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姜姒打量起了老头。
穿着发白的长衫,样子看上去比实际的年岁都要大。
可见是过了不少苦日子。
英瑰把人带到姜姒面前,李氏便上前一步说道:“李郎中,你可还记得我?”
李郎中连头都不敢抬,听到李氏的声音,李郎中的身子顿时抖得和筛糠一样。
“夫人是不是认错人了?老夫都解释过很多次了,老夫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李郎中的态度,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老先生,你放心好了,我们只是想问你点事而已。”姜姒淡淡道。
“老夫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找错人了!”
李氏皱起眉头,正要上前训斥,就被姜姒用眼神拦了下来。
李氏了然,带着杨莹走出了霜汀院。
院子外,杨莹十分不解道:“娘,你把这个郎中找来做什么?”
“娘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用意。”
杨莹撇撇嘴,“娘现在什么事都不告诉我,到底谁才是你的女儿啊!”
知道杨莹对这件事有意见许久,可真实的情况是什么,李氏根本不敢告诉杨莹。
“莹儿,你只需要知道,娘做一切都是为了你。”
杨莹不置可否。
只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实在是太让她难受了。
院内,姜姒也没有对李郎中逼得太紧。
她抬手倒了一杯新茶,淡淡道:“李郎中,坐下喝杯茶吧,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应当累了吧?”
李郎中警惕地看着姜姒,但到底是上了年纪,舟车劳顿这么久,他早就不行了。
一杯热茶下肚,李郎中的身子也放松了不少。
“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知道这么多事比较好。”
姜姒笑笑,“我有我自己的打算,但若是先生不愿意说的话,我一会就让人把你送走。”
“今天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听到姜姒的话,李郎中愣了一下。
“你不是很想知道吗?”
姜姒不以为意道:“但先生不愿意说的话,难道我还要用手段逼迫先生吗?”
李郎中迟疑了片刻,随即说道:“有些事情,即便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难道你还能改变什么吗?”
李郎中语重心长道:“往事已矣,姑娘,还是向后看吧。”
姜姒笑而不语,只是安静地抿了口茶。
许久,姜姒才缓缓开口。
“看先生的样子,想必是经历了不少事。”姜姒淡淡道,“只是心中的郁结只能憋在心里,先生难道不怕抱憾终生吗?”
李郎中没有回答,只是垂头看着手里的杯子。
不知过了多久,李郎中才轻叹了一声。
“在来之前,老夫就已经做好了有来无回的打算。”李郎中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没想到姑娘竟然是这么明事理的人。”
姜姒笑笑,“天子脚下有许多的龌龊事,我能明白先生。”
“是啊……京城里,哪家哪户没有点龌龊事?”
说罢,李郎中看向了姜姒。
“倘若姑娘真的想知道,老夫告诉你也无妨。”
姜姒点点头,顺手给他满上了茶杯。
“五年前,姜大人请我来给大夫人治病。”李郎中回忆道,“我来时,大夫人的身子已经回天乏术了。”
“那时候姜大人和我说,即便治不好也没关系,让我尽管治。”
“当时我听到这话,整个人吓得不行,直到那一日,姜大人身边的小厮给了我一个药方。”
姜姒眉头微皱,“先生可还记得那个药方是什么?”
李郎中摇摇头。
“年纪大了,记不清。”
姜姒眼底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听到,“但里面有一味药,我一直记得。”
“是断肠红。”
姜姒一愣。
杨青山的心,可真够狠的。
甚至还不加掩饰,直接加到墨瑶的药里。
她目光微冷,看向了李郎中。
“那姨娘方才为什么说以为先生早就死了?”
说起这事,李郎中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因为……那个药方我没有给大夫人用,所以第二天的时候,姜大人就给我一笔钱,让我离开。”
“离开京城的路上,我摸着怀里的钱惶惶不安。”
“也是这时,马儿受了惊,我不幸落入水中,险些去了一条命。”
说罢,还挽起袖子,让姜姒看看自己手上的伤疤。
看着几乎剜去一块肉的伤口,姜姒的目光更冷。
“多谢先生告诉我这些事。”
李郎中放下袖子,看着姜姒轻叹了一声。
“姑娘,姜大人是你父亲,即便他做了对不起你母亲的事。”李郎中缓缓道,“可他,到底是父亲,这个家,也得靠他撑着。”
“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就算你替你母亲报了仇,你也会受到牵连的啊!”
姜姒淡淡道:“多谢先生替我着想,只是有些事,我心中早有定论。”
很快,李郎中被秘密送出了杨府。
随即,李氏走进了霜汀院,准备和姜姒邀功。
可抬眼看到姜姒的脸,她立刻就闭上了嘴。
“想必大小姐已经知道想知道的事,妾身就先告退了!”
“等等。”
被姜姒叫住时,李氏的身子一抖。
“大小姐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随即,身后传来一声脆响。
李氏疑惑地抬头,便听到姜姒说道:“姨娘这次做得很好,这是这个月的解药,以及给姨娘的一点小奖励。”
“这是?”
姜姒淡淡道:“这是给父亲用的,究竟该怎么用,应当不用我多说吧?”
李氏脸露喜色,急忙伸手拿过药瓶子。
“多谢大小姐!”
看着李氏欢天喜地的背影,姜姒神情冷漠。
先前拍卖会时,被人打乱了计划。
本来还在思考该如何做,现在,她倒是想到了更好的主意。
让杨青山轻松地失去一切,实在是对不起墨瑶在黄泉下的魂魄。
此时的官道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正在慢慢走向京城。
一个长相清俊,却稚气未脱的脸从帘子下出现。
“徐诚,我们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到京城?”男孩稚气的声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