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广之野,一处满是荒芜的大地上竖立着一座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高楼,从高处看去,高楼下有如同蚁虫一样密密麻麻的身影在流动。
汉阳王朝最浩大的工程,大荒中的开荒堡垒,推进城。
从遥远处看去,整体呈塔状的推进城仿佛一棵天地围柱一般,笔直矗立,直通天地,又显得纤细,可实则不然。
地面上流动的大军如同工蚁离穴一般,密密麻麻而又秩序井然,有条不紊,正是这样数以万计的大军在推进城的脚下行进,所以从高空看去,才会有密密麻麻的视觉。
此时的推进城最高处,有人一目千里,迎风而立。
“师傅,余祯年什么人物,动静能从率土之滨传到这里来?”
推进城中从来都只流传着大荒中各种各样的奇事,但最近却有一个名叫余祯年的名字从后方传来,这让少年很是好奇。
能影响到推进城的人和物,可一点也不多。
“童刑,你怎么老是那么多废话。还有,你的脑子不用可以捐了。那叫余祯年的人既然都能让师傅和另外二位王将上心了,那岂能是一般人物?能是我们可以随便问的?你这不存心给师傅添麻烦吗?”
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刚好奇开口,就被身边稍微高挑一些的女孩瞪眼驳斥。
双鬓霜迹,却不显任何暮气,身躯高大魁梧,虎背熊腰的齐殍录看着身边的两个活宝,咧嘴一笑。
这俩小兔崽子,看着在吵架,其实在一唱一和,想在自己这里套话呢。
“两个小兔崽子,唱双簧套你师傅话呢?什么都想知道,小心知道的太多了,对面荒地里的大妖拿你们开刀!”
齐殍录没开口,与之齐名的三军之首阎守在后方调笑说到。
两人小心思被无情戳破,还没老辣到能不动声色隐藏心思下,羞涩之下脸上有些绯红。
“阎将军,我们才不怕荒地里的大妖嘞,我们是谁,是我师傅的宝贝徒弟!我师傅是谁,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以一敌万的万妖敌!对面荒地里的大妖不敢对我们下手的嘞。”
小女孩冬冬眉飞色舞说着,声音响亮清脆得很,不过在对二人已经知根知底的齐殍录眼里,其根本不吃阿谀谄媚这一套。
“修行的本事有嘴巴厉害的话,都够当个小无敌了!收拾盘缠去,过不了多久带你们回永安京城去看看。”
一听京城二字,二人眼里有光。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人间不夜城,入夜天倾地。
一想到能去那座传说比大荒还多的恢弘都城,童刑和杨冬冬兴高采烈离开,准备去身收拾行囊。
从推进城去京城,路途远着呢。
“干嘛不告诉他们余祯年是谁?”一对活宝走后,阎守开口到。
“人怕比较。”
阎守想了想,罕见的没有因为是童刑和冬冬而反对齐殍录。
童刑和冬冬确实算得上天之骄子一类,而且二人心性坚毅,未来能成大道。
可是,余家毕竟小崽子受国师念叨颇多。
国师那人,除了一座天下,可不会把谁常常挂在嘴边。
“余祯年被大妖掳走,会不会事出有妖?”
齐殍录撇嘴。“能妖到哪里去,要真是都广之野的大妖在作祟,最好别出现在这里,不然一巴掌拍死就地做肥料了。”
九十八岁,但却依旧精神矍铄的将军阎守不置可否。
要真是让一头大妖在他的眼皮子下把余祯年从率土之滨掳到都广之野,那他真的可以一头撞死在不周山了。
虽然不周山早已坍塌就是了。
“话是如此,不过还是留意一下好,毕竟又快到了一年一度的要钱时候了。”
听到阎老君这话,齐殍录神色也认真起来,他们这些开荒的大军,最差的就是钱啊,而余岁城有钱!非常有钱!富可敌国!
——
另一边。
幽山。
中了年男子一拳之下砸进山坳中的余祯年双眼充血,土石破碎的坑洞中,背部血肉模糊。
说不出来的痛苦,言语不了的感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余祯年只能张大着嘴巴干呕,身躯剧烈颤抖,鲜血如喷泉一般喷洒。
黑夜中,中年男子目光如炬,在余祯年已经因为一拳而几乎快要失智时骤然降临身前。
顶住了刚刚那一拳下并没有灰飞烟灭,眼前人,肯定是他了。
“你是为了什么而至天宫至于混乱?”
