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时间没见,岳若茵已经长成了十八岁的大姑娘,虽然算不上是顶顶漂亮,但也当得起美女的称呼。
再次见到妹妹岳若茵,岳文轩的心情也有些激动。
这一世,岳文轩兄妹四人,和他关系最好的就是比他小两岁的妹妹岳若茵。岳若茵的性格虽然有点小泼辣,但在母亲的教导下,从小就是个勤快的孩子,又因为和二哥的年龄最相近,打小有什么心事都愿意和他讲。
四兄妹当中,在岳文轩有记忆开始就已经分作了两派,他和两个妹妹是一派,大哥岳凌轩自己是一派。
在前几世的经历当中,岳文轩和兄弟姐妹们的亲情都比较浓厚,但这一世并不是如此。他这一世的大哥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显露出来。
在一个家庭中,做大哥的是一个自私的人,兄妹之间的感情当然好不到哪儿去。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个大哥,在他的对比之下,岳文轩和两个妹妹的感情显得尤为深厚一些。
看到小妹的皮肤虽然黑了一些,但气色还算红润,岳文轩就知道小妹的生活应该还可以。
他把手里的一个包裹塞到小妹的手中,没有急着回答小妹的问题,而是说道:
“看到你叽叽喳喳的样子,我就放心了,我真担心看到一个骨瘦如柴的妹妹。看你红光满面的样子,你们这儿的生活应该还不错。”
“那当然了!”岳若茵一脸的骄傲,“我们玉皇庄土地肥沃,据说从七四年开始就已经没有人挨饿了。我下乡两年时间,从来没有饿过一天肚子,如果从吃饭的这个角度做对比,这里真的比咱们家里的日子还要好。”
对于这一点,岳文轩并没有感到惊奇。
类似玉皇庄这样的村庄,在京郊附近还有很多,甚至还有一些村子哪怕在最困难的那几年也没有村民饿过肚子。
岳文轩的目光从妹妹的身上移开,扫过后面的几名知青。
跟随岳若茵一起出来的还有四名知青,其中三名男知青,以及一位女知青。
那三名男知青在岳文轩的目光扫过之后,很快就被他忽略了,但那名女知青却紧紧的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岳文轩没想到在这么一个小村庄,竟然还能见到长相如此出色的女子,哪怕他这个阅历无比丰富的人,初见之下也要为之惊艳。
这名女知青的年龄看上去和妹妹岳若茵差不多,大约有十八九岁的样子。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已经让人觉得她恰似初春晨曦中绽放的花朵,不带丝毫尘世的喧嚣与浮华,那淡雅而清新的特质,让人一见难忘。
如果硬要找出一丝缺点来,那就是她的肤色有些泛黄,很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尽管这个女孩让人惊艳,但岳文轩扫过一眼之后,便不再关注,而是说道:“若茵,咱们兄妹不着急说话,还是先把你这几位朋友给我介绍一下吧。”
岳若茵这才想起这件事来,赶紧把几人一一介绍给岳文轩认识。
对于那三位男知青,岳文轩并没怎么关注,只是简单客套了两句。
他比较关注的是那位女知青,她的名字叫温筱青,一个很有意韵的名字。在介绍她的时候,看妹妹脸上的神情,岳文轩就知道两人的关系一定很亲密。
和几人寒暄完毕,岳文轩问道:“我来的好像有点不是时候,是不是打扰到你们吃饭了?”
