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我中的是什么？”方如烟澹声问。
她所中的，是咒而非毒。
毒看得见摸得着，有迹可循。
但咒虚无缥缈，是汇聚一人全部寿元，精血，以献祭灵魂为代价的歹毒秘法，施展条件也极其苛刻。
那咒现在缠在方如烟神魂上，像水蛭一样不断吸取她的魂力，散发刺骨深寒，让她灵气血液一点点被冻结。
除非她神魂俱灭，否则无法解除此咒。
方如烟确实低估了方氏的底蕴，从前也对方氏在上界的实力不甚了解。
直到她成为方氏族长，才知道方氏在上界的庞大势力。
地灵界的方氏是他们的根，可以不强大，但必须存在。
陆氏整个被灭之事，发生的太突然，方如烟也未曾料到，原本她也只是想表面上打压一下陆氏，做做样子罢了。
没想到方氏上界的老祖会直接出手，方氏那群老家伙掌握着联系上界老祖的办法没告诉她。
她这次中咒也是上界方氏的手笔，要不是因为陆氏的事情让他们被星盟监察，只怕那群人在找到方氏私生子的时候，就会直接弄死她，让方氏重归‘正统’。
简直可笑！
而方如烟明知下咒的人是谁，却无可奈何，这种感觉让方如烟十分不痛快！
但方如烟并没有坐以待毙，她已经拜托谢天宝，到了上界之后，帮她寻找解咒之法。
在咒术解除之前，只要她闭关不出，那群老东西看不到她，不知她真实情况，就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想推选新族长，那就先过非烟阁这一关。
方如烟知道江月白从上界回来，肯定有点积累，但小崽子心思不纯，她可不想被利用。
更何况，这种救命之恩若是欠下了，她岂不是要还一辈子？
想得真美！
所以在她尚能支撑的时候，跟谢天宝利益交换，要比上这小崽子贼船好得多。
而且，要彻底解决这件事，可不止解咒这么简单……
“行了，我的毒无需你操心，今日见你，无非是想知道南枝近况，当面谢你灭了三元教，其他的，不必再提。”
方如烟这个态度，江月白有所预料，失望是失望，但她也不着急，重溟仙君给了她十年时间处理杂事，此路不通，她另辟蹊径。
江月白把陆南枝的经历捡了些能说的，不太重要的告诉方如烟，看她神态和追问的话，江月白发现，方如烟对陆南枝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聊了两个时辰，方如烟寒毒发作，要闭关谢客，给了江月白一面贴身令牌，让她去非烟阁内务堂取三百万上品灵石算是答谢。
看在陆南枝和灵石的份上，江月白心软一回，也没有别的意思和图谋。
她从太和伞上取下一片翎羽，消去上面一元重水的力量，注入凤凰真火，留在身旁的茶几上。
江月白走后，方如烟再也支撑不住，趴倒在软榻上，咬牙闷哼，浑身爬满寒霜，十分痛苦。
整个大殿内的温度快速降低，冰霜以方如烟为中心，快速蔓延到大殿每一处，连窗灵上柔软的帷幔都被冻成硬邦邦一块。
但是寒霜触及到江月白留下的翎羽时，突然激起金红色烈焰，快速绽开一道气浪。
一瞬间，寒霜解冻，方如烟如同坠入温泉，通体温暖，舒爽无比。
但是暖意很快又被体内寒意消除，方如烟强忍着，始终不去触碰那片翎羽。
碰了，只怕会再也离不开！
这寒毒也就是难耐了些，暂时要不了她的命，意志被消磨，才是最可怕的！
*
花园回廊。
“望舒真君留步！”
江月白才刚从方如烟的大殿出来，就被孔静言拦住，温简跟在她身旁。
孔静言快步走到江月白面前，躬身拱手，深深一拜。
江月白挑眉，感觉有事。
“敢问前辈，静言要如何做，前辈才愿意带静言去上界？”
