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伟的魔山矗立于那亿万万峰峦间,无比的静谧肃然。
一眼望去,就如同一尊来自于万古岁月前的撑天巨神般,散发着极尽威严与厚重的气息。
可古怪的是,这一座如斯伟岸的巨山表面,竟密密麻麻遍布了不知多少亿万个直径约有百万亿光年的深邃洞窟。
这些洞窟,无时无刻不在闪烁着惨绿惨绿的幽光,乍一看去,竟好似一只只活生生的巨硕眼眸,正一眨一眨阴森森的看向四面八方。
于是,这座无比恢宏的魔山在这无数‘眼眸’的装点下,亦充满了难以言说的诡异之感。
“那些洞窟里的绿光,是高度凝缩化的毒瘴。”
玄灵向陈三愚解释道,“其毒性之烈,哪怕是初中阶羽化地仙进入其中,也会瞬息形销神毁,一眨眼间化作一摊恶臭脓血。
唯有那高阶羽化乃至巅峰羽化境界的地仙巨头,才能够长时间抵御这种高凝缩毒瘴。
并且……这种抵御也终有极限,待极限一到,便同样要形神俱灭。
而且,这还仅仅只是第一重考验,考验的乃是试炼者的手段和底蕴。
在此之后,试炼者的运道则更为重要。
应该说,在修仙的道路上……运道才是最重要的。”
“哦,运道~”
陈三愚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玄灵继续解释:
“实际上,在这座巨山表面的那不知道多少亿个洞窟之中,仅仅只有一个才会通向无尽山脉前身——那名祭命者的法脉传承地,也是他生前遗留下的洞府。
并且这个唯一的洞窟,每过一个时辰就会随机更换位置,所以根本无法通过无限试错来进行‘背板’。
因此试炼者的运道若是不够强劲,那便只能不断试错到天荒地老,最终被那些毒瘴活生生耗死在某一个洞窟深处。”
“很好。”陈三愚淡然道,“那就告诉我,唯一的正确洞窟是哪一个吧。”
玄灵微微抬手,指向了远方雄伟魔山最上端:“在那里。”
随着它的动作,那片区域的黑沉沉山体表面,骤然出现一轮烁光发亮的光圈。
在那轮光圈的正中心处,则是一个看起来与其他无数亿万幽洞相比毫无差异的洞窟。
这个洞窟,应该就是通向那所谓法脉传承地的唯一通路。
“好。”
陈三愚微微一颔首,便身形模糊闪烁瞬化作为一抹璀璨剑光,骤然跨越无数亿兆光年,飞入到了那个洞窟之中。
唰——
一入洞窟,那无穷无尽的浓郁毒瘴便如同成了精般,嗖嗖嗖层层包裹住陈三愚所化之剑光,疯狂侵蚀。
可奈何陈三愚的潜无穷级数生命力,实在太过于强劲。
无尽毒瘴每侵蚀陈三愚法体元神一分,那股凭空冒出来的生命力便补齐一分。
于是两方就你增我减你来我往,持续性不断的来回拉锯。
这一过程,虽然会不断带来一股股常人难以想象的痛楚。
可对陈三愚而言,所谓的痛苦从来都算不上什么大事。
所以他也毫不耽搁时间,以每秒亿亿亿光年之迅疾,就朝着洞窟尽头一路飙驰而去。
在飞驰着贯穿那亿亿万万簇,体积规模比之史隆长城都要不遑多让的毒瘴气团之际,陈三愚亦转首看向那飘荡在其周围的玄灵,随意问道:
“你来给我解释解释,这所谓的祭命者是怎么一回事儿吧。”
“是。”玄灵恭敬回应,尔后侃侃道,“所谓祭命者,即是祭命之道的践行者,解释完毕。”
“……”
“不是。”陈三愚蹙眉道,“我是想问,为什么那些地仙辛辛苦苦修炼到羽化巅峰后不思渡劫飞升,反而要去走这劳什子的祭命之道呢?”