男子的眼神终于不再如刚刚那般古井无波,只是意识都已经快要因为剧痛而溃散的余祯年并没有回应他的期待。
见身前的“他”没有反应,男子皱眉时再次抬手。
只是当男子看似普通,却有着足以轰杀十尾大妖佩香的一拳即将落下时,凭空出现的气息让中年男子目光一凌。
朴实无华的一拳下地动山摇,余祯年身后茂盛的林木被拳风摧毁殆尽,取而代之的,只是一条夹杂着新鲜泥土气息的巨大沟壑。
余祯年依旧双眼浑浊,不过并没有再受到伤害。
一个身躯壮硕如牛,脖子比头还粗大一圈的大块头横在余祯年面前,挡下了这一拳。
“朋友,火气这么大啊。怎么,你要如对待其他神只一样,把他也带回去关起来?”
面对突然出现的“老朋友”,中年男子非但不怒,脸上甚至罕见的出现了笑容,只是有些渗人。
田甲申都出现了,那就是一定是“他”无疑了。
“你早就知道他是他了。”
话音刚落,中年男子便因为自己的话而自嘲一笑。“也对,倾天之下,除了你,也没人知道他就是他了。”
“我到是想让他不让我知道他的身份,那样就不用干苦活累活了。”田甲申看似在抱怨,可脸上却满是洋洋得意。
“天宫中的事他怎么说的?”
“天宫坍塌之前,他说了一切随遇而安。”
“那地上的事呢?”
田甲申目露诧异。“地上的事不是有你吗?你看这些年兴风作雨的逆罪恶徒都少多了。”
“他……”
“你别想了,你脑子里的那些想法都没用,你自己该干啥干啥,以后别找他了。”
知道身前这个不怕死又死不了的什么想法,田甲申立马出口打断,让其断了念想。
对于倾天之下一群蚁虫的肆意妄为看不习惯,男子本想询问田甲申有什么办法可以唤醒那个“他”,不过却见田甲申这么果断,男子也不再多问。
看了一眼如今肉体凡胎的人,中年男子转身离去。
“田甲申,把悬圃拆掉,用九鼎支撑维柱,以你的甲天下和我的垂星账,能不能把巨鹿神阙抬起来?”
刚转身去看余祯年的田甲申听到这话顿时吓个激灵。
语不惊人死不休!
“朋友,使不得!使不得!”
本也就是随口一提,一看田甲申这么大惊小怪,中年男子直接离开了。
亲眼送走老疯子,田甲申才终于松口气。
把登仙台悬圃拆掉,人间求仙无门,天宫神职悬空,一群神只权力之争下会发生什么他都不敢想象。
想到老疯子做事虽然疯狂,但也不是个不计后果的人,田甲申这才放松一些。
注意力转移到身前身躯破烂的余祯年身上,田甲申略施手段,余祯年身上的伤势已经尽数痊愈。
“也不知道你咋想的,闹这么一出。”
仔细回想这些年自己在人世间的所见所闻,田甲申依旧没看到“余祯年”所作所为的意义在哪里。
不过自己看不出来才对,要是能看出来的话,那就不得了了。
时机未到,田甲申并不打算现在就与余祯年认识,所以他也不打算带余祯年走。
留下伤势已经尽数痊愈,只是暂时昏迷的余祯年,田甲申就要离开时,看见了远处血都快要流干的狐妖佩香。
“遇到谁不好,偏遇到那个疯子。无妄之灾。”
看看昏迷的余祯年,又想到刚刚离开的老疯子,田甲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感情我他娘的就是一擦屁股的呗?”
田甲申施展手段,将吊住最后一口气的大妖佩香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只是十尾只剩三尾,灵智也只不过两三岁孩童一般。
所有人都还在疯狂寻找余祯年时,碎山破碎的坑地中,余祯年依旧昏迷不醒。
一只三尾的白狐眼神清澈,正好奇的于地上躺着人之身上来回蹦跳。
直到将近午时,昏迷的余祯年才缓缓行来,在身上蹦跶的白狐并没有离去,而是在玩累以后躺在余祯年身上睡着了。
随着意识渐渐恢复,头疼欲裂的感觉阵阵席来,脑海中凌乱的记忆终于梳理清楚时,余祯年的记忆停留在了田甲申出现之前。
不记得田甲申来过的人看着四周被破坏的山林,又看看眼前有可能是佩香的三位白狐,百思不得其解。
巨鹿神阙中,当余祯年身上的龙虎符被摘下时,远在万里的之外的大天师就已新生感应。
普天之下,能摘下龙虎符的人不少,可是能把龙虎符轻易毁掉的,绝对凤毛麟角。
除非是隐匿在暗中的人!
迫切想知道余祯年身上发生了什么,被困住的大天师此时正不遗余力出手,法相天地耸立在破碎的大地上,与一尊尊顶天立地的神祈打得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