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王宇在秦诗语心中处于一个战无不胜的地位，但她依旧不敢相信诺基亚会就这样被击败。
这样的几率在她看来实在是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所以才会有此感叹之语当着王宇的面说出来，也算是某种置疑了。
“很多人都认为我在赌，但是苹果的老乔却相信了！”
王宇从阮佩玲手里接过茶杯后继续道：“他是一种介乎于信念和模糊的直觉，而我是有清晰的底层逻辑的。”
以前大概听王宇说起过，秦诗语脱口而出道：“手机系统？！”
“虽然苹果公司在研发自己的系统，但至少现在还是在用着安卓！”
“我们也是这样......”
秦诗语喃喃自语道：“您在西南那边最早开始投资搞女娲系统，但是果壳I代却也是在用着安卓......”
“高贵的诺基亚本身就有不算完善的塞班系统，他们怎么可能低下高贵的头颅去用安卓？”
王宇的手指敲着桌面：“用户会拿手里的钱来投票的，你看着吧，也就一两年功夫......”
一时间，办公室里一片安静。
未发生的事情，王宇也不强求秦诗语现在就能接受，于是他转移话题问道：“谈谈果壳II代的研发进度吧！”
“果壳II代整体研发进度差不多完成了80%的样子！”
搁置了那个问题之后，秦诗语收拾好心情，将电脑桌面一个文档打开。
“老板你看，这是果壳II代需要解决的几个关键性问题，我罗列了一张表格，并将目前的各项研发进度在表格里体现了出来。”
王宇一边浏览表格，一边听秦诗语的解说。
“首先是基于手机尺寸，果壳I代相对男性用户而言，还是略小了一点，尤其是文字输入时候，小尺寸的果壳I代显然有极为明显的缺陷，这次我们要换用4英寸液晶显示屏，而且在分辨率上也要有所提高......”
秦诗语不看电脑也对这些数据记忆犹新：“由于您跟三星那边达成了战略合作协议，所以这一块上没有什么问题，各种适配性试验也都已经完成，和三星那边的采购合约也已经准备签订......”
说到这里，她看着电脑背后的王宇道：“老板，这就是您要和长虹集团合作研发手机液晶显示面板的原因吗？”
王宇没有直接回答秦诗语，而是另有所指的道：“智能手机的时代即将到来，各种国产智能手机也将在明年成堆的出现，和长虹合作的研发项目，初期满足低一档的手机液晶面板生产困难不大，这也是市场生存之道......”
这种答非所问偏偏秦诗语听懂了，王宇的意思是至少好几年之内，手机液晶显示面板还得靠进口，绵阳那边的项目短时间内只能靠着低端市场勉强自己养活自己，要想实现追上国际一流水平，前路还漫长！
“第二点是网络速度。”
略过第一点之后，秦诗语说起了表上第二条：“目前国内市面上流通的主流的手机一般是支持hSdpA或hSdpA+，速度只是21mbps甚至是14.4mbps，而我们联通的wcdmA现在也只是支持21mbps，您坚持要求速率达到42mbps，这不是浪费吗？”
“总会升级的！”
王宇笑着说道：“就当是埋伏的一个惊喜吧！”
“第三点就是果壳II代的电池续航性能提升，这个难度有点大，目前推进的进度不大......”
秦诗语继续往下汇报：“目前国外也就三星在这一块上做的比较好，从现有产品上测试，其性能勉强能达到果壳II代的指标，所以是不是考虑也像显示屏一样......先进口一部分？”
“两条腿走路吧！”
王宇想了想道：“你没有和果壳新能源那边对接过吗？”
“咱们果壳新能源不是生产大型蓄电池的企业吗？”
在秦诗语概念里，这家从引擎科技最早剥离出去的企业之一，是准备配套给将来的新能源汽车的，研发和生产的方向完全和手机电池不是一个概念。
“你啊！”
点了点秦诗语，王宇拿起手机拨通了郭媛的电话。
“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王宇直接在电话里道：“带上果壳新能源的电池技术研发资料！”
挂完电话，王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待会儿问问郭媛吧，即便果壳新能源暂时也没有研发手机电池，但是技术理论是通用的，到时候就像手机液晶面板一样，边研发，边进口一部分用着。”
秦诗语脸颊微红的点了点头，这件事上她的确犯了教条主义错误，太过于想当然了。
郭媛就在37楼，上来也就几分钟的时间，没让王宇和秦诗语多等就带着电脑过来了。
“老板，秦总！”
“坐那边去说吧。”
王宇点了点会客区，随后按了一下桌边的按钮，把阮佩玲又喊了进来。
秦诗语也捧着电脑来到会客区坐下，不等王宇开口便主动问起了郭媛：“果壳新能源目前对新能源电池研发的方向上有手机电池研发这一块吗？”
“有啊！”
郭媛嘴里冒出短短的两个字，顿时让秦诗语又惊又喜。
王宇也不插话了，自顾自的处理着雪茄，并让阮佩玲拿出一盒7年陈的白茶去泡。
虽然没有泡普洱那一整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但是王宇像是黏在了茶桌这边，悠闲的抽着雪茄，喝着回甘甚为甜美的白茶，似乎忘记了身后还有两员大将在讨论着很重要的事情。
“老板......”