温简在旁边有些着急，她也想去上界，可她却不敢直接对江月白开口。
温简这辈子做得最大胆的事情，就是逃离孔氏，但那也是在两位兄长和四弟的鼓励谋划之下。
而孔静言不同，她一向都是认准了什么，就毫不迟疑的去做，遇到困难也从不退缩，积极解决问题。
解决不了就静下心来读书修炼，提升自身，积攒实力之后再去解决之前的问题。
所以孔静言比温简年纪小了四十多岁，却能后来居上，成为与她同一大境界的金丹真人。
刚才温简把江月白从上界来的事情告诉孔静言，她立刻就分析出江月白不可能无缘无故从更好的上界到相对贫瘠的地灵界落脚。
一定是因为有事，之后肯定还要回去上界。
所以孔静言毫不犹豫，想要抓住这个去上界的机会。
孔静言认真且坚定的目光让江月白想起当年宁肯放弃小黄鱼也要冲上登仙阶的自己。
她又看向温简，眼中也有渴望，却没有孔静言那么坚如磐石。
但是在她们两人眼中，江月白已经成了那个能够改变她们命运的‘大人物’。
只是多带两个人而已，对于有一艘船的江月白来说并不难，可是大人物哪有不端着架子，不为难人的？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别人也不会珍惜不是吗？
主要是，她不能掉价！
江月白余光扫了眼方如烟的大殿，一挥手，利用须弥印直接将两人带到碧涯岛海边。
夜幕沉沉，星河漫漫。
江月白迎着海风，背对两人扬声道，“想跟本君去上界的人很多，本君不可能都带上。”
孔静言和温简对看一眼，眉头紧锁。
“但是，”江月白话锋一转，“本君这次回来，就是来为天衍宗选拔精英的。”
江月白转身看向两人，孔静言始终澹定，温简略显紧张。
“眼下，本君有意在天衍宗内举行一次大比，届时会邀请地灵界各大宗门的弟子参与，你们若是能处理好背后错综复杂的势力，干干净净的来参加大比，本君欢迎。”
“但是，只有在大比中表现最好的弟子，且愿意入上界天衍宗山门的人，才有资格上本君的船，这一点，你们最好考虑清楚。”
温简垂眸思索，权衡利弊。
孔静言眼神微动，看着江月白双眼又问，“敢问真君，除了我二人，修仙家族其他弟子，如能达到以上条件，是否都能参加天衍宗大比？”
江月白哼笑道，“挖修仙家族的墙角，你这是要给我天衍宗树敌吗？”
孔静言眼中漾起一抹笑，“怎会是树敌？真君若是愿意每家接收几个弟子，相信以修仙家族的‘传统’，定会拥护天衍宗千秋万代。”
江月白双目微睁，灵光一闪。
对啊！
她之前只想到联合各大宗门，跟修仙家族搞对立，却忘了敌人也可以变成朋友。
如果她拉拢地灵界除方氏之外的所有家族，把他们的人带到上界天衍宗，那么作为天衍宗的‘弟子’，这些家族一定会努力维护地灵界的天衍宗。
方氏再强，也不能把这么多修真家族全灭了吧？以修仙家族的尿性，每家每个月给方氏找点事，就够他们忙的了。
江月白深深看了眼孔静言，不愧是前世的云国女相，权谋玩得真好！
如此一来，孔静言对方如烟提的那个‘灭’世家的提议，也能在天衍宗内慢慢实现。
当修真家族的人习惯了天衍宗的修行方式，对天衍宗的归属感大于家族归属感时，修仙家族就会名存实亡。
这小脑子长得真好，江月白一定要把孔静言挖到天衍宗，让她处理宗务的话，说不准天衍宗以后能成为上界第一！
跟孔静言和温简这边约定好到天衍宗参加大比的时间，江月白到非烟阁取了灵石，直接从来时的传送阵回孔方城，又从孔方城外的传送阵到奉仙域。
之后，马不停蹄的赶往天衍宗。
归心，似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