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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晏颂之:他有何颜面说要保护小师妹,灾星

——夙邈构建出的“衍梦”幻境——

深紫色的雷柱,横亘于天地间。

仰头是乌云翻卷,遮天蔽日。

天幕晦沉,除却那雷光,竟是透不进半分光亮来。

也给置身其中的人,带来一股难以言喻,无法呼吸的压迫感。

晏颂之凝眸看向上方,逐渐向他头顶,有了聚拢之势的劫云。

很明显,这最后一重劫雷,是在酝酿积蓄威势,准备给他致命一击。

彻底劈杀他,由化神渡至炼虚的可能。

但这炼虚劫,从开始到现在,已是一月有余。

而前面八重大劫,九十九重小劫,都已渡过。

如今,只剩这最后一重劫雷——

纵使其有摧天灭地之势,他又如何会心生畏缩?

【何况,他已驻停化神巅峰许久】

【眼前这由化神渡至炼虚的天劫,本就是水到渠成,他也做足准备之事】

【而他数百年的苦修,也不是纸糊的】

【不至于一点风浪都遭不住】

【最重要的是……】

晏颂之神情沉肃,双目威严犹如巡查领地的雄狮。

但此刻,他心中所想。

却是同他这冷肃外表,全然不同的柔软思念。

【他想小师妹了】

【一别便是一月,还多三日……】

【也不知师妹,在秘境时所受的伤,到如今可好了些?】

【尤其是师妹的手腕,不知可修养好了?】

【可否影响到师妹挥剑练剑?】

【以小师妹那样的性子,除非人昏迷着,没有意识】

【不然……怕是一天不摸剑,练上几式剑招,都会觉得难熬的】

只这样想着,晏颂之便更是归心似箭了。

于他心头,也不可遏制的,生出几分焦躁之意。

他想亲眼见见小师妹。

或者,哪怕用传音佩,先联络一下。

听听小师妹的声音也好。

可这劫雷接连不断的,劈了一月多,到现在还未消停。

他又正是渡劫中,又如何能贸然联系小师妹?

【不过……就要结束了】

【只差一重了,挺过这最后一波】

【他便可以见到小师妹……】

于心口处,骤然传来的尖锐痛意,让晏颂之的纷繁思绪,直接中断。

不等他去探寻,心口这尖锐刺痛,是因何而来。

晏颂之便忽觉脑中一痛,思绪一空!

在他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他不知晓的桎梏——

于此刻,毫无征兆地解除。

而那被人有意封存过的记忆,也随之翻涌而上!

于晏颂之眼前,诸多画面交织错杂,争相映现。

是一道气息恐怖,融合天地法则于其中的灭杀金光。

是他背对小师妹,双手弯刀交错格挡于身前,却崩碎若齑粉。

是小师妹颤抖的泣音,和金光穿胸而过,留下的血肉碎裂后的空洞。

耳边,一道道声音,不知疲倦般接连响起。

“这金光,一旦中招,纵使侥幸不死,伤口痊愈——”

“也会有金光留存体内,将中招之人的灵能修为,一寸一寸,吞噬殆尽!”

“沈逐凰,你的好师兄,他马上就要变成一个废人了!”

【废人?】

【可他现在,为何不是?】

【甚至,还能去渡由化神,突破至炼虚境的天劫?】

晏颂之面色惨白,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阴沉沉地压于他心头。

让他几乎,都要喘不上气,几近窒息。

下一瞬,晏颂之眼前一黯,虽并无任何,新的景象出现。

但这反倒是,让那响于耳边的声音——

每一句,都尤为清晰!

“以你握剑之手,换你心中之诉求,你可愿意?”

“洞穿你师兄身体的金光,摧毁蚕食的,是他数百年苦修。”

“以你之剑道,换你师兄所修之道,你的决定是?”

【那便取走吧】

“不后悔?”

【不悔】

“好,我成全你。”

耳边声音骤然一停,随后,是雷鸣声震摇天地。

雷光凝作长龙,穿过云层,御风而下,向他扑杀而来。

但晏颂之却已全然顾不得!

他面色惨白到了极点,浑身抑制不住地发颤。

怪不得!怪不得!

他会被朗映怀支开,让他自己去外面渡劫。

怪不得他醒来后,全宗的氛围那般怪异勉强。

他还只以为,是小师妹伤到手腕,影响握剑的缘故。

原来……根本不是影响握剑。

而是,再也无法握剑!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他救了小师妹,却又让小师妹……

遭受了于小师妹而言,也许比死还难捱的痛苦!

死亡或许有尽头。

但早已融结为身体一部分,却又永远失去的东西。

这样的痛苦,根本没有尽头可言!

“师妹不怕。”

“师妹,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师兄会守护你】

晏颂之双目赤红,周身气势混乱不堪:什么守护!什么保护!

