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弼在泰山军诸将中是很低调的一个,这也和他的经历有关,饶是谁被自家族长如猪狗般搠一刀,谁心志也会不一样的。
他本自诩族中英俊,觉得就是在旁支,只要靠自己的努力也是能收获属于自己的荣耀的。但薛氏壁外三道岭,他族长给他的一刀,让他真正明白了,什么才是有些东西从出生就决定了,在努力,这些东西都不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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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这世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至少有像渠魁一样的英雄,他就要给这世间带去公平,让每个努力的人都能有机会获得他自己的荣耀。
是以谢弼心智虽变但并不死,反而比过去更加坚韧,结果就是他谢弼没有了过去的张扬,反而内敛低调起来。
但低调归低调,谢弼却无疑是军中公认的智将。
有一次,张冲曾问军师何夔:
“诸多部将中,如丁盛、典韦、田俊者,可为良将呼?”
何夔道:
“丁盛是勐将,非谋将;典韦是斗将,非领将;田俊是骑将,非大将。”
张冲不置可否,而是问:
“叔龙以为,孰为良将呼?”
何夔道:
“关羽勇而义,张旦智而言,谢弼谋而仁,李大目力而威,于禁信而严,皆为良将。”
张冲沉默了一会,说了这样一段话:
“孙子曰,将有五危,必死可杀,必生可虏,忿速可侮,廉洁可辱,爱民可烦。凡此五者,将之过也,用兵之灾也。覆军杀将,必以五危,不可不察也。”
张冲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就是何夔点评军中诸将,别看都是什么勇、严、仁、义的好词。但实际上呢?这些人性中的闪光品质也可以成为你的缺陷。
就比如你这人非常爱民,那敌人知道后,就专门去城外杀你百姓,逼你出战。如果你只是爱民,见不得百姓枉死,那你就会中了敌人的陷阱,覆军杀将就在眼前。而如果你是个非常在意自己名声的人,那敌人知道后,送你一套女人的衣服,羞辱你,有这样性格的人一定会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出站,到时候又是覆军杀将。
所以啊,我们总以为坚韧、廉洁、仁爱、勇气这些都是人性的闪光,诸将门也以此而要求自己,这是好的,是对的,但却是不够的。
为将者,最重要的就是要明正奇之道,这不仅是用兵要正奇,对自己的性格、情绪都是如此。仁义是秉性,要坚守,但更重要的是知道什么时候的仁义才是更有用的。
用张冲后世的话来说,将领一定要懂唯物辩证法,这东西可以学一辈子。之后这段话就被张冲记录在了随军学堂的《将略》一课,让诸将时刻警醒。
回到谢弼,他过往军功并不多,因为当时军中擅于筹划的并不多,所以他就时常被留驻根据地辅助度满。而这一次出征,张冲有意抬举谢弼,就让他作为前军先锋。
谢弼也不负所托,涉水铺路拔砦都做的妥帖,不仅如此,谢弼的性子还谨慎,遇到险峻山崮都会发背旗哨探,然后再行。
他们在汶水的一处浅窄处架设了一道桥梁,然后过了河来到了汶水西岸。后面的路就需要沿着西岸走了。
等走到一处群山前,虽然这些山都不怎么高,但正好处在谢弼的行军道旁,左边山,右边水,正是理想的埋伏之所。
谢弼有点惊疑,遂令所部停军。他喊来向导问此为何山?向导说这里是皋山。
谢弼沉思了会,令探马上山探查,只片刻,探马回报,有一只汉军正伏在山上。谢弼一方面令人回报中军,另一方面让鼓手擂鼓,惊出汉兵。
果然,知道伏击已泄的汉兵,再不隐藏,便在山上招展旗帜,宣威于道。
之前张冲猜测的没错,章县的黄氏部曲和县卒的确和无盐刘氏合兵了,但张冲不知道的是,这次合兵的不仅仅是无盐刘氏,还有其他各县卒兵部曲。
东平国一共七个县,除了富成、须昌、宁阳三县较远,其他如寿张、无盐、东平陆、章县都是在汶水上的。这次合兵,七个县直接就来了四个县的县卒部曲,他们就是要在这里消灭北上的泰山军。
没错,他们知道泰山军的实力,也知道这波贼寇已经摇身一变为黄巾军了,所以他们没有任何幻想,直接合兵一处伏击泰山军。
东平国的反应是非常迅速及时的,而这一切都需要归功于东平国国相李瓒。此君为颍川襄城人,天下知名。
到底有多知名呢?