身后传来秦诗语略带着不好意思的声音：“果壳新能源已经在向国内手机品牌提供手机电池了！”
“也就是说技术参数达不到果壳II代的需求？”
“目前还达不到！”
“把需求的指标参数给我！”
郭媛双眉一扬，仿佛她现在就是果壳新能源执行总裁一般：“目前在锂电池方向的研究上，果壳新能源可以说是走在行业前列的，技术是相通的，给我们几个月时间，一定给你攻克这个难题！”
秦诗语嘴巴微微张开的看了看郭媛，又看了看王宇。
王宇半转身的看着郭媛，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郭媛脸上的表情一下子丰富起来，好半晌之后，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回头我给你安排一个职务吧！”
王宇转身对着阮佩玲道：“待会儿董事办拟一个文，任命董事局秘书委员会主任郭媛兼任果壳新能源集团董事，执行副总裁！”
“好的，老板！”
就在阮佩玲答应下来的时候，扭过头去的郭媛嘴角敲了起来，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喜悦之色。
“这件事回头你俩私下里去对接。”
王宇对着两人吩咐完了之后看向秦诗语：“伱继续！”
“第四点就是芯片问题。”
秦诗语整理了一下心情，继续自己的汇报：“原先果壳I代采用的是双核A9架构，现在要明显提升性能的话，难度很大，公关小组考虑过采用四核架构，但是明显不行，最后的结论是除非采用更先进的芯片制程！”
“32nm？”
秦诗语点了点头。
这个显然也难倒了王宇，前世记忆里，32nm制程的芯片要到2011年才面世，现在才2009年下半年，显然目前全世界最高端的芯片也满足不了。
“这一点暂时先搁置吧！”
王宇无奈的叹了口气：“这玩意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明年都不一定能实现，回头看看蔡敬安的芯片厂投资建成后的情况，如果到时候32nm技术实现了，采购倒也方便！”
于此同时，王宇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念头：堆叠技术！
没等他继续思考下去，秦诗语说起了第五点。
“最后一点就是前后置摄像头的技术问题。”
当初为了赶着上马果壳I代，王宇采取了妥协政策，手机后置摄像头的像素还可以，但是前置摄像头就只有30万像素，实在是不太像话。
所以在研发果壳II代的时候，王宇坚决要求解决这个当初妥协的问题。
“按照至少90万像素，最好能达到120万像素的要求，我估计能赶在果壳II代计划发布时间前完成。”
秦诗语看着王宇道：“这一块的进度我会盯紧一点！”
“嗯！”
王宇有些心不在焉，他脑子里始终在盘旋着刚才的“灵光一闪”。
“剩下来就是一些小的技术升级，比如新的App软件安装，比如外壳材质升级......”
秦诗语再次将电脑转向王宇的方向：“这些另外单独列了一个表格，也标注了进度，像这样次一级的改进一共十一条，目前来看问题都不大，能按照既定计划完成。”
汇报完之后，秦诗语发现王宇似乎注意力在其他地方，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打扰。
倒是郭媛在一旁轻声问起来：“秦总，剔除刚才老板所说的芯片问题，果壳II代预计在什么时候能面世啊？”
秦诗语想了想之后回道：“差不多明年6月底就可以开发布会了！”
“这么慢？”
按照郭媛的理解，现在市面上的手机款式，同一品牌的基本上半年就要拿出一款主力新机，果壳II代需要将近一年的时间，在她看来就有点慢了。
“咱们没有足够的技术储备啊！”
秦诗语苦着脸道：“刚才的汇报你也听到一部分了，从运行系统到手机显示屏，从芯片到电池......几乎每一样都要从外面采购，果壳电子科技现在能做的东西真的不多，目前为止涉及到的专利也就是手机的工业外形设计，至于新一代智能手机的模式概念，这玩意就只能算是一个商业想法，不能称之为专利......”
