏疏,对范显祖道:“范卿,你口口声声说朱富等乃是无辜,你先看看这。”

说罢,让人将奏疏转了下去。

范显祖亦是一脸懵然的接过了奏疏,看完奏疏后,面色大变,“这!”

“此事可属实”

“范老大人,此事为我亲自调查。”回答的,却是正站在一众臣工之中的铁铉。铁铉自将老朱扶上御座之后,便自觉的退下阶来,站进了一众臣工的队列中。

现在他出列,慷慨陈词道:“其中桩桩件件,皆有实证,句句属实。若有一事冤枉,请斩我铁铉头颅。”

范显祖无言,太子朱标从他手上取过奏疏,看了看后递给了朱肃,朱肃接过查看,发现上面,写的是朱富、刘天恩之流借通商之便,高价贩卖违禁物品,私售海图、私自勾结凤鸣洲土着部落、甚至于贩卖种种大明机密,桩桩件件,罄竹难书,当真是胆大妄为。

“这么说来,先前所说的凤鸣洲土着得以使用武器,也是这些商人所为”朱标皱眉道。

“是。”铁铉恭恭敬敬的对朱标施礼道。“贼人朱富等觊觎我大明凤鸣洲财富,勾结番人,于凤鸣洲私设据点。又因人手不足,便连同当地土着部落,打制铁质兵刃,役使土着以为己用……”

“他还为番人偷取我大明机密,似火炮、火铳等,已有些许因之流传于西方。我大明国子监的各种知识,亦被其高价卖予西方诸国……数年前,西方诸国知晓‘地圆说’,开始纷纷探索从欧罗巴前往凤鸣洲西面的海路,亦与这些商贾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原来如此!众臣工看向朱肃的眼神,顿时变得理解了起来。凤鸣洲是陛下给这位周王殿下的自留地,大明对于凤鸣洲航线向来是居于绝对垄断的地位。但如今这份垄断竟然被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商人早卖给了西夷,怪不得这位周王要雷霆大怒!

一片恍然声中,也有人感慨起这些商人实在无耻,拿着大明的东西资助蛮夷,倒也罢了,一边与那些西夷合作,一边还扮做海匪劫掠他们……白钱黑钱一起赚了,这得是多黑的心肝

以周王殿下的脾性,没有将那些商贾们给扬了就不错了。逼人举证构陷算什么

再没有人,觉得周王殿下这是在趁着陛下不在都中,趁机试探太子权威。

朱肃看着那奏疏,眼神微微眯起。他承认,看着这份奏疏,他确实很想把朱富等人扬了。

他还不知道这些商贾竟然瞒着他坐下这样的事,还在奇怪西方诸国本该打的脑浆子都出来,为什么又有许多国家纷纷不打了。原来,是提前看上了新大陆凤鸣洲这块香饽饽,摩拳擦掌的想要从大明的手中分一杯羹!

而且,这事竟然在大明刚刚开拓南洋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且那些小商贾,也没有人主动供出这一件事。可见,和西方夷人合作,在商贾圈子里已经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

甚至于,在这个没有知识产权的年代,他们可能都没有意识到,将航线图、地圆说等等卖给他国,其实就是在挖大明的墙角,缩小大明与他国的代差压制。

“可……陛下……”这件事直接被老朱定性为朱肃藩地利益受损,震怒之下的一次反击,这让满脑子都是夺嫡朝争,只想借题发挥,削弱所谓周王党势力的范显祖万分不甘。他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老朱却已挥手打断道:“范卿且先别说话,咱的话暂且还没有说完。”

皇帝都这么说了,范显祖还能说什么,只好怏怏的又坐了下去。

“咱这次回宫,却还不是,因为要惩治几个胡作非为的商贾这样的小事,而是因为,咱得到了锦衣卫的线报。”老朱道。

他先是看了一眼朱肃,看的朱肃一头雾水,而后终于面带喜色,说出了那个让朝中震撼的消息。

“安南的胡氏,篡国了。”

……

“胡氏篡国怎会这般快按理来说,那陈艺宗应该还有几年寿数,等他死了,安南幼主当国,胡氏才会有机会。”

宣布了在安南发生的大新闻,嘱咐百官好生做好应对,老朱便遣散了一众臣工,范显祖自知所想已经无望,也只能怏怏的回了内阁。安南出事,大明身为宗主国,做好应对无疑是一等一的大事。在此等外事面前,他的那点内斗的小心思若还要继续,一定会被老朱斥责。与其如此,不如暂作隐忍。

一众臣工退下,朱标、朱肃被老朱叫去内殿密议,疑惑的朱肃于是问出了如上的问题。

老朱呵呵一笑,看了朱肃一眼,道:“还不是你帮的好忙”

“胡季犁得新学襄助,在朝中掀起学派之争,安南新旧学争夺愈演愈烈。”

“无数与胡季犁不对付的安南士族,被胡季犁打为旧学。学派之争,最是激烈,只要被打为旧学,一众依附新学的士族门阀,以及一群分不清好赖的年轻官员学子,安南小朝廷以及民间,无不纷纷落井下石。再加上权势最大的胡季犁公然拉偏架,很快,安南朝堂上,便已经是他胡家说一不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