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让乔七月猛地惊醒。
她昏昏沉沉的一睁眼,入眼的房间很熟悉,看到床边挂着90年代特有的白色蚊帐,砖瓦房刷着白腻子,墙上还贴了自己最喜欢的邓丽君日历海报!
是自己从前没结婚时候在城郊厂房旁老家的房间。
乔七月掀开大花棉被,看着日历海报上的年份,她沉默了很久,1992年,这年她十八岁。
逼沈元毅退婚,被李天赐骗嫁给他,开启她一生苦难的一年。
那些闭眼就能想起来的画面,如梦如幻,让她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
“七月,七月?”
外面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乔七月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这不是梦!
她下了床,扭头就看到了梳妆台上,镜子里的自己——
那张姣好清丽的鹅蛋脸,脸上一丝皱纹也没有,满满的胶原蛋白,黑亮的长发柔顺的披在肩上,明艳而稚嫩。
她回来了?
回到了1992年,所有苦难开始的源头!
木质房间门被推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男人穿着中山装,头发是短中带着精神的板寸,手里端着个白色的搪瓷缸子。
要不是眼里的红血丝,跟略显疲态的脸,可以看出平时他的精神风貌都很好。
但最近这一个多月发生的事,让他两鬓的头发都白了不少。
一看到乔国强那张担忧中带着小心翼翼的脸,七月的眼眶霎时就红了,扑进他怀里,哽咽出声。
“爸!”
乔国强连忙放下缸子,抱着怀里哭得委屈的女儿,小心翼翼地摸着她的头。
“傻孩子,不嫁就不嫁,你跳河这不是要爹的命吗?”乔国强眼里满是沧桑,“你要真那么喜欢李天赐,爸同意了,爸去跟你爷爷说,他穷也没事儿,爸多给你赔点嫁妆。”
他是真没想到,自家闺女那么喜欢李天赐,喜欢到不嫁给他,就去跳河。
那老爷子也是,就是个老古板,都什么年代了还要闺女履行当年的娃娃亲,甚至不管七月怎么闹,放下狠话就走亲戚去了。
导致七月一个想不开,都跳了河。
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儿,他心疼啊,头发都刷刷的白了好多。
“哎呀,七月,你可算是醒了,大伯母真是担心死你了……这么冷的天,你居然还去跳河!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让你爸怎么办?”
这时候,一个中年妇女从门外进来,满脸担忧爱怜地看着乔七月,就跟她是自己的孩子似的,握了握她的手,叹了口气。
“我说二弟呀,你就跟老爷子说说,别逼孩子了,她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现在讲究婚姻自由,我就觉得天赐那孩子也不错的嘛。”
“再说那沈元毅是坐过牢的,搞不好还有杀人倾向,七月嫁给他能好?你又何苦非要棒打鸳鸯呢……”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乔七月的大伯母周文丽。
这个时候的大伯母还很年轻,不过四十来岁,保养得当,看是就跟三十多岁似的,风韵犹存。
她看着周文丽眼里的算计,又想到前世种种,若是没有她的帮忙,乔婷婷也不能那么算计自己。
所以其实从一开始,她们母女就都是白眼狼!
她不禁冷笑了一声,压着嘶哑的声音,慢慢的说,“谁说我不嫁沈元毅?我觉得他人挺好的,我嫁!”
前世她是真的蠢,为什么看不透乔婷婷母女俩的虚伪面具呢?
不过还好,一切都不晚,乔婷婷,周文丽,李天赐,这几个狼心狗肺的畜生,这辈子一个都跑不了!
她突然改了主意,乔国强都没反应过来,“乖闺女,你说真的?你怎么突然想通了?”
乔七月咳嗽一声,认真地看着乔国强,一字一顿地开口,“是啊爸,我想通了,沈元毅人挺好的,你和爷爷看准的人不会有差的,我嫁!”
前世为着这一桩婚事,她把爷爷气出病,早早去世,加上前世死前那个孩子的谜团,让她一下确定,现在她和沈元毅的婚事,不能退,至少现在还不能退!
“想通了好!爸爸和爷爷不会害你的!我们只想让你过得好!”乔国强高兴得连连点头。
他这个女儿,平时又倔又不好讲话,没想到跳一回河,自己想通了?
想通了好啊,总比跟那个李天赐好!
那个后生,可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乔国强高兴,周文丽的心却沉了下来,眼眸一闪。
什么?这个死丫头,前几天还又哭又闹要跟李天赐在一起呢?
现在怎么突然又不嫁了?!
周文丽敛去眼里的算计,担忧的去抓乔七月的手,关心的说,“七月啊,大伯母知道你这孩子,肯定心里憋着气呢,你喜欢天赐这事大家都知道,也没必要为了报复故意假装答应你爸,大家把话说开就好了,一家人没什么过不去的,啊?”
乔七月不动声色的躲了一下,冷眼看着她,漆黑的眸子仿佛洞穿了一切。
“没有啊大伯母,你这话说得,好像在故意挑拨我跟我爸的关系一样,我们两父女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还需要一个外人来中间传话?”
上一世,她跟乔国强关系越来越差,中间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周文丽母女在故意挑拨。
就拿刚才她说那些话来看,表面是为她好,结果呢?
明里暗里都在跟父亲说她不懂事,还给她一种感觉,乔国强就是个不讲情理的人。
上辈子她被这两个女人蒙在鼓里,也一心以为父亲以她为耻辱,可实际上呢?
她从小丧母,爸一个人开了个食品加工厂,撑起了整个家。
这个钢铁般的男人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懂得把最好的给她,哪怕她后面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爸依然给了她最丰厚的嫁妆,无条件扶持她的小家……
一想到自己一家人凄惨的境地,她便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今后,绝对不会再上这对母女的当了!
周文丽一噎。
这死丫头,怎么突然说话这么难听了,竟然说她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