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半,严辞、乐秋恬和严六堡从苍天古木那里离开。
等到抵达村里的路口,要告别的时候,乐秋恬还笑容满面的,因为她是真的很喜欢严辞找到的秘密基地。
“那严辞,我走啦,拜拜。”乐秋恬活泼开朗地说。
“拜拜!”严辞点头。
因为是冬天,昼短夜长,此刻已是夕阳下山时分,天色黯淡,是时候回家了。
乐秋恬转身离开,却意外地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打扮艳丽的女人。
“妈妈。”乐秋恬看到这个女人,顿时有些慌张地说。
严辞闻言愣了一下,认真瞧了眼不远处的女人,然后问了声好:“阿姨,你好。”
乐秋恬的妈妈叫作何秀珍。
“嗯,你们好。”何秀珍点了头,一脸笑容,十分礼貌地说,“现在天色有些晚了,赶快回家吧,小朋友。”
“好,再见,阿姨。”
严辞点头,拉着严六堡的手快步离开。
严六堡回首瞧了秋恬的妈妈一眼,悄声朝严辞说:“严辞,秋恬妈妈看起来好贵气。”
“你关注点很奇怪呀。”严辞笑着摇头。
而另外一边,乐秋恬看着严辞离开,抬头看向妈妈,莫名有些心虚,勉强笑着说:“妈妈,你怎么来了?”
“唉,我以为你一天都干嘛去了。”何秀珍皱起眉头说,“原来是和乡下野孩子混在一块。”
听到妈妈这么说严辞,乐秋恬顿时就很不开心,立刻反驳:“严辞才不是乡下野孩子!”
乐秋恬的父亲乐宝元来自乡下,母亲何秀珍来自城里,虽然父亲家在乡里有势力,但依旧不如母亲那边,因此她家是典型母亲话语权很重的家庭。
其实以前她的妈妈,经常将乡下野孩子,乡巴佬挂在嘴边,一直以来乐秋恬也学着她妈妈,这样说乡下人。
可是在金溪小学上了一段学后,特别是和严辞同桌了一段时间后,乐秋恬发现,她很讨厌有人这样说严辞,这样说她同学。
她觉得,这样不仅很不礼貌,而且是偏见,是不对的。
何秀珍怔了一下,没料到女儿会反驳她,沉着气说:“跟我回家。”
很快,乐秋恬就和她妈妈到了家。
傍晚这个时间点,正好可以吃饭,她家里已经做好饭菜,各种乡下见不到的美味佳肴摆在桌上。
因为乐秋恬家是开酒家,可以请厨师过来做,菜色很丰富。
“恬恬,多吃点,看你都瘦了。”何秀珍夹了一块烧鸭给乐秋恬。
“好的,妈妈。”
乐秋恬低下头,浅浅地吃了一口。
因为刚才妈妈说严辞是野孩子,她心情有点不好,没什么胃口,不过她也不敢表现出来,努力地吃下去。
“刚才那两个小孩是你同学吗?”这时何秀珍忽然问。
“嗯。”乐秋恬轻轻点头。
“以后不要跟他们一起玩。”何秀珍忽然冷不丁地说。
“不要!”乐秋恬好像被触及到逆鳞,顿时将筷子放在桌上,直截了当地拒绝,“我就要和严辞一起玩。”
“乡下孩子脏。”何秀珍没好气地说。
“严辞才不脏。”
“乡下小孩会带坏你。”
“严辞才不会带坏我!”
“乐秋恬,你和我耍脾气是吧?”
何秀珍脸色黑了,没料到女儿竟然三番四次违逆她。
简直反了天,在乡下待了一个学期,居然变得这么不听话。
何秀珍脾气大,怒气冲冲地盯着乐秋恬。
乐秋恬攥着拳头,直视妈妈,面对妈妈的逼视,目光毫不退让。
何秀珍看着女儿这样,无奈叹了一口气,觉得是自己天天忙生意,陪女儿时间太少,顿时没有脾气了。
何秀珍柔声说:“好了好了,开学后,我们转学回去县城上学,实验小学不要你没关系,我们给你找其他学校去上学,不待在乡下了,你看你,乡下待久了,都变野了。”
其实要不是今天见到女儿一天不在家,她不会想到给女儿转学。
“我才不要,妈,你凭什么管我?”乐秋恬听到要转学,突然发起脾气。
因为她真不想离开严辞。
何秀珍愣了下,随即脸色有些不好看地质问:“我是你妈!不能管你?”
