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儿,遇春家闺女!”过了一会,马皇后也急匆匆赶了过来,老朱见了发妻,忙喜滋滋拉住了她手:“妹子,咱们老两口,可算要有孙儿啦!”
“果真?”马皇后亦是大喜。四周又是一片道喜之声。
朱肃脑中却仍在思虑。自觉醒记忆之始,他便下定了决心,此生想要过的逍遥,必须得做到三桩事方可。
第一桩是保住马皇后。马皇后一死,老朱便成了一柄没了剑鞘的利剑,喜怒无常,动辄杀人。虽不至于虎毒食子,但那时的他,连最疼爱的长子朱标都下得了手责打,自己这个小儿子就更不必说了。
纵使已就了藩,恐怕亦难有好过。
第二桩是保住朱标。朱标仁厚友善,有他罩着,自己这个胞弟便不用忧虑没有后路。若是真让老四朱棣上位,别看历史上的朱橚是在朱棣手下得了善终的,其实朱棣对他十分忌惮,不仅将其改封,更是多方监视、限制其行止。
更是因流言便认为他要谋反,逼得一把年纪的朱橚“自缚入京,顿首以谢死罪”。其后朱棣更是借此罪名,逼朱橚主动交出三卫。
到底这流言是真有其事,还是朱棣亲自炮制出来好收缴朱橚兵权的由头,呵呵,谁知道呢。反正你是皇帝,你说有那就是有咯。
朱肃可不想到老了还活的战战兢兢,始终有一双眼睛居高临下的盯着自己。比起朱老四,他果断更希望大哥朱标坐上皇位。
第三桩,就是护住常氏。马皇后、朱标在史册中未载死因,朱家推行体检这么多年,也没发现他们身子里有什么病根,万一是什么难解的急病,朱肃总担忧到头来会防之不住。可常氏却是明明白白的记载了,死于产后体虚。这一点想要防住,却是不难。
纵使到了最后关头,马皇后、朱标都发生了不忍言之事,但只要常氏尚在,朱肃便无后顾之忧。
因为,只要常氏还活着,自己未来那个天字第一号的好大侄朱允炆,就只能是个庶子!
朱允炆此人,貌宽内窄,面热实寒。嘴巴里说着,脸上演着,衣不解带,那般孝顺,把老朱这么精明的人都骗了过去,博得朝野上下众口一词的仁孝名声。
可这厮内心之中,却最是凉薄!
老朱在时:好一个孝顺仁德的皇太孙。老朱一死:磨刀霍霍向亲叔!
两年,逼死了五个亲叔叔!要是燕王不靖难,迟早杀到只剩他朱允炆一人!
偏偏还沽名钓誉,眼高手低,技能点全点在演技上了。手上明明沾满亲长鲜血,还假模假式的下达谕令:勿使朕有杀叔之名!
话外音:赶紧杀了我叔,顺便帮我背个黑锅。削藩的实惠和仁德的声名,我全都要……
如此厚黑,这厮要是日后当了皇帝,自己这个当叔叔的,如何能有宁日?
偏偏这厮最擅演戏,若真有那日,自己还真不一定斗得过他。幸好此时便有一个釜底抽薪的好办法:朱允炆生母乃是吕氏,太子妃常氏死后,吕氏才得以扶正。那么只要常氏一直活着,朱允炆就没办法蹭到那层嫡子的身份!
不是嫡子,他想个屁吃能继承皇位!不管皇帝的位子是给朱雄英,还是给朱允熥,左右都比这杀叔逆侄要好上千倍!
朱允炆,莫怪你五叔我!
当然,能拦住朱标娶吕氏就更好不过了。到时大可向老朱进些“谗言”,将朱允炆这厮彻底扼杀于卵蛋之中……
想太远了……朱肃忙甩了甩头,看向了上首正喜出望外的一家人。唔,还是先确认一下现在肚子里这个是不是朱雄英,如果不是,说不定便要流产……
于是朱肃开口道:“恭喜父皇,贺喜父皇。父皇即将添下长孙,不知可有定好名字?”
老朱是个取名狂魔,平日里就喜欢帮一众数字名儿的军士、将领们取新名字,若是听说了谁家生了儿子,他必定是要贴过去给人赐名的。日后更是把老朱家几十代人的名字都规定好了。
朱肃知他的性情,便猜测“朱雄英”这名字极可能是历史上的老朱事先取好的。哪有天天给别人家孩子取名字,自家大孙子名字事先没琢磨好的道理?
果然,朱肃此话一出,老朱便哈哈大笑,心中甚喜朱老五捧的这一句好哏。他豪声道:“咱大孙儿的名字,咱当然早就定好了!”
“便叫做‘朱雄英’,豪雄之雄,英杰之英!咱朱家的长孙,必然是人世间一等一的英雄!”
“朱雄英……好,好名字!”沐英当先开口赞道,其他人亦是连连高声称赞。
“还不知是男是女呢……”常氏红着张脸,声音淹没在老朱畅快的笑声里。
“朱雄英!果然是朱雄英!”朱肃却是在心中大叫。若是此胎小产,老朱必然不会用一夭折孩儿的名字去命名下一个孙儿。可见,大嫂常氏的这一胎,必定是那个本该在洪武七年才出生的朱雄英!
建州女真、内阁那些事倒也罢了,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历史线已然发生了变动!
朱肃顿时喜忧参半。喜的是如今历史已确确实实的改变,说明所谓的“外祖母悖论”“历史因果律”狗屁不是,只要没有天降刘秀那种位面之子强行拨乱反正,自己日后大有可为之处。
忧的是随着历史越变越大,自己先知先觉的优势终将荡然无存。
“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小爷多活一世,还怕没法子当好一个逍遥王爷不成!”朱肃心道。随即也放下心事,加入了对大哥朱标恭贺的人群之中。
……
当晚,老朱在朱标府上逗留了许久,直到天色已晚,方在朱标、沐英等小辈的催促下,启程回返宫中。路上,大儿子朱标、义子沐英两人亲自相送,此时的天色已然入夜,皇城的宫墙在夜色中,如若一只绵延着的巨龙,守护着这个初生的强大帝国。
老朱毕竟已做了几年皇帝,心思日深,已没有方才那般喜形于色。虽然眼角尚余几分喜意,但心思已经回转到了诸多繁琐的国事上来。夜色宁静,马车隔音也甚好,车中唯闻吱吱呀呀的车轮行进之声。
老朱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掀开帘子,招手让朱标、沐英到车中来。
“爹,有什么吩咐吗?”朱标爬上车辕,挑开帘子钻进了宽敞的马车,后面跟着沐英。
“老大啊。是有些事想和你们聊聊。”
“老五在你府上也有一些日子了,你且说说,能否看出些什么?”老朱轻轻扯着颌下的短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