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维希的病情有了明显好转之后,越发信赖岳文轩这位主治医生,他能否多活几年,甚至彻底治愈绝症,都寄托在了岳文轩的身上。
他出身豪门,投身于医学只是他的个人兴趣和爱好,因为出身的关系,他的交际能力同样很出众。
以前他更愿意花时间从事医学研究工作,但患病之后,他最大的希望就是活下去,生的希望能够爆发出强大的动力,对于他来说更是如此。
岳文轩寄托了他活下去的希望,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岳文轩满意,在方方面面给他最大的支持。
除了公关拉斯克奖这份礼物之外,他还想在物质上回报岳文轩。
对于他的屡次示好,可惜都被岳文轩给拒绝了。不管是直接给钱也好,还是以礼物赠送的名义也好,岳文轩都没接受。
岳文轩的屡次拒绝,让海德维希有点不安,后来他专门找人咨询了一下,他才知道有可能是两方面的原因造成了这个结果。一方面可能是国情的不同,岳文轩是党员,他的操守不容置疑;另一方面是岳文轩这个人对于物质需求很淡薄。
海德维希的病情虽然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但距离治愈还遥遥无期,在他的病情彻底治愈之前,他必须要维护好同岳文轩的友好关系。
在病房里住了两个月,海德维希已经能够用简单的汉语同人交流,对于华国文化也有了一些粗浅的认知。
在他的认知当中能够被邀请到家里做客,那就是知交好友的一种表现。
如果这是在米国,他一定会邀请岳文轩去家里做客,并盛情款待他。但这里是华国,如果岳文轩把他当成好朋友看待,应该是岳文轩把他邀请到自己的家里做客。
让他遗憾的是:他已经在病房里住了两个月,岳文轩始终都没有发出这样的约请。
海德维希每天都能和岳文轩见上几面,并聊上一会儿,每次相见的时候,他都会刻意的拉近双方之间的关系。
岳文轩也是个很善谈的人,英语又说的很流利,两个人的交流每次都很愉快,表面上看来两个人的关系确实很友好,但就是没有突破性的进展。
海德维希并不满足于这一点,他希望两个人之间的友谊更加深厚一些。
病情有了恢复之后,海德维希虽然是罹患绝症的病人,但身体素质并不差,他每天都要保持适量的身体锻炼。
如果不是每天都要在医院里接受检查和治疗,而他在华国又没有自己的住所,他甚至已经可以考虑出院。
尽管海德维希也是一名医生,每天都有很长时间待在医院里工作,但作为病人长期住在医院里,他也觉得很难熬,并且很无聊。
每天都重复同样的生活,海德维希也希望生活中能有一点新鲜感,如果岳文轩能约请他去家里做客就好了,那一定会是很有趣的体会。
岳文轩始终都没有这样的想法,他也只能自己想办法。
海德维希通过自己的助理向外事人员表达了自己的这个愿望,跟他们接洽的这位外事人员,果然对这件事情很重视,直接同他见面,了解他的想法。
这次见面之后,那位姓赵的同志再次找到了岳文轩。
“岳主任,海德维希教授想去你的家里做客,他说曾经对你表露过这个想法,但你没有给予回应,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是因为身体状况的原因吗?”
“胃癌是绝症,哪怕是早期也很难治愈。海德维希的身体状况确实有了明显的恢复,但距离彻底治愈还远着呢。
我理解病人的心情,长期待在医院里,确实很容易让心情烦躁。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偶尔出去活动活动也是可以的。
说实话,我确实不太想在家里接待海德维希这个客人,这并不是因为他的身体原因。”
“不知道岳主任有什么顾虑?”赵同志有点诧异。
“海德维希是我的病人,表面上我们两个谈笑风生,关系处的还不错,实际上并不是如此。
我是他的主治医生,我有责任也有必要让他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情,所以才会让他产生我们两个是朋友的错觉。
但实际上我们两个并不是一路人,我们在很多观念上都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
他是米国豪门出身,骨子里就有着高人一等的潜意识……”
岳文轩坚定的站在红色立场上,对海德维希进行了一番严厉的批判。
实际上海德维希这个人还不错,很善于交际,又刻意的想要拉近同岳文轩的关系,岳文轩对他的印象当然差不了。
如果是在几十年之后,他们两个或许真的能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但在这个阶段,岳文轩可不想和他扯上什么关系,必须要坚定的站稳立场,绝对不会和他有什么私下的来往。
海德维希的身份太敏感,现在有外事部门的参与,岳文轩作为主治医生为他治病,倒是不会受到什么牵连。但前提是他必须做好同海德维希的切割,工作上可以有交流,但私下里绝对不能有什么交往。
如果他不能做到这一点,这就会是一个大把柄,哪怕是以他的出身,以后要是被人抓住这一点不放,也会是一个大麻烦。
他既然知道以后的发展,当然不会给自己留下什么把柄。
就比如海德维希想要去家里做客这件事,在如今看来这就是一件小事,他自己就可以做决定。
招待好海德维希并且和他处好关系,这也是外事部门交代给他的任务。
有了这个指示,他请海德维希去家里做客,在这个时候当然不会犯错误,甚至还要受到表扬。
但以后这就是一个大把柄,如果有人抓住这一点不放,他想要证明这是上面给的任务,而他又没做什么准备,想要证明这一点必然很难。
所以,还可以约请海德维希去家里做客,但只能以完成任务的名义去执行。
听了岳文轩对海德维希教授的一番批判,赵同志有点意外,他真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岳教授竟然会有如此坚定的立场。