“很简单。”
玄灵耸耸肩,“因为渡天仙劫十死无生,不,是无量亿兆京垓死无生。”
“……这么夸张的吗?”陈三愚有一点不敢相信。
“就是那么夸张。”
玄灵再次解释道,“对于天仙之劫里那种种有形无形的各类火、风、雷、水、岩、刀兵、罡煞、心灭、命衰、寿竭之灾,虽然皆极度危险,危险到发指,可诸多顶尖地仙们总会有办法对付,总会有方法解决。
可对于天仙劫中那最危险也最关键的【终我之劫】,地仙巨头们却没有任何‘场外’方法可以应对解决。
包括个人努力或者天赋或者意志,对于此劫难来说都毫无意义,能不能渡过,全凭运道。”
“所以这个终我之劫……到底是什么东西?”陈三愚皱眉发问。
“主人,您是六维生命,所以应该知道,低维生灵与六维生灵最大的区别,便是时空独一性吧。”
玄灵悠悠说道,“而那天仙劫中最后一重灾劫——终我之劫,便是能够让地仙获得真正的时空独一性,从而跃升成为六维天仙的至关重要之劫。”
“嗯?!”
疾驰之中的陈三愚眸光一转,刹然便明白了这所谓的终我之劫,到底是什么。
“我好像懂你意思了。”
他微微眯眼,旋即笑道,“所谓终我之劫,即是渡劫之人要与自己那位于其他无穷时间线上的无穷‘他我’,争夺那将来成为六维天仙之后的自我‘主体性’,对否?”
“呵呵。”
玄灵点头笑道,“主人,您说的很准确,事实确实如此,只是那所谓的无穷‘他我’,可绝不会认为自己……就是‘他我’呀。”
“不对!”
陈三愚蹙眉摇头,“按照逻辑来讲,无穷个有限数生灵,从中想要决出唯一胜者……这需要经历无限长久的时间,而且承载他们的‘擂台’也得是无穷大才对吧。”
“主人,您有所不知。”玄灵嘻嘻一笑,“决斗,可并不一定要用武力呀。”
“不决武力?”陈三愚疑惑道,“那决什么?”
“决……运道。”
玄灵笑呵呵的解释道,“在无穷多的〖我〗之中,哪一个能够成为日后那一尊六维天仙的最终之〖我〗,全看概率,全看运气。
这,即是天运之择,亦是运道之战。
无论任何手段,无论多么强大的意志,谁都无法干预这场赌上一切的‘决斗’。
胜者,晋为天仙;败者,失去一切。”
呼——
正在两人交谈间,突然前方就有万千阴厉邪光凶狠扑袭而来。
陈三愚淡淡一瞥,便看出了这些‘东西’却是魔山洞窟之中,经年累月之下孕育而出的凶恶戾物。
于是他动念之间,即在身周同样凭空幻造出了万千璀璨剑芒。
尔后针尖对麦芒的,便将这些突袭而来的所有邪光,霎然全数清剿一空。
轰轰轰轰轰轰——
轻巧绕过那足以泯灭无数万可观测宇宙的阵阵恢宏爆炸后,继续朝洞窟更深处疾然飞驰的陈三愚,再次与玄灵言道:
“因为不想将自己的一切,赌在那无穷渺小的唯一胜机上,所以才有了祭命之道对不对?”
玄灵点头:“是的,生命有一种特性,那就是即便处于绝境之中时,也总会找到出路,那些万万古岁月前开创了祭命之道的羽化巅峰者亦是如此。
在那个古老到用所谓上古、远古、太古、冥古都远远无法形容的极古年代中,大多古地仙都不敢也不愿渡那终我之劫,所以他们在已然无路的修行尽头,再度硬生生开辟出了一条祭命之路。
若想踏足此路,首先便要有足够漫长的人生,漫长到超过亿亿载甚至更久的岁月,以此铸就出足够坚实稳固的心性,以及在形神各处积蕴出足够厚重悠长的时光痕迹。
尔后,便要祭掉自己的修为、肉身、元神,祭掉一切,让自己由生转死,尔后再由死转生,复原那失却的一切。
如此生生死死循环往复多次之后,即可重置自身法体与元神,将自己化为一颗介于生与死之间的混沌元胎,然后自我放逐于遥远之地,在无感无知间等待复苏归来。
在长久岁月的‘沉眠’中,此胎可能会变为活胎也可能会变成死胎,总之一半一半的概率。
若成死胎,那便万事皆休。
并且这名失败的祭命者,会彻底化作为一片面积广阔且充满危险的死地。
若成活胎,那便能重新归来,并且实力大进盖压当世。”
听完玄灵这段关于祭命之道的讲述后,陈三愚眼中不禁冒出湛湛神光,并极感兴趣的问道:“所以,祭命者应该也有境界层次之类的划分吧,是什么?”
