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鹿神阙,这是一处山崩地碎,海枯水蒸的破碎之地,一眼望去,破败的大地上还能看到一个个林立四处的天地维柱,还有一尊尊神采飞扬,动态栩栩如生的巨大神魔雕塑或倒塌、或破碎。
中心处,一座坍塌的金銮殿。
有人说巨鹿神阙是旧神战场,有人说这是一处时代更替的遗址,也有人说,这里承载着万物的源头。
从空中俯瞰,可以看到这个范围之广大,能比得上率土之滨与畴华之野的破碎大地上,一座巨大的八卦阵法天威浩荡,乾坤震巽等八个大字镇压八方,一黑一白的阴阳鱼抱团逆游,而立于这大阵中心的,正是龙虎山当代大天师。
一尊神魔顶天立地,云雾在其腰间缠绕,巨大的身躯上披着金光璀璨的甲胄,一斧劈下,地动山摇,但就是奈何不得那锁住一方天地的大阵。
大阵的上空一道以《上清大洞经箓》加箓的上清箓。
一身道袍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打得粉碎,手持桃木剑的老大天师看着上清箓上显示的名字,眉头紧锁。
另一边。
率土之滨。
被天下共认财运最旺最厚的金钱州中,几乎以一家之力占据半州之地的余家门外,此时人影绰绰。
听从了贾道仁的救命之法后,即便离着八月初八还有几天,不过为表敬意,余父让三姐今日出发,提前去青山等着。
燕尾渡是灵渠众多渡口之一,来往商船数不胜数,不过当见到当地大财主余家的灵宝渡船竟然罕见的出现,周围商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
没有看到余老爷,不过却是在那首仙帆灵渡上看到余家第三女后,心中感叹着余老爷好生的福气,四个闺女一个比一个似天灵毓秀时,突然见到一张稚嫩的面孔出现在余崇宁身边,所有人顿时愣住。
对于出现在余崇宁身边的精致少年,周围渡口渡船上的人们心中已有猜测,而见到余崇宁对那精致少年动作亲昵,并且毫不避讳外人后,人们断定,那一身白衣,面如冠玉的少年,肯定就是余家独子余祯年!
不曾想竟然在这样一个平凡的日子于燕尾渡见到余家麒麟儿,渡口周围顿时有议论声出现,不过饶是人们在见到余祯年后心中都升起了拜访之意,可在一时冲动过后,冷静下来的人们无一人贸然上前。
余家独子出了名的神秘,周围的人们即便想与余祯年打个照面,可害怕这样的举动会被认为别有它意,也就不敢上去了。
整条灵渠都是余家的,若是能和余家交好,即便是山上仙家,心里也只有窃喜的份。
第一次被这么多人注视,看着周围那些炙热的眼光,十二年来头一次光明正大露面的余祯年想了想,还是没有避开。
当立夏在鱼竿上挂上饵食,余祯年接过鱼竿,往江中一抛,然后就这样坐着。
三姐本就是出了名的心宽,说是赤子之心都不为过,现在知道自己身上的天厄已经有了解决之法,顿时又无忧无虑,无牵无挂了。
“小珍珠,旁边渡船来来往往,你这样是钓不到鱼的。”
“霓红,告诉周围的人,让他们绕开这里走,别扰了水里的鱼儿。”
三姐从后面搂住余祯年的脖子,如挂件一样挂在小弟身上,悠哉哉的说着。
不过霓红刚要照做,就被余祯年抬手阻止。
“三姐,这些行船要么是载客的,要么是行商的,叫他们远离,有点太霸道和无理了。”
“而且我就是打发时间,又不是真的想钓鱼,鱼儿愿意上钩就上钩,不愿就算了。”
见小珍珠这样说,三姐也就无所咯。
“小珍珠,你说连贾道长这样的人都没有办法解决的事,初八那天要见的人却可以,那得是多厉害的人?”
三姐问这话当然不会认为小弟会知道答案,她就是无聊了随便一嘀咕而已。
“连贾道长都不知道,我不出户不出门的,去那里知道。不过能救三姐的命就是好人,要不是贾道长说了,我一定要给那人磕个响的!”
站在船头仰望青山的贾道仁听到这话,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则是唏嘘不已。
“这小子,扯白撒慌那是真的脸不红心不跳。”
“这一切都是你小子安排的,山中之人,你余祯年不知道谁知道?”
