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亚多族混居,明军用汉语喊话一遍之后,又分别用蒙古语、突厥语等诸多语言轮流喊话,他们手中有奇特的扩音装置,半日喊话下来,城墙上下都知道了帖木儿苏丹「已死」的消息。
可苏丹的大旗分明好好的飘在城头,也有不少将领当面见到过苏丹。全城上下皆是一脸茫然,不知晓明军在玩什么把戏。
「苏丹,请让我带兵出城,教训教训这些诅咒您的明人!」有将军义愤填膺。
「……不许。」帖木儿思虑一会,开口答道。
「若是出城,那便是主动踏进明军的陷阱。」
「本苏丹就在这里,明军说我死了,难不成我便真正死了吗」
「他们要说,便让他们说去吧。」.qgν.
众将军闻言,无不赞叹帖木儿苏丹的胸襟就如蓝天一般广阔。然而下令不必出城的帖木儿,心中却始终有一股不安之感。
他的脑中已经想过了数十种可能:明军是想引起混乱还是用这种方法激城中出战亦或者是想要引自己出面,然后用那个可怕的火器在城下狙杀……
每一种方法似乎都有可能,但每一种方法却又都显得荒谬。
但他如今是败军,且据有城池之利。出城毫无疑问是鲁莽无智之举。
也只能先守在城中,走一步看一步了。
城外,中军大帐,一众明军将领端坐帐中,正在商讨军机。。
其中,有两幅中亚面孔十分扎眼。一人红肤扎髯,另一人一头特别的卷发,一眼便与华夏人迥异。二人居于帐下,肉眼可见的有些畏惧拘谨,不断的关注着帐篷外的动静。
正是帖木儿被俘虏的两个孙子,马黑麻和哈利勒。
帐中,朱肃朱棣和诸将讨论围城事务说的火热,那边厢,马黑麻和哈利勒却是神思不属,显得十分格格不入。耳听明军不断宣讲,城中却并没有激起什么慌乱,马黑麻坐不住了,鼓起勇气插言道:「燕王殿下,周王殿下。」
「都已经劝降半日了,撒马尔罕里却依然没有一点动静。甚至连混乱都没有。」
「祖父他……当真已经那又为什么城中,竟然没有一点反应……」
帐中陡然寂静,诸将商讨的声音全都停了下来,骤然的安静让马黑麻顿觉得如芒在背,却也只能继续鼓起勇气,直视着面前的两位大明王爷。
他迫切需要知道……祖父的情况到底如何。这样才能选择出一条正确的道路……
朱棣和朱肃对视一眼,兄弟两眼底深处,都有一缕狡黠的笑意。不过这抹笑意自然不会教马黑麻和哈利勒看了去,待到朱肃将脸转向这两位帖木儿的好大孙时,脸上所露出的,就只有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觉得帖木儿还活着说什么蠢话」
「日前一战,我大明与贵国苏丹皆出全力。贵国苏丹亲自领兵冲锋,欲杀本王。」
「呵,他虽也算勇猛,却是小觑了我大明将士。我大明火枪犀利无匹,又岂是贵国苏丹的快马所能攻破的。」
「本王知晓贵国甚是推崇帖木儿苏丹,可也要知晓,他亦是血肉之躯。这般小觑我大明将士,想要万军丛中取本王首级……哪有那般容易贵国苏丹奋力死战,险些冲到本王面前,最后一声铳响,仍是死在乱枪之下。若非我大明将士斩杀了帖木儿一时过于兴奋,哪会有机会让贵国大军从容撤军」
说完,一脸傲色,大明诸将也是面露讥嘲,似是嘲讽马黑麻竟抱此不切实际之想。
马黑麻面色一白,不自觉呐呐退了几步。
是啊,大明的这支军队有多厉害,他是亲身体会过的。不说那如来自地狱一般神出鬼没的火铳兵,即便是
没有火铳,这些明人也是令行禁止,且悍不畏死。
明人的军阵变化万端,武器铠甲又皆精良无比,绝对不是他们先前征伐的那些弱小国度所能比拟的。这样的天下强军,祖父亲自冲阵……怎么可能有全身而退的道理.qgν.
死在阵中的可能,确实更大一些。
「可城中,又为何没有声息……」哈利勒对明军的畏惧稍少一些,此时仍旧心中怀疑。
「哦,可能是有人隐瞒了帖木儿的死讯,或者找了替身吧。」朱肃说的云淡风轻,看向哈利勒的眼神甚至带着几分疑惑,似是在想这般显而易见的事哈利勒是怎么问出口的。「虽然不愿承认,但贵国苏丹的魄力,本王还是欣赏的。若他真还活着,为何没有第一时间登城一见或者他既然在万军丛中伤了本王,还能全身而退……那此时为何不冲出城来,杀散本王麾下喊话的令兵,而要任他们诋毁自己已经死了,却如缩头乌龟一般躲在城里不发一言」
哈利勒一愣,竟是觉得很有道理。祖父那般伟大,明军跑上门说他死了,伟大的苏丹怎么可能忍气吞声,躲在墙里任明军污蔑
帖木儿的声望实在是太高了,导致了他们压根没有想过帖木儿会退缩,也忽略了帖木儿虽然有魄力但却更不是傻子。如果帖木儿愚蠢到撒马尔罕墙高池深不仰赖,为了几句诽谤就自弃城墙被引出城,那他也只能被称为莽夫罢了……至于为什么不在城楼上澄清,那位将领见识了明军那些神出鬼没的狙击兵之后,还敢跑到高处在众目睽睽之下乱出风头的
倒也不是没有人在城墙上反驳城外所言。然而明军喊话宣讲的令兵都带着扩音器,城墙上那点儿声音早就被扩音器的声浪给压得没了,又如何能让马黑麻和哈利勒听到
「这么说来,祖父他真的……」马黑麻软软的坐倒在了地上,脑海中,却是开始不由自主的分析起现今撒马尔罕城内的「局势」来。
大明的周王殿下说的没错,隐瞒死讯秘不发丧,这种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城中的沉寂,恰好说明了祖父已经遭遇了不测……至于为什么没有引发混乱,一定是因为帝国的大权已经旁落,有人趁着苏丹的死亡,篡位自立了!
想到这,他只觉心里突然燃烧起了熊熊的怒焰:有人篡夺了苏丹之位不行,绝对不行。
苏丹之位,本该是他马黑麻的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