一般来说,像他这种有过留学经历的人,而且又这么年轻,思想大多很开明。岳文轩的所作所为,和他认识的那些留学归来的人有很大的不同。
“岳教授,你说的这些很有道理,我也能理解你的感受。
但海德维希教授并不是咱们国家的人,接待好他也是处于统战的要求,是上面领导专门作出的指示。
哪怕你和他不能成为朋友,但咱们作为主人,在家里招待一下远方而来的客人,也是应有之义。”赵同志委婉的建议道。
“我可以在家里招待海德维希教授,但我有两点要求,希望你能理解。”
“您请讲。”
“第一点要求,我要一份你们部门要求我在家里招待海德维希教授的正式文件。
第二点要求,你们部门要出一位懂英语的同志在旁全程陪同,这毕竟也算是外事接待,避免我说错话。”
岳文轩提出的这两点要求很简单,但含义却很深刻。
赵同志听完他说的话,看向岳文轩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赵同志常年在外交战线上工作,无论是政治素养还是敏感度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一点,但岳文轩这么年轻就已经考虑的这么长远了,这让他很是吃惊。
他现在对岳文轩的印象又有了很大改观,他真没想到岳文轩不但在科研上是天才,他是一个**敏感度极高的人。
他认识的人当中,别说像岳文轩这样的年轻人,就算是工作经验丰富的老同志,也很难做到像他这样谨慎。
但他必须得承认岳文轩的谨慎并不是毫无道理,只有那些经验极其丰富的人,才会知道这样做的重要性。
万一以后风向上有了什么变化,岳文轩只要出示一下这份文件,就可以把自己摘出去,绝对不会受到牵连,更不会留下什么把柄。
由子知父,岳文轩作为一名科研人员都有如此高的敏感度,可见他的父亲又得有多么的谨慎,难怪人家这么年轻就能身居高位,确实有非同一般的地方。
“没问题,你的这两点要求,我都可以答应。
我这段时间不算很忙,如果你在最近几天招待海德维希教授的话,我可以在一旁陪同。”
赵同志的身份比较高,原本不需要由他亲自出面陪同,但他现在对岳文轩有了更多的兴趣,也就想着和他进一步的接触一下。
“您能亲自出面的话,当然好了,那我真得好好准备一下了。不是为了招待海德维希教授,而是为了招待好赵同志。
知道您的工作繁忙,您能去我的家里做客,真的是无比荣幸。”
岳文轩说的并不是客套话,他确实对赵同志很尊重,这是一位值得敬重的外交家,尽管他现在还只是刚刚崭露头角。
外事部门的效率很高,第二天岳文轩就拿到了正式下达的文件。
有了这份正式文件,岳文轩也就不需要有什么顾虑了。他在家里招待海德维希教授是为了执行上面安排的任务,而不是自己私下里的行为。就算以后有人想要抓他的这个把柄,有了这份正式的文件,也就不怕了。
拿到文件之后,岳文轩这才来到病房,对海德维希教授正式发出邀请:
“海德维希教授,按照我们华国的风俗习惯,有好友到了,应该邀请到家里做客。
我早就想请你到家里吃顿饭了,但前段时间你的身体状况不允许,现在你的病情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也就不需要顾虑什么了。
我现在正式对你发出邀请,希望你能在后天去我的家里做客,不知道你愿意接受吗?”
海德维希一直都在等待岳文轩发出的这个邀请,现在终于实现了愿望,自然很高兴,马上痛快的说道:
“岳教授,很荣幸接到你的邀请,我非常乐意去你的家里坐一坐。”
“那就说好了,我调整一下工作安排,后天休息一天,专门在家里招待你。”
海德维希来岳文轩的家里做客,算是外事接待任务,食材的准备不需要岳文轩操心。他列好单子后,交给外事部门的同志,到时候会有人为他准备好一切。
海德维希对这次上门做客很重视,提前做好了各种准备。
上午吃过药,海德维希特意换上了一身正式的西装,坐上外事部门派给他的一辆华沙小轿车,在赵同志的陪同下,向岳文轩的家里赶去。
下车之后,海德维希教授先是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栋楼房,兴致勃勃的说道:
“这栋楼房看上去还不错,我想岳教授的家一定装扮的很有格调,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他家里做客了。”
赵同志的脸上露出苦笑,为了避免海德维希教授过于失望,他只能提前透露道:
“岳文轩教授是一个很简朴的人,并不重视物质上的享受。
您可能不知道,他的家只有十几平米,面积很小,我也没去过他的家里,但我想一定很温馨。”
听了赵同志的介绍,海德维希确实很诧异。他已经不是刚来华国时那个一窍不通的外国人,对于华国国情已经有了一些了解,他已经猜到岳文轩的住房可能不是很宽敞,但竟然逼仄到了这个程度,还是让他觉得难以理解。
岳文轩不是一般人,他在全球医学界都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像他这样的顶尖医生,无论在哪个国家都会受到尊重,就算享受的物质待遇差了一点,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赵同志却说岳教授的住房只有十几平米,条件如此简陋,实在是让他无法理解。
想到华国国情,虽然他理解不了,却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走进两旁放满杂物的走廊,海德维希的心情有点沉重。像岳文轩这样的顶尖医生,竟然会住在条件这么简陋的地方,这让他有点难以接受,心中很是为岳文轩感到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