三姐是个闲不住的,无所事事下就缠着小珍珠,哪怕小珍珠已经十二岁了,但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把小珍珠当个大玩具。
“三姐,这么多人看着呢,注意点形象。”
三姐可不管,夹住小珍珠吹弹可破的脸蛋儿,用手指戳着玩。
一艘写着钱字的大货船行过,船上的人拥挤在护栏边上,用好奇与打量珍宝一样的眼神看着对面船上的姐弟二人,尤其是那个一身白衣,灵气十足的少年。
“喂,你是姐姐还是哥哥啊?”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突然出声,而这一吆喝顿时将将货船上的人吓得不轻。
小女孩的父亲,也是这首货船主人的中年人忙捂住小女孩嘴巴,连忙朝对面的少年鞠躬道歉。
余家独子神秘无比,世人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又不知道是什么德行,钱正南可不敢托大。
这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余祯年万一是个嚣张跋扈之极的人?
皱眉看了看对面的小姑娘,余祯年没有说话。
“钱庄主,我弟弟认生呢。”
听到三姐这话,对面惴惴不安的钱正南才终于松口气。
余家独子什么性格不知道,不过余家四大千金,在外面声誉好得很,个个有口皆碑。
“爹爹,那个人真的是哥哥吗?可是他长得好漂亮啊!”心思单纯的小女孩依旧好奇。
钱正南宠溺的摸了摸闺女扎两个辫子的头。余家的麒麟儿,生养这般,不奇怪。
“小珍珠,那个小丫头说你漂亮呢。”
小女孩虽然离得远,声音也不大,不过三姐可是七年前就臻至元婴境的人,小女孩的声音于三姐而言,如在耳畔。
余祯年瘪瘪嘴,隔空看了一眼对自己笑的小女孩。
有带这么骂人的吗?
一行三人在燕尾渡待了五天,五天后,三姐一个人带着酒肉朝青山里去了。
虽然贾道长说的玄乎,可由不得三姐不信,毕竟贾道长展示的天地法相,那是自己师傅都没有的本事。
顺着通幽小径漫无目的一路前行,当三姐都走得有些疲倦,但终于去到青山深处时,果然在一颗青松下看到二人在对弈。
对弈二人一人据北坐,一人据南坐,白衣人捻白子,黑衣人捻黑子。
遵照贾道长所说,三姐并没有出声打搅二人,而是小心翼翼的去到二人身边,将自己带的肉铺酒水铺开放置二人身边,然后一声不吭的跪坐二人身边。
下棋二人太过专注,甚至没有注意到三姐的出现,不过却注意到了放置的酒肉。
借着另一人沉思之余,一人喝酒吃肉,数巡之后,北边那人才忽然发现三姐,叱声问道:“你在此做什?”
三姐也不说话,只是磕头。
此时南边那位开口道:“方才吃了她的酒肉,怎么也得帮她个忙。俗话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嘛。”
北坐者道:“文书已定。”
南坐者道:“文书拿来我看看。”一看身边女子竟是个“短命鬼”,命有天厄,灾厄将即,于是取笔一划。
“灾厄已去,以后富贵在天,你且离去吧。”
听贾道长和林长生说,自己身上的情况似乎十分复杂,所以余崇宁一直在想,即便眼前人真的能救自己,估计也得费不小功夫,可不曾想如此轻松便解决,二姐也有些不敢置信。
可即便觉得恍惚,但之前贾道长千叮咛万嘱咐,万不能叨扰二人,余崇宁也不敢质疑,满怀感激的朝二人大拜后,匆匆离去。
而在三姐转身下山时,自三姐进山那一刻就已经在看着三姐光阴长河的余祯年终于松口气。
三姐光阴长河中那一道将光阴长河齐齐斩断的猩红光芒消失了。
尘埃落定,余祯年遥遥隔着青山那颗青松躬身一拜。
青松下,在三姐刚转身离开,下棋的二人顿时消失不见。
黑衣者看着紧随自己之后出现的白衣,打趣道:“你反正是帮了忙的,跑这么快干嘛,受了这一拜,以后有够你吹嘘的了。”
刚刚提笔在文书上为三姐改命的白衣嗤之以鼻。“要论功,你不也占半数,你怎么跑得比我还快,不好好受着?”
似乎早有预料一样,知道山脚渡船上的人会朝青松一拜,故而着黑白衣的两人都早早离开青松,没有承受山脚之人的隔空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