晖王暂居的府邸有点偏,几乎是在都城的角落里,起初孙国瑞以为这位晖天子得罪了介王推还是怎么滴,两个人对上了才被赶到偏远的角落。
可到了晖王假府的门口,他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倒不是因为这里的味道有多么难闻,城里的味道在这么多天的奔波中早就习惯了,而是这里的血腥味实在太重了。
他还只是站在街道上,周围的空气中已然是弥漫了一层厚厚的血腥味,在配合了无人烟的环境,似有一种身处在恐怖片中的错觉。
让海孝驶上去通知门房,不多时,晖王便亲自出来迎接。
晖王豪是一位年过五十的长着,国字脸,浓眉大眼,留着十分豪放的络腮胡,胡子很长,可以拿来拖地的那种。
不是,留这么长的胡须,真的不会挫到肚脐眼吗。
别人低头最多只能搓脖子,这位一低头,想想就是肉眼可见的滑稽。
只是晖王一出场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气质,目光深邃如星河,见到孙国瑞,便笑着快步出迎,朗笑声配合着那一抖一抖的拖把带来了十分反差的萌感让这份滑稽消散了不少。
“不知肃王瑞大驾光临寡人有失远迎,先给大王赔个不是了。”说着,他抱拳拱手,笑得十分随和。
孙国瑞有些疑惑的对晖王豪抱拳回应,这晖王的反差确实有点大,不仅是模样上的,更多的是他心理预期的那种塑造,完全搭不上边。
暴君嘛,不应该是那种目光阴恻恻,气质高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只有这样,突如其来的和颜悦色才会给人带来心底最为直观的恐惧。
再次点的便是那种喜怒形于色的废柴,大吼大叫,目中无人,也有个暴君的模样。
眼前这位?
孙国瑞只能暗自提醒自己,周围的血腥味做不了假,他试探性的回道:“咱听说你这里新奇,就特意过来瞧瞧。”
晖王像是找到了知音,对着孙国瑞迎道:“肃王瑞里面请。”
晖王对肃王瑞也是慕名已久,这位如今在天子圈里也是十分出名。
在肃国立国以来,他们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砍头,变着花样的砍头。
可肃王登基以来,肃王风渐渐开始流传与天玄各国,这时候天子们才知道原来杀人竟然还有这么多讲究。
两人走近假府之中,晖王感慨道:“寡人听说肃王瑞入城之事,早已经准备好了一份贺礼,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送去大王假府,所以这才有了些许耽搁,大王若不嫌弃不如就在我这府上暂歇,等寡人备全了,亲自将肃王瑞你送回假府。”
孙国瑞考虑话中的关键,暂休,亲送,这是要与自己结盟的意思。
想来也是,自己入城的行径估计早就传开了,所作所为也是为城中的一众天子们出了一口恶气,而背后靠着皇帝,自身底气也足,天子们自会想着巴结。
可若是跟晖王结盟,老实说,他只打算小小的叛逆一下还不打算叛逆到底,孙家祥明里暗里的意思都是希望自己去跟陈王峰混,除非这圈子特别合他心意,否则还是打算听老哥的。
孙国瑞没有回答,自顾自的跟在晖王的身侧。
晖王心思转的也快,尴尬一笑道:“是寡人失言了,大王莫往心里去。”
跟着晖王越往里走,周围的血腥味便越大浓郁,以至于后来血腥味掩盖了所有味道,孙国瑞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味着实不好闻啊,他对着晖王问道:“咱们这是去哪?”
晖王豪解释道,“大王有所不知,今日叡王文,德王淘,璟王琪都在吾府上耍耍,如今正巧,让其余三王也见识见识天颜,不知大王可否赏光?”
