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没有去,朱肃的书房自上次朱标珍而重之的收走所有手稿之后,就被划为了朱家的禁地。暂时兼任皇庄总管的祥登赶紧跑了出去,不多时就拿来了一件小小的琉璃器。
“这东西,不是只是一个残件吗……这是何意?”众人不解。
朱肃也不答。接过了那个只有一根手指大小的小东西。这是他在宫中珍藏里找到的前元琉璃器的一部分,这个琉璃器并非上品,色泽极为不纯。但有一截,却是极为接近透明的水晶色。
于是朱肃便打破了这个摆件,留下了那接近透明的一截,磨成了三棱镜用来逗弄宫里的妹妹怀庆公主。
这回刚好,可以用来吓唬住这些科学白痴们。
“方希直。”朱肃走到方孝孺身边。“将你的手伸出来吧。”
方孝孺不解其意,走了两步来到朱肃的身边,伸出手放在了阳光底下。朱肃拿出三棱镜微微拨弄,顿时,一道彩虹出现在了方孝孺的手心。
“啊!”方孝孺一惊,手一缩想靠近些看,彩虹竟落到了地上。他浑身一震,想蹲下身去将彩虹建起来,朱肃轻轻拨弄棱镜,彩虹方向一变,照在了他的身上。
“如今这彩虹在你身上,你可有觉得浑身阴气逼人?”朱肃晒笑。
方孝孺木然摇了摇头,只觉的震撼莫名。彩虹竟真被这位殿下摘下来了?先贤的说法,真的是错误的?
“伱……你真的格通了这彩虹之道?”徐允恭也是震撼莫名。在他的心中朱肃已经是算学的天才了,便连他那个素来敬服的姐姐,也对朱肃在算学一道的造诣上敬服非常。那日朱樉婚礼上他背回去的朱肃的解题思路,姐姐与他不眠不休的研究了数个日夜,越研究越觉得其中博大精深。
短短数行的字,造诣已超过了算学先贤们数倍!
能精通这种程度的算学,已经是常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成就了。结果他居然在格物一道上也有造诣?
信手摘下天上虹,这是如同神话中神灵一般的举止啊!
方孝孺、徐允恭,乃至于李景隆和朱守谦都是一脸震惊。幸好此时兵士们已经吃完了午饭列队回营了,食堂里只余下他们几人。要不然,非引起轰动不可。
“这……这也是学问?”方孝孺抬头看朱肃。这真的是学问,而不是仙术吗?
“你瞧不起这学问?”朱肃以为方孝孺在质疑这门学问无用,傲娇的哼了一声。“这如何不是学问,这门学问名曰‘光学’。所谓的彩虹,其实只不过与这随处可见的阳光一般无二……”
“彩虹是阳光?”李景隆满脸不信。“五叔你可莫骗我。阳光就一色而已,彩虹可是有诸多色彩,用眼睛就能看出它们不是一个东西……”
“这就是不修光学,所引起的笑话了。”朱肃笑道。“需知阳光之中,其实是含有七种颜色的。”
“只要粗通光学,很容易就能将这七种颜色从阳光之中提取出来。”
说着,摆弄着手中的三棱镜。几人皆把头凑近观看,发现确实只要是透过三棱镜的阳光,就自然而然化作了彩虹!
“是何道理?这是何道理啊?”方孝孺只觉的心痒难耐,看向朱肃的眼神彷如饥渴了几十年的少妇。
朱肃故意不理他,而是看着李景隆笑道:“九江,回头我便把这门学问传授与你。”
“你若是能精通光学,更可以远见万里、削冰取火,有诸般的妙用。信手擒虹算什么?不过是最低级的手段罢了。”
“远见万里、削冰取火?”徐允恭震撼不已,那可真真是神仙的手段了!李景隆更是大喜,“那敢情好!没想到五叔你竟会这般的神仙手段!侄儿定然好好学!”
便连朱守谦也嗫喏了番嘴唇,心动无比。
“殿下!孝儒厚颜,可否能为孝儒解惑?”方孝孺本就求知欲极盛,如今乍闻了这么一个从未听闻的学问,又焉有不心痒的道理?拉住朱肃就想给他磕头。
“不问诗词了?”朱肃调笑道。方孝孺脸一红,他当然知道,比起远见万里、削冰取火这些实用的能耐,区区诗词无足轻重。只说远见万里这一点,若是放在战阵之中,不止能先敌一步取得先机吗,还能减免多少斥候伤亡?
当然不能被他一问就倾囊相授,还需让他彻底心悦诚服,才好借他方孝孺的文名为自己的“格物学”摇旗呐喊。朱肃可没忘了老朱要他开宗立派的嘱托,这么一个送上门来的好棋子如何能够放过?于是朱肃继续装伯夷道:“光学一道,不过其中一道耳。”
“我格物之学,无比精深。天下万物,无所不包,无所不究。物理学、化学、数学、医学等等,皆为探求天地大道而存。”
“意在格天地万物之理,而为我等万民所用。若说儒家为治国平天下而生,那么我格物一门,则是要尽取天下万物,以为人所用!”
方孝孺再再再次被镇住了。格物之学?这位年纪轻轻的五殿下,所会的并不只是一个偏门学问,而是一个完整的学派?
格物学……这便是这个新学派的名字吗?
方孝孺感觉自己的浑身似乎都要烧了起来。
人前显圣完的朱肃却觉得有些累了。早上刚跑完了圈,吃了饭本就容易困。虽说李文忠照顾到他还有别的要务准他们午饭后的时间自己把握,可时间毕竟还是太少连休息都要争分夺秒。他摆了摆手,制止了想要追问到底的方孝孺和徐允恭:“格物之道博大精深,只有聪明人才能听懂。我不愿空废口舌,两位还是先答我一个入门小问题吧。”
“唔……你们可以试试以纸做釜,盛满水后下方再以火烧之。会发生什么,原因为何,想到了告诉我。”
“以火烧纸,除了烧着还能发生什么?”徐允恭想当然的说道。“莫非是烧坏之后,水会把火浇灭吗?”方孝孺也补充。
“非也。这样一来火会烧不透纸,纸中之水成功被火煮沸。”
“怎么可能!竟有纸烧不坏之事!绝无可能!”徐允恭觉得朱肃在吹牛伯夷!
“小公爷大可自去试试。”朱肃打了个哈欠。“答出了这个问题,再来问我其他吧。我困了,九江,铁柱,我们回庄洗漱歇息。”
“等你们思考出了这最为基础的问题,再来寻我吧。”说着,离开了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