他守护了什么?又保护了什么?

他亲手推小师妹下了深渊,却都不自知!

他算什么师兄?有什么颜面,关怀询问师妹手上的伤?!

还要师妹想尽理由,来向他一遍又一遍地解释!

眼前忽而晃过一幕,是出传承秘境的时候,有一支长箭,忽向师妹袭来。

师妹提剑去挡,非但没有拦下——

栖凤剑还因受冲击,自小师妹手中脱出,锒铛坠地。

那时他将飞箭焚烧作灰,还直接取走了,师妹掉落地上的栖凤剑。

他冷着脸教训师妹,让她没恢复好前,不许再随意碰剑。

仔细想想,那时的气氛……似乎过于安静了些。

安静到,近乎死寂。

也唯有小师妹,苍白着面颊,却依旧应了他的话。

“是,我知道了,师兄。”

“我会好好养伤的。”

“师兄别担心。”

别担心……

“啊啊啊啊啊!”

眼前的景象骤然模糊,头脑混沌一片,头部撕裂般的痛。

晏颂之用力捶打着脑袋,发出了犹如野兽般,悲怆又撕心的痛吼。

最后一重劫雷已至。

一道接连一道,恶狠狠地劈斩在他身上!

劈的他衣物,连同血肉一块破碎,焦黑之下,又透出惨白的骨节来。

再到之后,就连晏颂之的骨节,都缠上了深紫色的雷光。

并顺沿他的骨头,向他血肉内里,乃至更深处,钻去。

他周身气势也混沌不堪,可却竟不觉得这身体,有多痛苦。

反倒是,那个牺牲了师妹剑道,才得以恢复如初的血洞……

此刻,竟如有千万只蚁虫,在其内里,啃噬不休。

叫他痛意如同海潮翻涌,暴风卷袭,难以平息!

至于那心口处,痛彻心扉,锥心之苦。

却是都不足以相概之!

往事与现事交织,陈年旧事,于此刻再现眼前。

——

“这孩子五月初五出生,是属妨克父母,本就不吉利。”

“我们这穷乡僻壤的都忌讳,不肯接手。”

“那便更别说,是京城里的贵人家里了!”

“要我说有的人,生来便没有这个福命!”

“纵使走了大运,托生到贵人妇里,不还是落个被丢弃的下场?”

“罢了,既是贵人心善,又有这金银相托,留他给我家儿子做个奴仆,也不是不行。”

——

“这哪里是什么孩子?!分明地下爬出来的!索命的恶鬼!”

“我儿子好好的,怎么会落进水里,一定是你克死他的!”

“我要杀了你!给我儿子偿命!”

“烧死他!元姨说得对!他就是个灾星!生下来便是来害人的!”

“蝗虫来了!旱灾也来了!”

“都是因为他!因为他在我们村里!烧死他!”

——

“师尊,虽说我们身为修仙者,并不忌讳什么乡野流言。”

“但命格之说,总还要相忌讳一二的。”

“他这都过十二了,资质虽还能入眼,但放于我们宗门,也不过是个中上罢了。”

“尚且不知,他这般黑黑瘦瘦的孱弱样子,能否顺利入道。”

“您又何必费这个心思救他?”

“救他自为缘法,至于什么缘法……”

“爱徒莫急,以后,你便知道了。”

——

“你说的缘法,便是要送我,去做上尊夺舍的容器?”

“有什么不好吗?”

“晏颂之,你生就天煞孤星的命格。”

“上妨害父母,下刑妻克子,六亲无缘,祸及旁人,注定孤苦一生!”

“你这样的祸星、煞星,本就凶恶残暴,不该留存于世。”

“不用急着反驳我,也不必这般气怒。”

“我看你这副样子,应该并不知道……”

“你的生身父母,就在你筑基当夜,无端暴毙。”

“而你的几个兄弟,也在你稍有长进后,相继遭厄,接连死去。”

“你说,晏颂之,这是我冤枉了你……”

“还是你本就罪孽深重,早该去死呢?!”

“所以,今日之事,你不仅不该恼我,还该跪谢我!”

“当初,是我从那群,准备烧死你的愚民手里,救下了你。”

“还收你为徒,苦心教你。”

“你这样人人厌恶,唯恐避之不及的命格,能走至今日,得成金丹……”

“都是因为我好积德行善啊!”

“现在,只是让你顺从,你早该去死的烂命。”

“留下你这资质还算不错的躯身,送给上尊。”

“上尊大人命数好,进了你这躯壳,走的也是善运。”

“在外人眼里,他行的也还是你的名头,这不好吗?”

——

“晏颂之!你在做什么!”

随着鱼荀这声怒吼,那将晏颂之困囿正中的迷障,骤然碎裂。

一支上挟浅青色旋风的长箭,几乎是擦着晏颂之的侧颈,直射而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