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张拯的心思千回百转,揣摩着李世民的话究竟有什么深意。
自己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啊,能有什么想法。
“瓜怂!瓷麻二愣的,有啥就说啥么。”
张公谨见张拯一脸呆样,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出声呵斥道。
张拯沉吟了一下,实在想不通李世民此话到底有什么用意,决定装傻充愣。
脖子一梗,说道:“回禀陛下,小子没什么想法。”
“嘎!”这回轮到李世民傻眼了。
李世民说的话其实没有什么深意,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在他看来,张拯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关于这场还未到来的蝗灾,他和两位宰相早有腹案。
召张拯进宫的原因,不过是因为这件事情是张拯发现的。
照例走个过场,问一下事情的经过而已。
完全没料到这个十五岁的少年人会有这么多心思,以至于把他的话给过度解读了。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朕说的?”李世民一愣对着张拯问道。
“回陛下,没有,小子还只是个孩子啊,能有什么想法。”
张拯一脸无辜的说道。
两位宰相听着张拯这般耿直的回答,直接乐了。
又不能直接笑出声,乐得小胡子一翘一翘的。
张公瑾黑着脸,想着要不是在陛下面前,真想直接打死这个孽子算了。
李世民也乐了,破天荒的开了一个玩笑,对着张拯戏虐道:
“既然你没有什么想法,那你发现虫卵,为朕立下大功的事情,朕也权当不知道咯。
还有这赏赐,朕也就不给咯。”
听得李世民这么一说,张拯急了,这是打算提起裤子不认人啊。
又听见有赏赐,张拯眼睛一亮,连忙说道:“有有有,小子有话要说。”
李世民见张拯神情变换,顿时乐不可支。伸出食指指着张拯说道:
“小皮猴子,朕还治不了你了。有什么话就快说,朕时间有限。”
张拯想了想,对着两位宰相问道:
“按照之前的成例,朝廷一般是怎样赈济灾民的?”
张拯反问了一句。
“咦?你问这个干嘛?”李世民问道。
“小子先打听打听,不然接下来的话没法说。”张拯老老实实的说道。
李世民这会儿倒是有点兴趣了,与两位宰相对视了一眼。
房玄龄率先开口说道:“有了粮食嘛,按照以往的惯例。
大多是将粮食分发到各地州府,由他们对灾民进行赈济。
或以丁口直接发粮,或广开粥棚。”
“原来如此。”张拯听完摇摇头,一副不可置否的样子。
见张拯摇头,李世民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那你倒是说说,应该怎么赈济灾民?
说得好朕有奖励,说不好嘛,朕也不怪你。”
“那小子就说了。”
“说吧。”李世民摆摆手道。
“小子的想法确实与怎么赈济灾民有关,就不问陛下准备怎么筹措粮食了。
反正小子家里的商队昨天就已离京往江南而去,所以陛下肯定是能筹到足够的粮食的。”
张拯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
还有三个月的时间给李世民缓冲。
要是三个月都筹不到充足的粮食,那李世民就等着被世家逼迫下罪己诏吧。
见李世民脸色逐渐认真起来。
张拯准备直接丢出大招:
“既然这场蝗灾不可避免,那么我们就应当早做准备,小子的想法是,以工代赈!”
“以工代赈?”听到以工代赈这四个字,李世民和房玄龄长孙无忌三人的眼前一亮。
就连张公谨也惊讶的看了一眼张拯。
“怎么个章程?”房玄龄替李世民问出了心理的疑惑。
“将粮食发给各地州府,由州府赈济灾民,小子倒也不是说否定朝廷过去的政令。
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样做太浪费了。
以往地方上受灾,百姓多沦为地主豪强的佃户,或是沦为背井离乡四处流窜的流民。
官府很难对受灾的百姓进行有效的管理和赈济。而四处流窜的流民也有可能对地方上造成损失,极不利于地方的稳定。
那么我们为什么,不想一个办法对这些百姓进行一个有效的管理。
让他们从威胁社会安定的流民变成为大唐建设添砖加瓦的的劳动力呢?
所以以工代赈,就是小子想出来的法子。
依旧将粮食发放给各地州府,但不再免费发放给百姓。
而是由各地官府将这些受灾的民众召集起来进行统一的管理,带着他们进行一些基础建设。
如平整良田、修路、修水渠、筑水坝、乃至于修建城墙,修整城市等等。
而赈济的粮食,则由酬劳的方式发放给百姓。
富裕一些的地方除了发放足够的口粮之外,也可以多给一些铜钱布帛之类的……”
张拯盯着李世民逐字逐句的斟酌着,直视着李世民说完了自己的想法,露出了十五年来未曾露过的锋芒。
只觉得口干舌燥,连忙示意身边的的内侍给自己一杯水润润嗓子。
然后便发现李世民一脸惊愕的看着他。
转头一看,老爹张公谨和两位大唐宰相也是同样的表情。
几人神情显得非常震惊,同时眼神里还流露出一丝羞愧。
呃,什么情况,你们到底有在听我说话?
你们脸上羞愧的表情很明显啊,听不懂吗,还是我说错了什么?不至于吧!
张拯看见四人的表情也很懵,内心直犯嘀咕。
“孽子,胡说八道些什么,朝廷政令岂是你一个黄口小儿可以置否的。稚子戏言,请陛下赎罪!”
见张拯的一番话让大唐的皇帝陛下和两位帝国宰相都陷入了深思,张公谨连忙对着张拯骂了一句。
不管说得对或错,有道理与否,先骂了再说。
李世民被张公谨的声音惊醒,忙朝着张拯露出一个笑脸掩饰自己的失态,口中说道:“公瑾,无妨!”
然后与两位宰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对着房玄龄开口说道:“有些道理,玄龄以为如何?”
房玄龄抬手捋了捋颌下三缕长须,缓缓的说道:“老臣以为,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