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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听说了没有,这李自成与李过叔侄,乃是南面白水县流寇王二手下贼酋大将?”

一个身穿靛蓝棉服,文士大半的人,对身边同伴说道。

李自敬站在这一帮人身后,看他们的装扮,应该是县学廪生。

在米脂县能入县学的,大多家里有田有屋有资产,最起码也是小地主一级,自耕农都没有这个财力供应。

“高兄,你我等人都看见县尊大人的告示,岂能不知?”

“这贼酋李自成叔侄,着实该死,好好的良民不当,偏要做流寇暴民?”

“白水县王二,种光道二人这一闹,让世道变得乱了起来,伦理纲常都不在了!”

“眼下年景不好,去岁大旱,今年至今五月没雨,这些贱民们,不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帮我等挖渠抗旱,总学人家造反,活该被砍头!”

“若我是县尊大人,一定将他们二人脑袋砍下,挂在县城大门角楼上,让其他贱民引以为戒,看他们还敢不敢从贼?”

“对,最好出动守御百户所军士,将蜂拥逃荒的贱民,全都赶回来,不把他们赶回来,谁给咱们开凿灌溉渠,灌溉庄稼?”

“嗤,也不知道这些贱民从哪里听的,说河南那边现在风调雨顺,乃是膏腴之地?”

“无知传言罢了,要不怎么是愚民呢?”

“各位同年,等会看了砍头后,咱们就一起前去县衙,求请县尊大人派兵,将逃荒的贱民,驱赶回原籍?”

“好,好,我等同去!——”

李自敬静静的听着,眼神冷的吓人。

阶级不同,屁股朝的方向也就不一样,地方上,这些士绅地主阶级,垄断了田地财富,将下民敲骨吸髓。

人都快被干旱饿死了,还不允许人家逃荒,稍有反抗,便喊打喊杀。

却不知道,再过几个月,你们这些蛀虫吸血鬼,将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让让,麻烦老爷们让一让,俺要到前面去——”

一个老妇人挤上前来,惹得最前面一圈的学子们,,很是不爽。

“老虔婆,挤个甚,不怕摔死?”

李自敬看去,只见挤着上前的老妇人,身穿麻衣棉袄,虽然显得破旧,但是也能保暖,再看其面色,尽管有些消瘦,但并无菜色。

这老妇人,想来应该是薄有家产的自耕农,或者县城内的商户,家里吃食还能勉强维持的上。

老妇人手里端着一个碗,碗里有半块粗粮窝头,很小心的护着,怕被挤到摔掉了。

“老婆子家里小孙子犯了痨病,需要人血馒头治病,请各位老爷们原谅。”

一帮子学子听了,忙不迭的让开,老妇人家中孙子害了痨病,痨病传染性极强,若是老妇人被传染上了,那大家可就危险了。

众人厌弃的躲开老远,独留老妇人一人,占据一大片空间。

李自敬拳头攥的咯吱咯吱作响,心中无限悲凉。

午时正中。

从十字大街东面,一声锣响,县衙三班衙役,持着号牌令旗,走了过来。

三班衙役后面,是县衙一众头头,主簿,县尉,典史,以及牢头王得仁。

王得仁,腮边长有一簇呆毛,人送诨号‘王杂毛’,生的五短身材,肩宽肚圆。

再后面,则是狱卒押送的李自成与李过二人,二人戴着木枷脚链,走动时,叮当作响。

各自身边,跟着怀抱鬼头刀的刽子手。

李自敬放眼看去,二兄李自成与李过,虽然脸色略显憔悴,但身上不见伤痕,精神也足得很。

想来,是牢头王杂毛拿了钱财,照顾的原因。

王杂毛此人,虽然贪敝好财,但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倒也守信,不失是一条汉子。

队伍最后,则是两顶轿子,轿子两侧,高家高老爷子高时雨,与其他几个富户乡绅,随侍在两旁。

菜市口早已搭建好了行刑台。

三班衙役环绕行刑台站立,腰胯腰刀,另有白衙帮闲上百人,手里长枪挺立,将围观的群众逼退三丈开外。

轿子落下,从轿子中,各自走出一人。

其中一个自然是县令晏子宾,另一人面色白的过分,身穿太监服饰,正是前来米脂县生财的税监张辉。

县令晏子宾与一众县吏,乡绅,请税监张辉东坐。

张辉也不推辞,走到案台东侧一张太师椅前坐下。

县令晏子宾这才小心翼翼的坐在案台后,李主簿与高典史分立两旁,艾县尉则站在台上,手扶着腰刀,警惕四周。

李主簿乃是米脂县另外一脉李姓出身,与李自敬他们这一脉,毫无半点关系。

高典史出身东高家族,是高时雨的同族侄孙,艾县尉出身小艾家族,是艾昭的堂兄弟。

县令晏子宾看了一眼天色,便对李主簿说道:“李主簿,可以宣读二贼的罪状了——”

“是,下吏遵命——”

李主簿走到行刑台中间,面向众人,打开宣判状,念诵道:“兹有治下双泉里李家站李自成,李过叔侄二人,从贼首王二,种光道,祸乱乡里.......”

“县尊为警醒四民,上报州城,不待秋分,与今日午时三刻,将二贼斩首,以儆效尤!——”

刘宗敏悄悄来到李自敬身边,骂道:“入他娘的狗官,俺黄来哥,一直在银川驿,何曾去过白水县从贼?”

“满口胡拆,信口雌黄,简直该死啊——”

李自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狗官,无非是收了艾家的银子,害我二兄的命罢了!”

李自敬没有看见艾昭,或者艾家其他人出现,想来,一方面是因为艾飞朋失踪,只顾着四处搜寻,另一方面,三叔公带着一众乡邻堵住了艾家庄,让艾昭心中警惕,不敢出来。

如此倒好,等会来个瓮中捉鳖。

刽子手已经开始拿出磨石,将怀里的鬼头大刀,浇上水,刺啦刺啦的磨起来。

李主簿宣读完判决状,走到李自成与李过面前,开始验明正身。

“二位,哎,一路好走,俺已经暗中吩咐了刽子手,等会给二位来个痛快!——”

李主簿飞快的小声说了一句,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李自成微微点头,李过嘿嘿冷笑,二人早已看见下面人群中的李自敬等人。

“回禀县尊大人,此二贼已经验明正身,无误!”

县令晏子宾看一眼天色,拿起签筒里的令签扔下:“斩!——”

三班衙役狱卒齐声呼喊:“斩!——”

另有衙役点燃号炮,两个刽子手走到李自成与李过背后,一口酒喷在鬼头刀上。

爆喝一声:“上路了!——”

奋力扬起刀,朝二人脖子上砍去。

行刑台外,早就等候在房顶上的高一功,高桂英姐弟二人,齐齐拉弓射箭。

利箭划破空间,咻地一下,便穿透了两个刽子手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