晖王豪的姿态都放的这么低了,孙国瑞能说什么。
点了点头,直到到了一座十分宽大的殿宇之中,孙国瑞有点走不动道了。
残肢断臂,到处都是残肢断臂,鲜血将地板染成了红色,在一旁的侧位上,有两男一女围在一起。
女的手中还抱着一根断腿孜孜不倦的拔着腿上的毛发。
一旁空置的桌上,放着一颗倒置的头颅,两颗眼球被挖去留下两个鲜血淋漓的窟窿。
在一旁的角落处,有个被扒光了衣服的男人被捆绑在木架上,清晰可见的黄汤在其腿上留下明显的印记,他的神情恍惚,表情木马,双眼更是空洞无神。
这哪里是什么天子假府,分明就是人间地狱。
晖王豪见孙国瑞止住脚步,他也没往别的地方去想,毕竟肃王瑞的名声在天子圈里一向是可以的,眼前的场景不过是小场面,肃王瑞怎么会被这种场面唬住。
他见孙国瑞不走,自个儿也止住了脚步,在孙国瑞身旁介绍道:“中间那个女的是璟王媃安琪,左边那个穿的有些花的是叡王拓斯文,右边那个年轻人是德王寽浮淘。”
晖王豪向着孙国瑞介绍了三人的身份,见孙国瑞依旧不为所动,道:“却是寡人疏忽了,大王您稍等,寡人这就命人来铺上一层毯子,免得脏了您的衣裳。”
孙国瑞摆手道:“不,不用了。”
随后,他又指着那三人问道,“他们在做什么?”
晖王指着那被绑起来的男人道:“看到那人畜了没有。”
孙国瑞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何,心里竟然有点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晖王口中的形容词的原因。
他忽有所感,假如自己不是因为投胎好进入了皇室的话,会不会有一天本本分分的自己突然被人闯入安宁和谐的家中,随后将自己的妻女家人抓走。
毒打一顿后被扒光衣服绑在一棵木桩上,有高贵的天子或者贵人指着自己道那么一句:“人畜。”
不仅如此,死后连个全尸都没有,身体的个个部位被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拿来玩弄。
而这一切的起因,只是源于贵人的兴趣使然。
孙国瑞一直明白天玄之中人命如草芥,可今日的感官所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他不是没见过尸体,早年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就被人拖着在广平奔走一个来回。
那才叫真正的尸山血海,血流成河,可那时候带来的冲击却远远没有今日带来的强烈。
或许是那时没人指着尸体对他道一声:“人畜。”
孙国瑞几乎有一种扭头就走的冲动,他没有打算改变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玄魂的诞生区分了高低贵贱,只要有玄魂在,底层的人永远都是底层,永远只是贵人眼里的人畜。
只要贵人们愿意,生杀大权予取予夺,哪怕是起因于出门先迈了腿这种小小的原因,都能成为贵人眼里打杀的对象。
这就是天玄,这就是这个世界。
但他没走,孙国瑞自认自己不是个好人,也没打算去拯救那待宰的羔羊,但他心底却无法直视人被人像畜牲一样虐待至死。
他对着晖王问道:“这跟他们仨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大王您不是整了许多刑罚吗,我们这才发现原来死刑还能玩出花来,这不,德王与叡王再猜单双,谁赢了,那人畜就交给谁来操作。”
孙国瑞嘴角撇了撇,拔腿毛,猜单双,还是你们会玩。
“那人会怎么死?”孙国瑞知道现在自己应该转身离开,接下来发生的画面绝对是自己这个嘴皮子暴君受不住的,可心底的好奇却让他止步原地。
人总是把最残酷的刑罚用在自己的同类身上,孙国瑞是属于有贼心没贼胆的一类人,自然也想听听后续。
晖王见孙国瑞不往前走,也不在意,道一声告罪,便去一旁取来一个小箱子招呼孙国瑞往里看去。
“这是...蜘蛛?”孙国瑞见里面的东西好奇问道。
他也不太肯定里面的毛球是什么,或许是因为感受到苍龙气息的原因,毛球缩成一团正抖个不停。
晖王嗔怪道:“大王你收收气息,吓到寡人的宝贝了。”
这东西长的像蜘蛛,看起来像蜘蛛,但其实并非蜘蛛。
它的名义叫浅蛛,它身有头,胸,腹三节,八条腿尽是密密麻麻的细绒,所以看起来会与蜘蛛有点相像。
但它们的习惯与进食手法完全不同,浅蛛不善于捕猎,通常以腐肉为食,而它嘴边那两个有指甲盖大小的螯肢就是起分割作用的,除此之外,它的嘴里还有密密麻麻的牙齿,是专门用来咀嚼食物所用。
这就跟蜘蛛完全不同了,所以当晖王解释浅蛛身体构造的时候,孙国瑞明显想到了什么,只觉得一阵恶寒。
玩还是你们会玩,看着箱子里的几个半个拳头大的毛球,在看看从晖王的方向那还拥有十数个相似的箱子,孙国瑞少有的起了恻隐之心。
他迈着刚铺好的毯子走到了专心致志三人组的身旁,一只手摁住了那被拔了半数不到的毛腿,道:“别数了,咱想看剖腹,你们谁给咱表演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