“没有没有,我们刚刚吃完饭,这会儿正收拾碗筷呢。
岳同志,你应该也没有吃饭吧?你看我们也不知道今天有客人来,要不我们给你下一碗简单的面条怎么样。”知青赵组长客套的说道。
“谢谢你的关心,我在路上已经吃过了。”
岳文轩说着话,从袋子里拿出两个纸包来,交到妹妹的手中说道:“这是我从市里带来的一包点心和一包糖,你赶紧给大家分一分。”
岳若茵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包豌豆黄和一包大白兔奶糖,高高兴兴的给每个人都分了一部分。
赵知青招呼岳文轩进屋坐下,还特意拿出珍藏的高沫,给岳文轩泡了一杯茶。
岳文轩闻了闻茶香,夸赞了两句,真诚的说道:“若茵下乡两年,一直没断了和家里通信,信里说的最多的就是大家对他的帮助。
我前几年一直在黄土高原插队,上个月才回来,前几天刚刚为若茵办好招工回城的手续。
若茵就要离开这里,但大家对她的帮助,无论是她自己还是我们这些亲人都不会忘记。”
岳文轩用手指了指岳若茵脚下的一个布袋,“在我出发之前,我母亲特意给大家蒸了一锅肉包子,我爸也给大家买了一只熏鸡和一块猪头肉。
就是我来的有点不巧,中午这顿饭错过了。那不如等到晚上,咱们一块儿庆祝庆祝,也算是我们兄妹的一点心意,希望大家不要推辞。”
岳文轩这短短的一段话包含了太多的信息,一时之间,大家都有点消化不了。
还是赵知青最先反应过来,客套的说道:“岳同志千万别说感谢的话,都是同志之间互相帮助,其实我们也没做什么。
岳知青在我们这些知青里是年龄最小的一个,我们也就是在他刚来的时候,提供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
她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已经适应了插队生活,无论干什么工作都奋勇争先,不落人后,反而是我们应该向她多学习才对。
你看看我们什么都没做,却让叔叔阿姨这么惦记着,还给我们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真是让我们汗颜。”
其他人也客套了几句,等大家说完感谢的话,岳若茵迫不及待的问道:“二哥,你刚才说是给我办好了招工回城的手续,我应该没听错吧?”
“放心,你年纪轻轻的,耳朵肯定没背。我已经给你办好了招工回城的手续,等会儿咱们就去一趟村委会,趁着村干部还没去上工,咱们先把村委会的章盖了。”
时间比较紧迫,岳文轩趁机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就拉着岳若茵朝外走去。
直到走出知青院的大门,岳若茵这才好奇的问道:“二哥,你怎么就突然回城了?我的招工回城手续又是怎么办的?我怎么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这两件事情说起来话长,一时半会儿的也和你说不清楚,等咱们回去之后,我再和你慢慢解释。
现在要紧的事情是加紧办理回城的事,你们村支书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没有得罪他吧,你觉得他会不会刻意刁难你?”
对于岳文轩来说,这些才是紧要的问题。如果村干部有意刁难,虽说不至于让妹妹回不了城,但肯定也会平添一番波折。
“我们村支书姓张,挺正派的一个老头,对我们这些知青一向挺关心,肯定不会刻意刁难。”
岳若茵显然对这位村支书的印象很好,“你没看我们知青点现在就只剩下了五个人,以前人可多了,我刚来的时候还有十来个人。
其他人在这两年里都陆续回城了,主要就是招工回城。
在我们这个知青点,知青回城并不算是稀罕事,我们张支书从来都不会为知青回城设置障碍,反而还挺支持的。”
岳若茵所说的情况,在其他偏远地区的知情点,简直就是难以想象的事,但在京郊确实比较普遍,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无论是在哪个年代,地域差距就是这么巨大!
