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还在我冥思苦想寻找破除幻境的方法时,一股剧烈的疼痛让我的精神产生一瞬间的恍惚,
眼前白色强碱雾气弥漫,一名队员把防毒面具扣到我的脸上,手拿着染血的长铁针站在我面前,用手势询问我的情况。
又是一场新幻境吗?我转头四处查看,我现在身处于一条窄回廊中,地上不远处躺了两个队员,而其他人不知所踪。
我试图去倾听四周的声音,周围一片死寂,耳道内的疼痛清楚地告诉了我眼前这位手持长铁针的队员做了什么。
他打手势向我解释情况,他说这座楼里的格局很不同,整体呈现“回”字形,在“回”的四条走廊里充满了强碱雾气,进入里面房间的门开在后面,房间里悬挂着数不清的青铜面具。
当我们推开石门进入走廊时,除了他的其他人状态都变的很奇怪,一言不发的沿着回廊向房间的后面走去。
他刚开始没想那么多,只是在跟着我的行动前进,直到我第一次停下脚步其他人还继续往前走他才感觉到不对劲。
接下来的一队人走走停停,无视他的大吼大叫,有的走进了房间,把青铜面具扣到了脸上,有的停下的次数比较多,还在走廊里。
他说他试图阻止那些人,不过当他拉住一个闭眼行走的人的时候,那个人突然暴起,一瞬间就直直冲进房间,把面具扣在了脸上。
唯一触碰他们不会出问题的就是在他们停下脚步的时候,不过在这个时候制服住了他们,接下来他们继续往前行走时却无法移动,就会当场安详的死亡。
连着害死了两名队员,他不敢再阻止这些人的步伐,只能抓耳挠腮的思索解救的办法。
想了许久,他终于有了些苗头,所有人都是同时进入的石楼,他与我们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他的耳朵在之前山里炸密洛陀的时候炸聋了。
他猜测或许这里有一种特殊的声音,蛊惑了所有人,所有他在等一个队员停下脚步时摘下他的防毒面具和防护服,在他的耳朵里塞入棉球,不过并没有效果。
他还是坚信自己的判断,在这人再次停下时用长铁针刺穿了他的耳膜。
果然这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可惜他第一次刺穿耳膜的业务不熟练,耽误了太多时间,使这个人吸入强碱雾气过多,断断续续说了几句话就当场痛苦的死去。
有了这次的经验,他信心倍增,在刺穿第二人耳膜的时候试图加快速度,然后铁针捅进脑子,再次去世。
这时没进入走廊里的只剩我一人,他只能赌一把,在我停下脚步时用铁针刺穿了我的耳膜,或许是我还有几分运气,成功的清醒过来,没有死在他的手下。
或许他的判断是正确的,这里的确有一种声音蛊惑了我们所有人,
想到这我觉得有些讽刺,我的听力是我最引以为傲的资本,先生曾赞美我有一对能倾听他人心声的耳朵,在这里它却成了引导我通往死亡的冥灯。
现在的事情很荒谬,不过我一时找不出其中的逻辑漏洞,只能先按照这是现实在进行行动。
我和他收拾装备,一同走向里面的房间,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我看到了三位队员直挺挺的贴着面具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
房间很大,不过并没有强碱雾气,手电光向里滑动,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有许多的人直挺挺的站在黑暗之中,在最中心处竖着一根巨大的柱子。
我惊奇的发现这些面具和我第一次幻境里的青铜面具一模一样,不同的是悬挂着面具的是一种看起来材质奇特的墨绿色丝线。
我卸下冲锋枪,戳了戳就近的一名队员,他被我推的向后倒去,在地上僵硬的仰躺了一会儿,突然猛咳了起来,伏在地上大口的呕吐。
同时我也发现面具里口部处的玉珠已经不知所踪。
一大团腥臭黑绿色的粘稠团状液体被呕出,那人趴在地上翻着白眼喘了一会儿,看向我们说了一句话。
我看他的嘴型是在说,“是我!”
什么叫做“是我”?我莫名的竟然感受到了惊悚的意味,这时只见刚才他戴着的面具嗖的一下在半空中滑了下来,
那张青铜面具顶着奸笑的表情通过边缘的黑色短绒毛在地上爬过来,覆盖上了那一坨黑绿色的呕吐物。
过了几秒,我清晰的看到面具上系着的丝线慢慢变粗,很快就涨到了拇指粗细。
紧接着面具像鱼一样在地面上下蹦了两下,墨绿色的丝线一阵抖动,面具下的呕吐物突然像吹气球一样疯狂长大。
过了约有半个小时,那堆呕吐物已经长到了一个小孩子那么大,或许说它就像一个小孩子,它有头有手有脚,浑身墨绿,犹如一只小号的密洛陀。
又过了一个小时,它停止了生长,已经完全长到了成年人的大小,我或许知道什么叫做“是我”,
因为这个东西的身形和呕吐的那人一模一样,脸紧紧贴在面具里,身体皮肤十分丑陋,颜色更像一只纯粹的密洛陀。
地上躺着的那名队员拍手大笑,他说这个就是他,紧接着又锤地痛哭,在疯狂的忏悔。
我看他的嘴型大致是说,他有罪,他做的恶事太多,都是报应,要不然“他”会更像他的,就不用等好久好久才能醒过来。
我看着疯疯癫癫的他更觉得这是一场荒谬的幻境,可是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他哭嚎了一会儿,墨绿色的粗壮绳索抖动向上拉扯,密洛陀版的他被面具带的站了起来,一步步的走向了黑暗深处。
我将探灯挂在了这只密洛陀的身上,撞开一路悬挂着的面具林,它携带着的光源将照亮深处的黑暗。
面具不断的晃动,我通过望远镜,视线随着它的步伐缓缓深入,过了约有半个小时,第一具人形黑影出现在了光线的边缘。
光亮越来越近,很快那个人影便清晰了起来,它耷拉着肩膀,脸也贴在面具上,面朝外直挺挺的站在最外面,宛如一尊墨绿色的泥塑。
是那个养猞猁的塌肩膀!