“很简单。”
玄灵伸出右手,展开十根手指,“祭命之道共分十转,一转祭命者总体实力要比羽化巅峰强大百万倍。
一转之后,还可继续祭命,但混沌元胎转化为活胎的几率会降为一半的一半。
不过,二转成功后,祭命者又会比一转之时强大百万倍,以此类推可一直祭命到十转。
并且每一转皆会比前一转强大百万倍,同时转为活胎的几率,也会一半乘一半,一半乘一半,不断降下去。
像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片无尽山脉,便是一位名为圣霄帝君的祭命者,在八百六十五万亿兆兆载岁月之前,进行六转祭命失败后所转化而成的恶地。”
“每升一转便会强大百万倍么……”
一路疾飞不停的陈三愚沉吟道,“如此算来,十转祭命者单凭自身法力,其轰炸范围岂不是就达到了……直径兆兆兆兆光年?!”
这个数值,大致介于弦族第五阶天弦与第六阶古弦之间。
嗡——
就在这时,陈三愚豁然看见前方洞窟极深处,竟隐隐开始闪烁起一阵阵不明耀光。
“坏了。”一旁的玄灵道,“通达魔山核心的路径再过半柱香时间就要移位了,这是移位前的征兆啊。”
“那算了。”
陈三愚当即停下疾飞身形,“本来还想省点血祭额度,可现在看来……啧,你直接把我传送到核心吧。”
“这样是很耗额度的哦。”玄灵提醒道,“您的额度已经不算多了。”
“没关系。”陈三愚无所谓道,“到时候再补嘛。”
“那好。”玄灵点点头,抬手打了个响指。
唰——
刹然间,时空模糊,两人当即就消失在了这条绿光森森的洞窟之中。
唰——
又一个瞬间,陈三愚便于一片庞大无垠的幽暗洞府内凭空乍现。
他目光一扫,便发现这片尺距范围不知有几多亿兆光年,并充斥着无尽古老气息的阴暗洞府之中,其四面八方的座座巨大墙壁上,竟镶嵌了无数亿万颗直径约有百万亿光年的三维时空泡。
而且在这些巨大的时空泡中,赫然存在有大片大片宇宙星空与无数亿万星辰星系。
甚至,陈三愚还在大部分时空泡中发现了诸多处在不同发展时期的‘地球’文明。
一下子,他就明白了过来。
“这,又是一个地球穿越者吧,和张道仙一样,一直在怀念家乡?”
陈三愚摇头失笑,“唉,怎么在哪儿都能遇见这些地球‘老乡’呢。”
感慨过后,他便不再关注这些时空泡中,转而向着洞府的更深处行去。
而这些三维时空泡内的无数智慧文明亦不知晓,刚刚才有一尊强大到超出他们理解认知,超出“科学常识范围”的神明,从‘宇宙’之外的未知虚空间驰飞而过。
“玄灵。”
疾然飞掠的陈三愚看向祭坛小人儿,“这个什么圣霄帝君,应该是个穿越者吧?”
“我并不知道您对于穿越者的定义是什么。”玄灵翘着腿懒洋洋道,“不过,这座古洞府的主人……也确实是一个异集群来客,和您还有那个张道仙一样。”
“哦?”陈三愚诧异挑眉,“这么说,这个圣霄帝君很有可能也来自于原能集群,甚至可能是……早于张道仙无数亿兆年岁月的主神空间老辈轮回者。”
“原能集群?轮回者?主神空间?”玄灵二丈摸不着头脑,“我不知道您说的这些是什么。”
“呵呵,你不用明白。”陈三愚淡淡一笑,“你就当我在自言自语算了。”
话刚一说完,他便发现了前方不知多少亿兆光年外,一片悬浮在幽暗虚穹间的残缺古石台,悠悠闪起了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