“反正我不转学。”乐秋恬扬起下巴,态度桀骜。
“不转也得转,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大过年的,爸爸妈妈好不容易回趟家陪着你,你却和乡下野孩子在外面鬼混。”何秀珍语气越来越重。
乐秋恬快要被急哭了:“从小你就不在乎我,凭什么我在家,你们想走就走,而你们在家,我就要陪着你们?你们都不爱我。”
何秀珍闻言,沉默不语着。
乐宝元看见女儿要哭了,赶快去将乐秋恬抱在怀里,轻轻拍着肩膀。
“好了好了,我们不转学,何秀珍我得说你,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啊。”乐宝元看向何秀珍,不满地数落道,“乡下人怎么了?我也是乡下人,我很不好嘛?我丢你人了?”
听到爸爸这么说,乐秋恬忽然感觉到很委屈,表情瞬间没那么强硬,心理防线崩塌,眼泪大颗大颗冒出来。
“爸爸,我不要转学!我真的不想转学!严辞,他会写书,他拿了全国作文的大奖,他可厉害了,他真的很好很好,我想和他一起同桌上学,我不想转学,对不起,我发誓,我以后不打架啦,我以后作业都认真写,求求你不要让我转学……”
乐秋恬哭得梨花带雨,长长睫毛挂着眼泪,说话带着哭腔,紧紧抓着乐元宝的胳膊,像是找到了救星。
何秀珍看着女儿哭成这样,一时间有些懵。
她都不记得女儿上次哭是什么时候了。
好像上了小学之后,女儿就不哭了。
因为她讨厌小孩子哭,幼儿园的时候,就严肃地教育过女儿,眼泪是珍珠,哭了眼睛就不好看了。
自那以后,女儿就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哭过。
这是女儿第一次这样哭。
女儿刚才这些话一出,乐元宝愣住,忍不住问道:
“恬恬,你先别哭,你先告诉爸爸,你说的严辞,是那个写了《斩邪》的小神童?”
“嗯。”乐秋恬抹着眼泪,含糊不清地说。
乐宝元一脸吃惊,不知说什么好,因为他也买了《斩邪》,看得津津有味,是不折不扣的书迷。
他只知道小神童是他们村里的,不知道原来还是女儿的同桌。
“爸爸,严辞特别好,他细心教我作业,我数学考了九十九分都靠他,他还和老师说,让我当班长,他还教我怎么和同学打好关系呢,他还带我吃好吃的,而且他特别好看,说话也很温柔,我和他做同桌很开心,我很喜欢他……“
这时乐秋恬又一点一滴地数着严辞的好。
可能她担心不说,会失去同桌。
这一种单纯的喜欢,哪怕是一起做些无意义的事,也会觉得很美好。
乐元宝听了,一阵无语,虽然他是严辞书迷没错,但现在是惊吓多于惊喜了。
对我女儿这么好是想要干什么?
乐秋恬哭得不行,最后鼻子一抽一抽的,眼睛都哭红了。
乐元宝心疼不已,没办法,只好试着安慰,平复女儿心绪:
“爸爸知道了,我们不转学。”
“我不转。”
“好,我们不转。”
……
过了一会儿,何秀珍和乐元宝两人安抚好女儿,才来到院子里。
“真不让人省心,才多大啊,我第一次见她哭成那样。”
何秀珍深出了一口气,有点被女儿气到了。
刚才她差点没忍住打女儿一顿。
要不是看见,女儿哭得实在伤心,她可能真会动手。
说实话,她也有点被吓到了,没想到女儿这么喜欢那个男孩子。
才几岁,就情窦初开了?
乐元宝同样心情有点复杂,不过他也察觉女儿的变化,忍不住说:
“我觉得这不是坏事,恬恬真的变了很多,以前她在实验小学上学,回家从来不写作业,现在她会写作业,而且这学期从未打过架,林老师那边也夸她好。”
“那也不能这样啊,她这样对得起我们吗?我们是她爸妈呀,我们离开她的时候,她都没这么伤心,道德观都没有。”
“这能怪孩子嘛,还不是我们陪孩子的时间太少,所以她才这么独立。”乐元宝无奈地摇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