他的身形特点太明显了,只要看过一次就很难忘记,我好像明白这座楼是做什么的了。
视线向旁边滑动,只见周围林林总总差不多足有二十来只这种类人的密洛陀,
不知再往里光线是不那么充足致使我看错的原因,还是事情真的像我猜想的那样,
我竟然在靠近里面的一只密洛陀身上看到了一块发白的皮肤,就像是人皮一样。
我询问趴在地上还在捶地痛苦的那个人,他很生气的告诉我里面最中心处的不是柱子,那是他的母亲,他们是母亲的孩子,将在她的庇佑下获得永生。
永生吗?或许我应该进去看看,试试能不能把里面的柱子母亲想办法带走。
就在这时,我发现所有的青铜面具都停下了晃动,奸诈、滑稽、狰狞……各种各样的面孔都转了过来,死死的盯着我们。
紧接着我就听到了窃窃私语声,对,用我已经聋了的耳朵听到的,这一定是一场幻境,可为什么我还是清醒不过来?
数以千计的青铜面具剧烈的抖动起来,那些墨绿色的细线,或许说那些“母亲”的细手吊着面具向我们乌泱泱的围了过来。
那些面具里的黑色短绒毛很是阴险,一旦粘到身上就如同牛皮糖一样,几乎很难撕下去。
这是一场恶战,我最终砍下了三张面具死死的绑起来塞进背包逃了出去,并将这里的一切拍照保存,把我的判断记录在录音笔里。
说实话,当爬进充满强碱雾气的回廊里时,我心中多少竟然有些怀念晦气的吴邪,毕竟他的血液能间歇性的克制住这种妖魔鬼怪。
我愈发的相信房间里的“柱子母亲”是一个奇怪品种的密洛陀,回廊里的强碱雾气将它永久的困在了其中。
房间很大,它外面的回廊自然是不小,被面具撕扯破烂的防护服、碎裂的防毒面具、
被数不清打不死的半人密洛陀抓烂的左腿、浓的几乎看不见五指的白色雾气,我没想到我竟然还能活着爬出石楼。
连爬带滚,如何躲过山里的密洛陀一点点挪回张家古楼的我就不想具体回忆了。
当再次看到晦气的吴邪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在楼里遇到这么多诡异的事情是合理的,或许这次不是幻境,我真的出来了?
吴邪和胖子两人凑都一起更增加了倒斗难度,我很难想象他们竟然会把张家古楼点着了,开了个棺材,里面已经被摔断胳膊腿的尸体竟然还能尸变。
他们两个和我到底是不一样的人,只是割一个死老太太的头罢了,竟然还花费六十万雇佣我动手,这是我干的最简单的一笔生意。
我本以为我能出去的,可在那个系满铃铛的洞口,耳聋的我竟然又听到了声音,与窃窃私语不同,那是满室空灵尖细的笑声。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中升起,那是面临死亡前的直觉,我在死亡边缘游走了二十来年养出的直觉。
目送吴邪走出石室,我脑中浮现了一个念头,吴邪啊,你可不许赖账,那六十万记得给高羡打过去。
削骨蚀肉的痛苦一点点蚕食着我的神经,不知这种折磨过了多长时间,我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宁与温暖。
我的灵魂在升腾,轻飘飘的恍惚要与满室的白雾融为一体,飘飘渺渺消散于天地间,
这时我感觉有东西笼罩到了我的身上,它隔绝了皮肤上灼人的痛感,紧接着我被人打横抱起,开始快速的移动。
来人是谁呢?难道是吴邪胖子出去叫人来接我了?
可是方向不对,这人是从旁边而来,我想起了胖子过去查看的那个方向,
他说那里死的是跟着我进来的人,这明显是个谎言,我们从来没有人死在这个地方。
究竟是谁呢?
哦,是掌柜啊,我的手指感受到了一缕头发,头发能垂到腰间位置的、在巴乃的所有人里只有掌柜才符合这个条件,总不能是村里的妇人被派进来抱起的我。
弯腰上上下下的动作很快停止,紧接着是跳进了水里,潜游了一段距离出水很快速的奔跑起来,看起来我们已经出了那个满是水潭的毒气洞。
掌柜跑的飞快,我感觉的出来,他好像很是着急,不过他的胳膊很稳,即使在剧烈的奔跑中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颠簸。
可能过了约有十多分钟吧,我又闻到了密洛陀身上特殊的臭气,看起来我的运气不是很好,走到哪里都会遇到密洛陀。
密洛陀的臭气,奇异的怪香,洞穴特有的阴冷潮湿味道,腐烂的腐气,各种味道萦绕在鼻尖。
一系列的腾挪跳动,我在掌柜的怀里仿佛做上了云霄飞车,掌柜身上的异香越来越浓,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股清风吹来,森林特有的森森木味裹挟着泥土的芬芳冲散了异香,送来了生机的气息。
融融暖意透过防护服落到我的身上,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不勒斯海岸边最为晴朗明媚的日子,
母亲鬓发间插着花,带着我坐在岩石上吹着海风,轻轻哼唱着那不勒斯的民歌,
悠远空灵的嗓音诉说着海浪在轻轻荡漾,人们心中激起无限欢笑,漪旎风光令人奢望,花坡春水路满香,
她告诉我果园一片金黄,蜜橘长满在山坡上,传来一阵阵的芳香,心中充满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