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栋古色古香的宅院坐落在江家那片居民区的西北角。
环境清幽,和邻居相隔甚远。
院门边站着几个男男女女,门口自铺的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哎呀,实在不好意思,招待不周,小六别见怪啊~”
何大姐扶着自行车,满脸歉意。
“今天不是休息日,也没办法陪你们到处转转,我这心里挺过意不去的。你们才住一晚又要走,要不,多住几天?”
“雅萍姐,自己人就不要说这种见外话了吧?好吃好喝好房间,还要怎么招待?行了,你赶紧上班去吧。”
宋毅和颜悦色,语气轻松。
何金生的大姐,就跟自家姐姐差不多。
何大姐看了一下手表,“哎哟,真得走了。邱润,快快快,咱们得走了。”
邱润蹲在地上依依不舍地拉着雯雯的小手,“明天再回去不行么,妹妹才刚来....”
昨晚他们来家里,他都睡觉了。
早上起来看见妹妹蹲在院子里看金鱼,别提有多惊喜了!
才吃过早饭,又要分开....
“你舅舅和舅母忙着呢,哪能请那么多假,快快快,再不走要迟到啦!”
何大姐跨上自行车,给自家弟弟使了个眼色。
何金生笑呵呵地把邱润抱上自行车后座,“先去上学,等你放假了来舅舅家住,好吧?”
“行....吧。”邱润不情不愿抓着后座,“雯雯,跟哥哥说再见~”
“哥哥再见!”雯雯弯着一对小月牙,很认真地摇摇手。
几人提着包,站在门口同里面一对老夫妻打招呼辞行。
邱家老爷子表情严肃,点点头算是回应。
邱老太太放下浇花的水壶,笑容慈祥,“好好好,欢迎下次再来做客~”
走出邱家那一片,居民区的路变得泥泞了不少,小水坑很多。
林玉珠的布鞋已经被泥水浸湿了,黑色鞋面上都是黄泥。
暗暗吐槽,没有天气预报,也不知道半夜会下雨。
早知道听老公的,穿凉鞋可比这方便。
今天不赶时间,多云天气,下过雨也凉爽,几人选择步行去海鸥照相馆。
城北自行车、摩托车修理店也开门营业了。
老金穿着脏兮兮的工作服正给一个女青年修自行车。
拆下内胎打上气,按在水盆里一点一点转动。
“同志,这里扎破了一个小口子,补上就行。”
“好,麻烦师傅快一点,我还赶着去上班。”
“嗳,你先坐,很快噢。”
女青年抱着提包找了张小马扎坐下,焦急地频频看手表。
修理店开在路边,上班时间车辆多,大多速度一般。
当一辆侉子轰着油门冲过来的时候。
哗~
门口的水坑飞溅水花,女青年坐得远,身上依然溅了不少泥水。
“哎呀!”她惊叫一声,立刻站起来掏出手帕,蹙起眉头一边收拾泥点子一边抱怨,“啧,给我弄这么脏…”
她抬头生气地瞪着害她遭殃的始作俑者。
“你这人怎么这样骑车啊!我今天第一天上班,你把我弄成这样,这也太倒霉了吧!你都不道歉的吗!”
男人肩宽腰细,长腿一划翻身下车,穿着黑衬衫的后背特别挺拔,双叠法袖优雅高贵。
看背影倒是人模狗样的,一点也不讲礼貌!
男人熄火拔了钥匙,钥匙圈挂在手指上,转过身来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
“抱歉,把你衣服弄脏了,赔你一套可以吗?”
低沉的嗓音没什么情绪,冷冷的。
女青年呼吸一窒,下意识吞了一下口水,“不、咳…不用了…你下次注意一点就好了…”
她说完暗暗咬了一下舌尖,脸上升起臊热,低下头尴尬地抓紧提包。
她到底在说什么啊!
下次注意是什么鬼!
景扬心情不好,没什么耐心跟她客气,掏出钱包抽了两张大团结和的确良券,走到她面前递过去。
“赔给你。”
“不用了…”
她说得很小声,摇摇头。
“啧~”
景扬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把钱票往她手里一塞,转身走人。
女青年红了脸,垂下眼睛,只看见他修长的腿上那双高帮黑皮鞋大步流星往后院走。
“这…”她攥着钱票咬唇犹豫地望向老金,“师傅,你能帮我把这些还给他吗?”
老金长得一副憨厚相,一笑起来特别和蔼可亲。
“哎呀,他赔给你的就拿着呗~你刚才不是挺生气的么,他给你赔礼道歉也是应该的,拿着吧。”
脸上笑眯眯,心里暗忖:景扬这小子怕不是在江家碰钉子了吧…
平时对这些长得好看的女青年起码给个笑脸,刚才那副冷冰冰不耐烦的样子倒是不多见。
“他…他也是在你们修车店工作的吗?”
女青年偷偷瞥了一眼后院方向,只是再也没看到那个身影。
老金一看她这副羞涩扭捏的模样,心里叹了一口气。
造孽啊…
又一个一眼就看上皮相的…
“不是,他不在这里工作。就是一个朋友,今天可能有事才过来。”
“那…”
“同志,你的自行车修好了,快去上班吧。我还有事,不好意思啊。”
对付这种状况,老金熟练地截断话茬,一副很忙不愿意多谈的样子。
女青年脸皮薄,付了钱骑上自行车,再次回头看了一眼,一无所获。
老金洗了手,穿过铺面走进后院,满脸好奇看着景扬苦大仇深地吃面。
“怎么?昨晚没见着你那个宝贝病秧子?”
“见着了,在她家过的夜。”
景扬丢开筷子,满脸阴郁,摸了烟盒出来叼了支烟。
习惯性摸打火机的时候顿了一下。
“火。”
“诶?你的丢了?”
老金掏出火柴盒丢在桌上,眉毛扬起。
那个打火机可是景老板留下来的旧物,人不在了,景扬都是随身带着的。
“嗯,丢了。”景扬点着了烟,随手把火柴盒揣兜里,“我去钟叔那听几个月的差吧,今天就走。”
“嗯?”老金疑惑不解,“过了个夜就没意思了?那你巴巴等三年干什么,还给人费劲巴拉弄个德国产的手风琴。”
“没意思了。”景扬咬着烟笑了一下,掏出钱包展开,大拇指抚了抚透明夹层上的一寸照片。
“我钱放哪你知道,找汪兆余的人把江家的借条换回来撕了吧。”
“嚯~”
老金咋舌,往躺椅上一靠,翘起二郎腿咧嘴一笑。
“啧啧~下辈子我也要做你的女人。”
三千多呐~
钱真好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