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颂之神情动容:“我相信师妹。”
他大手轻抚过沈逐凰的发顶,眼底隐有愧意浮现。
“是师兄不好,让你担心了。”
“还让你用自己的事,来安慰师兄。”
晏颂之语意微顿,收回手,神情认真地对沈逐凰许诺道。
“师妹的意思,师兄也已经明白了。”
“先前之事,是师兄想错了。”
“师妹不信天命,我也不会信。”
“天煞孤星一事,我再不会提了。”
“更不会再因此自苦。”
沈逐凰见他说得郑重,眼睛隐隐泛酸。
她点点头:“师兄知我心意便好。”
“幻境种种,已经够苦了。”
“逐凰实在不愿,我们好不容易重逢,也能有新的开端。”
“却还要困顿于过去,徒增痛苦。”
“嗯。”晏颂之点头:“师妹说得极是。”
“师兄再不会了。”
两人对视,像是忽而想到什么。
晏颂之握着沈逐凰的那只手,其力道陡然加重了几分。
他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的小师妹,认真问道。
“师妹现在,可有觉得……”
“自己不再是无所依傍?”
沈逐凰没想到,晏师兄要问的,竟是这个。
她眼圈蓦地一红,但那双清透眼眸里,含着的却是温软的笑意。
“当然。”
“从百年后,我从断虹宗醒来,遇见兰师姐和诸位师兄后。”
“逐凰便已经知道,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
“逐凰都再不会是一个人了。”
她眼圈红红的,抬眸望着晏颂之,声音虽轻却极为郑重。
“有师姐和师兄们在的地方,便是逐凰的此心安处。”
谁又能拒绝,小师妹这般赤忱动情地剖白。
饶是心性刚毅如晏颂之,听到小师妹这样的言语,都觉一颗心柔软的厉害。
像是浸泡进一汪,热腾腾的温泉中。
温软得不可思议。
他面露动容,拉着小师妹的右手,刚想无限疼惜地,将小师妹拥进自己宽阔的胸怀中。
就见小师妹的另一只手,被另一道纤瘦身影牵住了。
晏颂之神情微怔,下一瞬,便觉掌心一空。
他的小师妹,已经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这个,难得铁汉柔情的师兄。
转身投进了另一个人的怀抱。
却见小师妹回转身,双臂毫不犹豫地抬起,将来人用力抱住。
白皙的面颊,还深深埋进对方的肩头。
哪怕小师妹,还一字未言。
可那动作里的依恋,却是无需言语,便能叫旁人看得清清楚楚的。
沈逐凰将来人抱紧,鼻尖嗅着那股,让她极为熟悉的兰香。
心头的眷恋,如潮水般,向上源源不断地涌来。
她将脸埋得更深,声音都显得闷闷的,却透出无限的依恋来。
“兰师姐……”
只三个字,沈逐凰的眼泪,便抑制不住地向下落。
她像是个飘零在外,受尽委屈的孩童。
此刻几经辗转,终于得见心中至亲。
那些伪装而来的冷硬外壳,瞬间便崩溃如齑粉。
坚强褪却,露出最柔软的内里来。
尽数显露在兰凝夏面前。
兰凝夏被小师妹紧紧拥着,又感受到浸落在肩头的温热。
只觉心都被小师妹哭碎了。
她轻轻抚着小师妹,单薄的脊背,声音温软得像天边的云朵。
“师妹乖,师姐就在这里。”
“别哭了,已经没事了。”
“师姐守着你呢。”
兰凝夏不说话还好,她一说话,沈逐凰便更绷不住了。
这样温柔的声音,从她百年后醒来的那刻起,一直陪伴她到现在。
已经是她心头最柔软的所在。
不,还不止是,百年后相处的这段时光。
早在她刚醒来不久后,她便已经从,夙邈留给她的那道金光里。
知晓即使是在她沉眠的那百年里,兰师姐也几乎是风雨无阻的,日复一日地前来看她。
而这一看,便是整整百年。
一年约三百六十五日。
百年便大抵是,三万六千五百日。
也就是三万六千五百个日夜。
兰师姐都在守着她。
她又何德何能,能得师姐对她上心至此?
沈逐凰环住兰师姐腰身的手,收紧了几分。
她语带哽咽:“师姐……我好想你。”
她这简短一句,却让兰凝夏的泪,也跟着落下来。
兰凝夏抱紧自己的小师妹:“师姐也想你。”
两人抱在一起,久久都没有再说什么。
但那温情的氛围,无声却分外动人。
晏颂之看着自己的两个师妹,神情是自己都不知晓的柔和。
他也没多停留,更没有出言去打扰。
而是静默转身,如朗映怀见到小师妹奔向他时,所做的那般。
沉默地走向了远处。
留给小师妹和兰师妹,单独说话的空间。
晏颂之遥遥对上朗映怀的视线,也并没有犹豫,抬步走向了他。
到了近处,朗映怀见他过来,竟是抬手,撑开一道隔音障。
晏颂之眉眼间晃过疑惑,但也只以为——
是朗映怀觉得,两个女孩子的对话,他们纵使是当师兄的,也不该贸然去听。
因而,他也没什么意见,自觉地站进了屏障中。
却不曾想,朗映怀在撑好屏障后,却像是有话要对他说的样子。
晏颂之眉头微皱,刚要主动开口去问。
便听朗映怀率先问道:“师兄在幻境中,只看到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吗?”
听他问起幻境,晏颂之面色微沉,却还是回复道。
“还有鱼荀的,他是和我一起的。”
晏颂之语意微顿,却还是补充道:“是我当时没护好他。”
“让他先我一步,亡于合体境大能之手。”
朗映怀的关注点,却并不在这里。
他只继续问道:“师兄可有看见圣域之人?”
提及圣域,晏颂之眼眸更沉。
“有,他们打着为五重天,诛杀堕仙,清理余孽的名头。”
“也出现在了我渡劫的长亘渊。”
“但他们的主使之人,我并未看见。”
晏颂之凝眸,看向朗映怀。
“你问这个,可是看到了,圣域此行的主使之人?”
朗映怀的眼眸,陡然阴翳下来。
“是。”
他声音极冷。
“我看到了一个女人。”
“一个生得极漂亮,不知从哪里又扒了一张脸皮的女人。”
【扒脸皮?】
晏颂之眉头皱起,心头隐约生出股,似曾听闻的怪异感。
还不待他去细想,下一瞬,便听朗映怀,用极为冰冷的声音道。
“那个女人,自称是千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