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
乌鹊绕树三匝,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饿死了。
李自敬看着,默然无语。
外出采集中药材的乡邻们,陆陆续续开始了回来,路过乌鹊(乌鸦)跟前时,喜不自禁的捡了起来。
“憨娃,好运道,咱们晚上有肉吃了——”
跟在爷爷身后的憨娃,一脸憨笑,吸溜下鼻涕,口水直流。
李自敬将人群迎了进来,强打精神,微笑面对,将他们采集的中药材,如昨天一样按照重量兑给了黑面饼子。
这些乡邻们接连几日吃饱,此刻精神头大好,只是还有些消瘦,但身上的浮肿却已经不再。
他们每个人路过李自敬身边时,都满怀感激的鞠了一躬。
李自敬连忙还礼,说道:“诸位高邻莫要如此,你们付出劳动,三郎给出报酬,都是应该的——”
其中一个辈分最高的老人闻言,笑出满脸沟壑,浑浊的眼中全是睿智:“三伢子,你这娃当俺们这些老家伙傻么?”
“黑面饼子里加了鸡子,精盐,还有珍贵的食油,哪个黑面饼子这样做法?”
李自敬想要辩解,老人一摆手,眨了下眼睛,小声说道:“老家伙活了一辈子,也苦了一辈子,眼瞅着这里发生了无数次的蝗灾,鼠疫,大旱,若是龙神老爷可怜我等,想来早就显灵了,何必等到现在?”
“三伢子,这龙神使者,想必是为了掩人耳目,自封的吧?别担心,俺这个老家伙猜到了,可俺不会说,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说。”
“不为别的,为了三伢子你,长了一副好心肠,也为了俺家的憨娃——”
“三伢子,不管你从哪里弄来的吃食,哪怕抢了县衙的粮仓,若是他们找来,招呼一声,俺们这些老家伙,当一死为你拦下!”
李自敬不由得感动起来,弯腰躬身一礼。
老人不愿相受,别过身子,搂着小孙子憨娃,一脸慈爱。
佝偻着腰,慢慢走开,像是对李自敬说,又像是对自己说:“这该死的老天,早就不该存在了——”
李自敬闻言,斩钉截铁附和道:“是的,这该死的天,不该再压在我们头上,终有一日要换了它!——”
旋即又大声说道:“各位乡邻,龙神老爷满意大家这两日的贡品,决定从明天起,给大家赐下白面馒头——”
一众人们,闻言全都狂喜,纷纷叫好,不停的吞咽口水。
民心可用,第一批核心出现,李自敬也就不再拖延,加快了计划进行的速度。
李自敬今日又收获二千多钱,比昨日多了两三百钱。
李家站现有人丁八十八口,其中老人妇孺三十八,孩童五十,按照他们的饭量,每日三顿饭,白面馒头平均每天每人八个,算了,给十个,也不过需要支出八百八十个馒头。
八百八十个馒头,从中药空间商城购买,只需八百八十文钱,而他们每日采集的中药材,出售后去除吃用的馒头,则有一千四百钱剩余。
收益远远大于支出,李自敬不用担心供养不起,甚至还有余钱,供养更多的人。
李自敬告诉大霞婶,从明天起,就不再做黑面饼子,改由他直接拿出馒头来。
大霞婶则提议,家里昨天刚买的白面,自己做就行,何须麻烦三郎从龙神老爷家里求取。
李自敬一拍脑门,倒把这事给忘了,若是大霞婶自己做,一斤面粉两文钱可以做五个大馒头,这无形中又节约一倍多的钱来。
鉴于此,李自敬决议,将节约出来的钱,换成精盐食油鸡子混在里面。
李家站的乡邻知道好歹,又是自己最核心的信众,给他们吃值得。
天色全黑的时候,李友从县城回来了。
满脸都是惊惶,还有压抑不住的怒火。
“三郎,不好了,黄来哥与李过,要被狗官晏子宾问斩,就在三日后!——”
李自敬听了,顿时脸色大变。
难道二兄李自成,真的被自己穿越引起的蝴蝶效应,而出师未捷身先死么?
强自稳了稳心神,李自敬说道:“李友哥,且细细说来——”
“俺今日午后到了县城,发现县衙公告牌坊上,贴有告示,挤进去一看,发现乃是狗官晏子宾亲自签押的文书诰谕!”
“诰谕上诬陷黄来哥乃是王二一伙造反队伍的头头,简直满嘴胡柴,入他娘的!”
李自敬:“李友哥,你有没有看见驿丞刑标与艾家人的身影?”
李友:“看见了,驿丞刑标与艾昭老狗,还有高家的高老爷子,都醉醺醺的从县衙里出来!”
“看来,驿丞刑标放弃了二兄,不愿为二兄求请,与晏子宾,艾昭沆瀣一气!”
“既如此,求人不如求己,二兄与过儿,我们自己想办法救!”
李自敬眼含杀机,冷冷说道。
李友与李自成交好,老娘又被李自敬所救,他家与李自敬家,早已融为一体。
听见李自敬说要自己救,一点退缩都没有:“三郎,你脑子活泛,拿个主意,咱们是劫大牢还是劫法场?”
“劫法场!”
“劫大牢成功率太低,咱们没有准备,不明大牢内的路线!”
“劫法场可行,一来就在菜市场,那边道路咱们都熟悉,三日后肯定围观人很多,咱们混在人群中,骤然发动,救下二兄与过儿,引起混乱,也好方便逃走!”
“二来,趁还有三天时间,咱们多邀一些帮手,把握更大!”
李友:“好,那就听三郎的,咱们三日后劫法场!”
“俺再去一趟银川驿,找同为驿卒的几个兄弟,都是武艺精熟,能厮杀的好汉子!”
李自敬:“好,那就拜托李友哥你了,不过,你需要将驿马留在家里,我要去一趟安塞县!”
“好,白日路上没来得及买骡子,驿马留给你,俺买头骡子代步!”
李自敬想了想,又问道:“李友哥,你有没有相熟的人,在县衙大牢内做事?”
“我怕二兄在这三天里,受狱卒折磨,伤了身体,到时候不好逃走!”
李友想了想,一拍大腿说道:“俺有个姨表兄,叫王得仁,诨号‘王杂毛’,正是那县衙大牢的牢头,若是求他,黄来哥便不会受狱卒折磨,只是这厮贪财的很!”
李自敬想了想:“将腌制的马腿带两条给他,另外再加一袋白面,想来足够!”
“好,俺这就拿了东西去,这次便宜了这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