这么说,天下士大夫没有不认识他的。只因为其父叫李膺,那个天下楷模的李膺。襄城李氏本就是公族之家,后来李膺更是为清流党人之首,门下弟子千人,可以说门客故吏遍天下,后来第一次党锢被抓,又在第二次党锢中康慨就义,更是让李氏清名推到了一个高峰。
所以当李瓒军令一下,各县立马响应,因为他就有这样的威望。甚至于东平王刘凯都将自己的卫军交给了李瓒,让其统带。这是非常罕见的,一般而言国相和当地封地王的关系都不会很好,因为国相毕竟侵夺了郡王的权柄,甚至还有监视之意。但谁让李瓒是天下楷模的
刘凯的李膺之子,而本代的东平王刘凯又还是刚当王没两年的年轻,自然对这种兼济天下的名士有种钦佩。
李瓒也不负乃父之名,正当壮年,是汉庭少有的果敢任事之臣。自隔壁的济北国陈珪死,他就令人去哨探了泰山贼的情况。
有些人精明强干就在于把事做在前头,而不是像一些颟顸的,平日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光有气节有什么用,要的是解决问题呀。
所以当泰山军开始北上,沿着汶水出发的时候,李瓒就知道他的东平国首当其冲。本来他还要再多准备的,毕竟前面还有个蛇丘顶着,城内至少还有兵过千,诸多曹吏也都在,只要守,守数个月完全没问题。到时候,他李瓒集结完东平国之兵,顺汶水而下,三日可达。到时候,破贼岂不轻松?
但谁知道蛇丘竟然守都没守就跑了,一帮无能的庸吏,坏了大好局势。
没奈何,为了挡住泰山黄巾军的北上之路,李瓒再不愿于郡治无盐枯坐,直接赶到了东平国最南面门户章县,将行辕车架都停驻在了这。
然后他就从章县长手中接过了军务,并急催汶水上四县的县卒都来这里汇合,他要在这里伏击泰山黄巾军,一举扭转现在的局面。
但李瓒能任事,但跟着他的扈兵们却非各个如他一般。他奔赴章县的时候,就带了二百扈兵。启程时,扈兵皆失色胆丧,哭泣不愿去送死。
李瓒下令:
“违我制者斩!”
如此,才裹挟着这些扈兵来到了章县。
也幸亏在沿着汶水走的时候,路过东平陆县,县中勇士刘详率部曲二百精勇投军,才稳住了军心,一路到了章县。
然后在李瓒到章县的第三天,最先敢来的竟然是最远的寿张兵。寿张张邈之弟,也是寿张县尉张超率兵勇千人,日行二百里,急奔章县与国相李瓒会师。
也是差不多时候,东平陆县尉吴资领县卒五百,无盐刘氏的部曲兵也赶了过来,另外有各地豪强、如高雅、赵庶、李邹俱带部曲投军。而郡中名士也纷纷来章县入李瓒幕府,如王楷、许汜等,皆为东平国精粹。
各军陆续到来,使得李瓒手上集兵三千,而且这个军势还在不断扩大。
然后李瓒命部将高雅堵汶水面,切断汶水交通线。之后他就带着张超的寿张兵、吴资、刘详的东平陆兵,刘敢的无盐兵,黄岑的章县兵,赵庶、李邹的部曲兵移兵到皋山。这里是沿着汶水西岸的必经之路,李瓒就打算在这里伏击北上的泰山黄巾。
李瓒的打算是,趁着黄巾蛾贼刚破蛇丘,自大意满的时候,在这里伏击。此外,他已经传令给宁阳方面,让他们北上,蹑黄巾贼之后,防止其逃窜。另外他已经号召各地乡豪部曲,自带部曲以为后备。
他就是要前伏后堵,在这皋山之侧,汶水之滨一举剿灭凶顽的泰山黄巾,为汉室再续一把运。
但李瓒的这个看法,寿张尉张超其实心里是不同意的。他比李瓒更加了解泰山贼的情况,毕竟两年前他们寿张张氏部曲去援助胡母家,就在这些贼寇上吃了大亏。后来他们就花了很多功夫去收集泰山贼的军报,然后才发现,这泰山军真的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无论那些曾与泰山军敌对的是不是都是废物,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这泰山军比大多数军队都要强。而现在呢?李瓒不过兵三千,而对面人数不确定,但至少也不会少于他们的。而现在李瓒哪来的自信要与人家野战。不如入章县,据城而守,那样不是更稳当吗?
张超将此疑惑说了出来,谁知道李瓒回了句:
“不意张氏儿,怯如鸡子。”
张超一下子就受不了了,他自诩武勇冠于州郡,而他们张氏又在兖州有盛名,便是你李瓒再天下闻名,也不能折辱于我。
是以张超请命,自以先锋,势要让李瓒看看,他张氏儿是龙还是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