“怪不得老板要铺这么大的摊子！”
郭媛感叹道：“从芯片产业布局，再到手机液晶显示面板研发产业、新能源电池产业、女娲系统.、手机代加工生产基地.....老板这是在打造果壳手机闭环生产链啊！”
“那也是起码十年以后的事情了！”
秦诗语也压低了声音道：“真不敢想象这十年里要投进去多少钱，要是老板拿来干点别的，真是太轻松了......”
“正因为这样，他才值得我们死心塌地的跟随，不是吗？”
郭媛冲秦诗语眨了眨眼睛：“这次我在hK可是挨了骂还不了口！”
“？”
面对秦诗语疑惑的眼神，郭媛把白洁茹的原话说了一遍。
秦诗语面露思索之色，片刻后看向郭媛道：“最早是樊婕，后来又是张静妍，现在要算上一个你......都开始觉悟了！”
“樊总不算是觉悟吧？”
郭媛想都没想的回道：“她早就把自己全奉献给了老板，不像咱们想法这么多！”
“我想到一个办法了！”
两人轻声说着事情的时候，一旁的王宇突然大声喊了起来：“我能解决32nm制程芯片的事情！”
一瞬间，办公室里出奇的安静！
就连泡茶中的阮佩玲都小心翼翼，不敢大声呼吸。
郭媛和秦诗语两人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
因为陪着王宇多次去过西南，而且还在考察中接触过那些实验室，多少了解一些芯片产业方面的知识。
尤其是秦诗语，在接任果壳电子总裁位置后，因为涉及智能手机的研发和生产，对于其中最关键的一环更是了解颇深。
现在全世界最先进的量产芯片也只达到了45nm制程，注意，是全世界范围内！
刚才明明还说到了暂时搁置这个话题，这会儿王宇突然喊出了他能解决32nm制程芯片的难题，这不是开玩笑嘛！
但是看王宇兴奋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芯片的制程从最初的0.35微米到0.25微米，后来又到0.18微米、0.13微米、90nm、65nm、45nm......更小的几何尺寸意味着每平方毫米有更多的晶体管，意味着更高的密度、时钟、散热设计功耗以及更低的晶体管电压。”
王宇比划着：“芯片制程指的是晶体管结构中的栅极的线宽，也就是纳米工艺中的数值，宽度越窄，功耗越低......以现有的工艺技术，极限制程是45nm，但是我有办法搞出32nm制程的性能来！”
看到秦诗语和郭媛依旧一副不相信的眼神，王宇抬头四处扫视，随后指了指办公桌：“帮我拿一张白纸和笔过来！”
坐在最外侧的郭媛率先站起来走向王宇的办公桌，帮他拿了一张A4白纸和一只水笔过来。
这时阮佩玲已经自觉的走到了办公室门口，她不认为这种重要的机密是现在的她可以接触的。
拿起笔的王宇这时可想到这些，刷刷的在白纸上画下两个连在一起的正方形，随后在正方形的一条边线上标注了65nm的数字。
“既然现在制程技术达到了45nm，那么生产65nm制程的芯片没问题吧？”
手里依旧握着笔的王宇抬头问秦诗语和郭媛。
秦诗语和郭媛又对视了一眼，虽然不明白王宇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假设这就是两块的65nm制程的芯片，那么......”
王宇拿笔画了一个正方形的矮状立方体。
顿了片刻，水笔重重的画了个圈，在上面标注了65nm的数字，并在65后面标注了一个（45nm）的数字......
秦诗语：“......”
郭媛：“......”
“几何的思维，用堆叠的方式得到32nm制程同等性能的芯片！”
王宇将笔往玻璃茶几上一丢，拿起搁在烟灰缸了半支雪茄接连抽了两口：“我不知道这样在实际生产中可不可行，但是理论上这是能做到的！”
这是谦虚的说法，王宇重生前的记忆里有人这么干过，而且还注册了专利，虽然说印象里没那么简单，或许还涉及用EdA软件对芯片上的电路进行优化设计，但是不管怎么说，它还是成功了！
当时是从14nm向7nm跨越，换到现在，王宇不过是从65nm向32nm制程跨越，没道理不成功。
“吧嗒吧嗒......”
会客区只剩下王宇抽雪茄的声音，以及郭媛和秦诗语粗重的呼吸声。
“老板......如果这件事真的能成功......”
