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虽也是英豪,却又岂能比的过关羽?”蓝玉大手一挥,不屑道。“吕布虽武力无双,可却是三姓家奴,背主小人如何能及关羽项背。曹操奸谋无双却无义妄杀,吕伯奢一家待其热忱却被他全家杀却。而关羽忠肝义胆,忠义无双,行于乱世却不忘一颗本心,昂首无愧于天,俯首无愧于地。这般好汉子方是我辈楷模。”
“与吕布同饮我恐他谋我头颅去取富贵,与曹操同饮我需时刻小心他口蜜腹剑。唯只恨不能与关羽同饮,若与其同饮,以豪情酬酒,义气为肴,便足以饮上他三日三夜!”
“快哉!”朱棣一拍桌子大声赞同。朱樉一句“吕布怎么就不算好汉”还没说出口,就被朱棡一把拉了回去。
“关羽关云长确为人中之杰。寻常武将纵使武力惊世如吕布者,亦不过逞凶一时。只有关羽这般知忠义、晓大义,并从始至终一以贯之的豪杰,方能跨越百年千年,依旧为后世瞻仰。”朱肃笑道。两只眼睛看着蓝玉,意有所指的问道:“蓝将军可知,关羽忠义之可贵,重在何处?”
“忠义便是忠义,还有重在何处之说?”蓝玉一愣。“吴王殿下莫非有所高论?愿闻其详。”
“些许浅见,可与将军佐菜。”朱肃道。“我认为关羽之可贵,一在一以贯之之忠。二在不为富贵所移之义。”
“想那刘备,虽托名中山靖王之后,却不过一织席贩履之人,关羽一日认其为兄,便终生视其为兄,一日任其为主,便终生视其为主。”
“便是为一马弓手,亦可独善其身,不骄不躁。刘备败亡生死不知之时,亦能谨守本心,不为曹营富贵所迷。此二条足见其忠义。世上武力强横者不少,智谋无双者亦不少。但都不如关羽,便是因关羽能谨守本心之故了。”朱肃道。随即故意感叹一声:“我大明良将虽多,若论武力智谋,只怕胜过关羽的也不知凡几。”
“但数十年后,又有几人能耐得住富贵侵蚀,能如关羽那般谨守本心,始终愿意为主公出生入死,不避艰险,在青史之上,留下与关羽一般的威名?”
这一番话说的蓝玉热血上涌。当即慨然道:“五殿下何故小瞧我大明英杰?且说徐帅功高德隆,富贵已及,却依旧爱兵如子、为我大明出生入死。又有已故郑国公常公,忠心耿耿披肝沥胆,此二人皆是我大明如同关云长一般的人物。”
“便说我蓝玉。如今虽声明不显,但那关羽最初不过一马弓手,我蓝玉又如何能弱于他?”
“日后定然每战必先,为陛下鞠躬尽瘁,虽死无怨!”
“好!”朱肃大声赞叹,其余朱家兄弟,也为蓝玉豪情所感,对这粗豪汉子亲近了起来。朱肃看着蓝玉,意有所指道:“蓝将军勇武,我久居深宫亦常闻知,日后加官进爵,自然不在话下。”
“那关羽之兄刘备不过织席贩履之徒,关羽却始终心怀忠义,富贵贫贱始终不弃。望蓝将军也能谨守本心,忠义两肩挑,做那和关羽一般的英雄人物!”
言下之意:关羽的主公刘备不过是个卖草鞋的,关羽也没有背弃他。你蓝玉日后飞黄腾达了,可千万因为我朱家起于草莽,便心怀轻视,日渐恣意忘了忠义啊。
蓝玉现在暂时还不明白话中深意,只是拍着胸脯:“那是自然,我蓝玉,自此自当以那关云长为榜样,也做一名顶天立地的大豪杰!”
见蓝玉说的豪迈真诚,朱肃不由得点了点头。他是真心不愿这个将才那般憋屈的死在尔虞我诈之中。似这等人,便是死,也应该死在为华夏开疆拓土的冲锋路上,方不负了他胸中那满腔的英雄豪情。
希望今日这番话他能记在心间。日后若有骄纵恣意之时,能有所忆及,稍加收敛,保全有用之躯。
雅间气氛复又热烈起来,此时的蓝玉果然粗豪烂漫心无城府,既然话已投机便当真与朱肃几人平辈论交起来,既没有把他们当王爷也没有视他们做孩子。与朱桢等人又复催着朱肃讲起三国来。朱肃便又说了几回,说到三顾茅庐请诸葛亮出山,诸葛亮火烧博望前令赵云诈败的情节,蓝玉惊叫起来:“啊呀!竟和王保保那厮诈败引诱我和徐帅一般无二!”
“若是早听这三国,又焉有此次北征之败?”
“事情已过蓝将军无须在介怀。日后可多多熟读战策,教敌人再无机可乘便是了。”朱肃道。
“不错!和那关羽比起来,我蓝玉确实咋咋呼呼显得不庄重了些。倒是和那张飞夏侯惇类似。”蓝玉捻了捻自己的扎髯,对自己的胡子像张飞却不像关羽十分不满意。“那关羽时时读春秋手不释卷,看来某家也该多读读书才好。”
“唔,若是这三国刊印出来务必给我一本,某便拿这三国来开蒙了!”
他都这般大了,还拿自己打趣说笑说要用三国开蒙,雅间诸人都不自禁笑了起来。
“外间动静怎这般大?”笑毕,朱肃骤然注意到窗外不时传来的一阵阵嘈杂声。这雅间开着窗时毫不隔音,关了窗户隔音却又甚好此前竟无察觉。最靠近窗户的朱桢打开窗,见院内高台上已满满当当坐了不少儒衫老者,正中一位老者头戴高冠,正襟危坐,面色肃然,不由惊道:“呀,竟然是宋先生!宋先生也到了此处吗?”
几人都凑到窗前观看,坐在正中的那位老者,不是诸王的师父、大儒宋濂又是何人?蓝玉见之笑道:“原来已经是这个时辰了!今日富乐院中举行诗会,应天稍有名气的书生都会聚集在此。果然热闹的紧!”
“宋老夫子德高望重,该是来给这些书生当评判的!”
原来是诗会将开始了。见楼下儒衫冠带者络绎不绝,满满的在初明难得一见的文华之气,朱肃不禁有些许期待,到了古代,又如何能不去参加一场诗会开开眼呢?
只是自己已经贵为王侯,自然也不需要老套的偷诗装逼的情节了。一者不太厚道,二者诗会题目又岂会正好与后世佳作相契合。即使一次两次侥幸偷诗套上了,以后也难免为人戳穿了吹起的牛皮。这种危险大于利益的事朱肃是绝不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