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户很快注意到这突然杀出来的两人，因为他们实在太显眼了，所过之处无数人倒下去，堪称人间炼狱。
远远望去，那二人似乎有些眼熟，他眯眼定睛一瞧，大惊失色，那不是大齐的暴君和那位玉面将军么！
这两人竟亲自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一道惊雷在脑海里炸开。
“快，来个人！快去通知殿下！”
……
赤哈努眉头紧皱，旁边的参将已经忍不住骂了起来：“这群大齐的杂碎到底在搞什么？”
小半个时辰前就说要攻城，到现在还在底下磨蹭，慢慢悠悠跟逗他们玩似的！
能不能来个痛快的？
赤哈努目光在人群里搜寻着什么，突然面色一变，眯了眯眼：“不对！”
参将一脸茫然：“什么不对？”
“大齐皇帝和那个将军不在人群里！”
如果真要攻城，这两人怎么可能会不到场？
赤哈努面色铁青：“中计了！调一队人马随我出城！”
一个小兵来到龙将军面前：“报！赤哈努带着一队人从东面出城了，将军，要拦吗？”
龙将军“呸”地一下吐掉嘴里的草根，眼里浮现出一抹幸灾乐祸：“这家伙是反应过来了，不过迟了些，不用拦，我们撤兵！”
他有信心，这么些时间，足够陛下那边动作了。
果然如司褚所说，这场小规模的战斗并没有超过半个时辰，甚至还比预料之中快了些。
事实上，当北蛮的士兵认出司褚和季暻的时候，便已经慌了神。
这两座杀神声名在外，早在之前的战斗中他们就已经领教过，他们二人亲自出马，这场战争的结果可想而知。
诚然他们在人数上占优势，可军心一乱，剩下的人也不成气候，接连溃败。
千户眼见大势已去，纵然百般不甘，只能率着残存的队伍狼狈逃走。
司褚见状也没有派人去追，毕竟他们此番的目的是粮草。
一场战争结束，遍地残肢断骸。
司褚置身其中，他的长剑还在往下淌血，鲜红的液体顺着剑尖流下，在脚边绽开朵朵血花，眉眼含着尚未完全褪去的戾气。
他从怀里取出一方帕子不紧不慢擦拭剑身，慢悠悠踱步上前验收成果。
季暻让开身子朝他点头：“五十三车粮草全部在这里，一车不少。”
司褚唇边露出点笑意，漆黑的眸扫向他：“你杀了多少个？”
季暻沉思片刻报了个数字，见司褚笑而不语，又问：“你呢？”
司褚拖长了语调，平静道：“也不多，恰好比你多一个。”
季暻：“……”
他气笑了，薄唇轻扯：“陛下厉害，臣愿赌服输。”
司褚语气矜持：“爱卿也不差。”
一车车粮草被人运走，很快有侦察兵来禀报：“陛下，一队人马正冲着这边来，领头的人疑似北蛮太子赤哈努。”
司褚挑了下眉：“反应倒不慢。”他沉思片刻，抬了抬下巴，“你们先撤，朕会会他。”
这是抢了人家的东西走之前还要气人家一顿，季暻深知他恶劣的本性，摇摇头指挥着士兵撤退。
赤哈努赶到的时候就看到遍地都是尸体，一看就是才发生过混战，这些人正是负责押送粮草的骑兵，而如今运粮车却不知所踪。
赤哈努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齿关紧咬：“卑鄙的大齐人！”
“喂。”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赤哈努惊觉抬头望去，山坡上，一道颀长的身影立于马上，神情散漫望过来。
赤哈努眯了眯眼，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一眼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他眸色骤然一沉，口音生疏地念出对方的名字：“司、褚！”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和司褚交锋，之前他都是在画像上见到他。
他的父王就是在上一场战争中被此人重创，如今还卧病在床。
他发现，这位大齐的皇帝比他想象中还要年轻，锋芒毕露。
赤哈努清晰地感觉到，浑身的血液在叫嚣沸腾，是愤怒，也是兴奋。
久逢对手的兴奋。
他有预感，这会是一个相当强大的对手，这样的对手战胜起来才有意思，不是吗？
司褚轻抬眉毛，语调平静：“赤哈努，你来晚了。”
他以气死人不偿命的态度宣布：“你们的粮草我收下了。”
赤哈努眼里翻涌着怒火，嗓音冷而沉：“你们大齐人，都这么卑鄙无耻么？”
司褚唇角轻勾，并不被他激怒：“这招叫做兵不厌诈。”他话音微妙的一顿，添了几分嘲讽意味，“更何况，抢东西这一行为，你们北蛮比我们大齐更擅长不是么？”
两国战事起的原因就是，北蛮的军队撕毁合约，来到大齐边境的村庄烧杀抢掠，寻衅滋事。
赤哈努唇线紧抿，眸光冷冽：“这笔账，我记下了！”
司褚笑得张扬恣意，眉眼萦绕着少年风流意气：“那就拭目以待。”
“期待下次在战场上会面。”
他挥动马鞭转身离开，赤哈努咬了咬牙，越想越不甘心就这么放他离开，四下一扫，随手夺过身旁士兵的弓弦，拉弓、搭箭一气呵成，弓弦绷到极致，瞄准司褚的背影，指腹一松，利箭脱弦而出！
那支箭带着赤哈努的怒火破空而来，眼看就要射中司褚，他却像后背长了眼睛似的，抽出佩剑反手一劈，到了跟前的箭被从中折断，司褚回过头来看了眼他的方向，唇角挑起，似笑非笑的眼神像是在说：
偷袭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赤哈努脸色阴沉，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视野里。
他握着弓弦的手缓缓攥紧，因为用力指节发白。
……
打了一场小规模的胜仗，挫了挫敌方的锐气，紧急的粮草问题暂时也得到了解决，军中的气氛前所未有的轻松。
龙将军期期艾艾来问能不能庆祝一下时，司褚没有过多的犹豫便松口：“允你们放松一晚。”
快过年了，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时候，他们却要苦守边关，饱受思乡之情，确实不容易。
命令一下，帐中又是一片沸腾的欢呼。
冷情冷心如季暻，也没忍住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