秦诗语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因为她清晰的知道一件事，如果在明年果壳II代发布的时候，新一代智能手机里如果装上相当于32nm制程功能的芯片，那会是怎么样一种优势？
“行不行还要做不少试验，而且这事得保密！”
郭媛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两件事，尤其是后者：“不管怎么说，现在要买落后两代的技术应该不是很困难，关键是老板所说的这种方法要是可行的话，一定要严格保密！”
“问问静研那边吧，我记得当初组建实验室的时候买过一套光刻机设备，不知道能不能做出65nm制程的芯片。”
秦诗语第一时间想到了张静妍，她看着王宇道：“老板，郭媛说的没错，现在最主要的是保密，哪怕是论证可行性......因为我们谁也不知道这样可不可行！”
“我觉得应该能行！”
这时候郭媛反倒支持起王宇了：“除了保密之外，产能也是一个问题啊！”
“要保密，产能上就只能做出牺牲！”
秦诗语在这个时候立刻展现了商业方面的天赋：“到时候果壳II代就出两个版本，一个普通版本还是用45nm制程的芯片，另外设计一款旗舰版，把价格拉高，这样一来就限制了销售数量，对于产能这一块的冲击也会小一点。”
“你这算盘打的啪啪作响啊！”
王宇笑了起来：“这样一来，旗舰版的销量虽然少，但是利润可不低，一部抵三部普通版......”
说笑间，他起身走向自己的办公桌，拿起搁在桌面上的手机拨通了张静妍的电话。
手机响了几下，但是被掐断了。
隔了不到一分钟，王宇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张静妍回拨过来的。
“我以为你大四时候就没课了......”
王宇在接通电话后笑着道：“刚才打扰你上课了？”
“上半学期虽然课少，但还是有一些的，下个学期才进入实习期......”
张静妍这时候声音依旧不高，看样子应该是在教室外面走廊里和王宇通电话的。
“现在去操场上，确保周围没有其他人能听到你说话！”
王宇交代道：“到了之后再回拨给我。”
被王宇突然的交代给愣住了，片刻后张静妍直接挂断了电话。
走回到沙发上坐下，王宇将手机搁在面前的玻璃茶几上，端起茶杯喝起了茶。
“我来泡茶吧！”
看到王宇杯子里的茶只有一半了，郭媛站起身走到茶桌前，替代了刚才阮佩玲的位置。
“老板，咱们是要做全产业链吗？”
趁着等电话的空隙，秦诗语好奇的问起了王宇：“您现在从源头到产业链末端都在发力，是想两边向中间靠拢，先易后难的慢慢啃下来？”
“就算把我榨干全卖了，也干不了全产业链！”
王宇摇了摇头道：“这玩意放到国外，那也是许多发达国家合起来才能凑齐的玩意，我一个人怎么可能？”
“那您......？”
“从手机电池的德赛，再到LEd液晶面板的京东方，现在芯片方面有老倪主导下的联想、中芯国际等......整个半导体产业链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很多企业在慢慢积攒着力量。”
王宇想了想道：“虽然大家现在还很弱小，但把整个产业链看成是一座大山的话，我们就是一群蚂蚁，东一块，西一坨，迟早把这座大山给啃下来！”
“我们也是这群蚂蚁里的一份子！”
秦诗语目光闪烁的看着王宇：“老板，我发现自己干劲越来越足了，被您这么一说，身上有了一种使命感！”
“别搞什么使命感！”
王宇摆了摆手道：“先以企业存活下来为主要目标，等实现了这个再谈其他！”
就在秦诗语还要继续的时候，王宇的手机响了起来。
“宇哥，我在学校小操场上了。”
“我记得前两年讯飞电子科技搞过芯片切割制程的研发，当时买了一套技术设备，是多少纳米制程的？”
王宇也没有询问其他，直奔主题的问了过去。
“是引进了一整套设备，65nm制程的！”
张静妍不知道王宇为什么这么神秘，问这个需要她特意跑到没人的地方吗？
想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她回答了王宇之后，安静的等他接下来的问题。
“你现在去确定一件事，咱们能不能从光刻开始，一直到切割，独立完成65nm制程的芯片！”
王宇吩咐道：“还有，我上次提到过的电路设计优化这一块研究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现在就问，我等你消息！”
再次挂断电话之后，王宇发现秦诗语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在盯着他。
“别看了，一旦确认，咱们下午就飞蓉城去！”
王宇笑着点了点秦诗语道：“去试一试我的想法能不能实现！”
“老板，我现在突然有点紧张了......”
秦诗语忍不住伸出自己舌头舔了舔嘴唇道：“郭媛，你泡的茶呢......我口渴了！”
于此同时，王宇刚搁下不久的手机响起，张静妍的电话又回拨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