像京都这样的大城市,工厂和企业多,招工的机会自然也就更多,京郊的知青们招工回城的机会自然要远远超过其他偏远地区。
除了京都之外,在其他大城市近郊插队的知青们,也基本上都是这种情况。
在其他边远地区插队的知青,知青点上十几名知青,几年时间里也未必能有三两个人有回城的机会。但在玉皇庄这样的地方,有的知青点,此时可能只剩下一两个人没走,玉皇庄还有五个知青已经算是多的了。
这些没走的知青,大部分都是出身有问题,或者下乡的时间太短造成。
之所以在大城市近郊插队的知青比较容易回城,除了正常的招工机会确实比较多以外,指向性的招工机会比较多也是一个原因。
在这个年代,哪怕是领导子女也必须要下乡插队,这些人锻炼几年,就要考虑回城的问题了。但下来的指标肯定不能只有一个,那样也太明显了,往往会多给几个,这也就给了其他人机会。
在这几年当中,岳若茵看到其他知青陆续回程,自然也很羡慕。
但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也会这么快就有回城的机会,一是她下乡的时间短,就算论资排辈也暂时轮不到他;第二则是海外关系的原因。
这个年代填政审表,最重要的当然是出身,其次则是社会关系。岳若茵的出身没问题,但社会关系有问题,这也是一个极大的制约,只要政审稍微严一点,就会被卡住。
比如一个人想要参军,就算自己全家没问题,哪怕是姑父、姨父的出身有问题,正常情况下也会被卡住。
为何这个年代的人对于出身问题无比看重,这都是源于现实的无情。
在正常情况下,岳若茵有这样的社会关系,想要回城必然也是千难万难,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才会感到特别的惊喜。
岳若茵对于村支书的认知没有偏颇,老支书确实是一个很正派的人,很痛快的就给盖了章,而且还不厌其烦的对岳文轩提点去了公社该找谁,又有哪些该注意的地方。
告辞的时候,岳文轩给老支书留下两包糖果,老支书坚决不要,岳文轩和他推迟了很长时间才让他收下。
有了老支书的指点,接下来要办的手续更加顺畅了一些,赶到下班之前,回城手续上面需要盖的红章就都盖上了。
终于能回城了,岳若茵当然很开心,一路上表现的很雀跃。她不断的和岳文轩倾诉着自己这两年来的下乡经历,和她有过矛盾的人,对她有过帮助的人,岳若茵都有提及。
等她说起温筱青,脸上却多出了几丝愁绪,“二哥,筱青姐要是也能和我一起回城就好了,我真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知青点,她实在是太难了。”
“你们张支书不是挺好吗?我看你们知青点上的三个男知青好像也不错,她怎么就难了?”岳文轩问道。
“虽然他们都挺好,但并不代表玉皇庄就没有坏人。
筱青姐长得实在是太漂亮,偏偏他的出身还有问题,这两点结合在一起,就让她的处境变得特别艰难。
据我所知,不但村子里有人打她的主意,就连公社里也有人对她不怀好意。幸好筱青姐是一个极坚强,也是一个极聪明的人,特别懂得怎样保护自己,这才能让她安然无恙的待到现在。
以前我们知青点上有六七位女知青,我们出入都在一起,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我们就基本上不敢外出了,哪怕是在村子里活动,也必然是两个人结伴,从来都不敢落单。
等我走了之后,知青点就剩下筱青姐一个人,你说她该怎么办?”
岳文轩说道:“既然你说她是一个极聪明的人,那她肯定会想到保护自己的办法。”
岳若茵摇了摇头,“一个人的能力毕竟是有限的,而她又是一个出身有问题的人,处处遭人白眼,遭人不待见,我真的特别为她担心。
在这两年当中,筱青姐是对我帮助最大的一个人,要是没有她,说不定我这会儿都烧成一个傻子了。
以前我不敢告诉你们,是怕你们担心,所以从来没有在信中提起过。”
“就知道你报喜不报忧,现在总能和我说了吧?”岳文轩关心的问道。
“那还是我刚刚插队的时候,秋收的劳动量对我来说还是太大了,我有点承受不住,又淋了一场雨,晚上就发起高烧来。
村里赤脚医生给开的药根本就不管事,还是高烧四十度,把我都烧糊涂了,要不是筱青姐拿出了准备给她爸妈寄走的用来救命的特效药,说不定你都见不到我了。”
说到这里,岳若茵看向岳文轩,恳求的说道:“二哥,等我回城之后,你能不能让我多回来看看筱青姐?
我知道这么做的花销有点大,我刚回城,肯定也挣不了几个钱,恐怕还得找家里赞助,但我实在是不放心她,毕竟筱青姐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能不能帮我在爸妈面前多说几句好话?你要是还能给我一点资金上的资助,那就更好了。”
岳文轩没有马上给出答复,而是问道:“你能和我说说温筱青的情况吗?现在我对她一点都不了解,可不敢随意答应你什么。”
岳若茵叹了口气,“人的命运真的是不可捉摸,谁都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子,或许会更加幸福,但也有可能突然间就落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