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四十出头，长眉柳叶眼，皮肤白皙，满月脸。
身材丰腴，珠圆玉润。
乍一看，国泰民安的长相。
一身县城里很常见的蓝色翻领劳动工作服，坐在车后座上纹丝不动，笑得热情。
只是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十分锐利，即便笑起来，眼里也没多少温度。
“哟，这不是景扬么～我最近有几个女儿养出阁了，有空过去看看？都是你喜欢的那种，干净着呢～”
“不去，你家的胃口太大，太烧钱，养不起。”
景扬耸耸肩，冲她飞了个没办法的苦恼眼神。
花姐扬唇风情万种一笑，撅起嘴唇，伸脚嗔怪地踢他。
“瞧你说得～我家的女儿能你花几个钱？领一个回去，白天给你洗衣服做饭，晚上讨你欢心呀～”
景扬躲开她踢过来的脚，笑了一下，冲她怀里紧闭双眼的雯雯扬扬下巴。
“这个才几岁，买回来做你女儿，太小了吧？”
“哎哟～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是小了点，养个几年就差不多了嘛～瞧瞧这小脸这眉眼，你不好这口，可有的是人喜欢～”
景扬眉头一皱，想起小丫头固执地要她母亲帮他处理伤口的小表情。
认真地鼓着小脸往他手臂上呼呼吹气，还奶声奶气安慰他别怕，不疼。
如果落到花姐手上…
“这丫头我认识，家里人估计都急疯了。花姐，卖我个面子，给我吧。”
“哎哟，我们做生意，一是一，二是二～你又不是不懂规矩，哪有张嘴就要人的？今天要一个，明天要一个，你干脆把我也要去得了呗～”
“我不是不懂规矩，只是不想用钱脏她。你把她给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行吧？”
“哟，还真是认识的啊？”
花姐笑了，眼里的精光藏都藏不住，痛快地把孩子托起来举过去，抛了个媚眼。
“行，你景扬的人情可比这丫头贵，那就给你呗～”
“谢了。”景扬接过来抱着就走。
“哎，你别光谢啊，有空去我那喝两杯，赏赏花嘛～花期短，趁着新鲜摘一支喽～不然我都怀疑你最近三年是不是改吃素了～”
花姐冲着他的后背不甘心地喊。
好好的一个浪荡公子哥，长得好看，出手又大方，以前多讨人喜欢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行了，好几年没从他身上捞过钱了。
真是让人心痛！
景扬跨上摩托，单手抱着雯雯，听见后面的喊声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大概是吧。
那些精心教养出来的花多没意思。
小药罐子纯粹可爱多了。
摩托车打着了火，景扬生平第一回骑车慢得像牛车…
下了两个斜坡，拐过几个弯道，突突突慢慢爬上一个大陡坡停在一处大院子前。
姜瑞咬着烟正蹲在门口杀鸡，抬头一看，眯起眼睛，满脸困惑。
“景扬，你捡个没人要的孩子回来还说得过去，你抱着的明显是人家当心头肉养着的吧…”
白色小裙子一点污渍都没有，嫩白的小腿干干净净，小脚丫子上那双粉色小凉鞋都没沾什么灰。
他拎着菜刀站起身一瞧，嘴角抽搐。
“得嘞～这么漂亮的小丫头你给抱回来了，被人家父母知道准跟你拼命…”
景扬懒懒地睨了他一眼，“我要是不抱回来就落花姐手上了，她父母连上哪拼命都找不到门头。”
说完抱着孩子跨进门里，走到沙发边随意坐下。
小毛头叼着半个春卷跑过来看稀奇。
“哥，这谁啊，你买她干什么？长得真好看！”
啪的一声脆响。
小毛头的手背挨了一巴掌。
“啧，你那黑爪子又脏又油，别碰她脸！去，拿一条干净的布来垫沙发上。”
小毛头龇牙咧嘴甩甩手，一溜烟跑进房里翻箱倒柜。
很快，他抱着黑白格子床单跑出来，铺在脏兮兮的沙发上，伸手仔细抹平。
“这你洗的？还能再脏点？”
“呃…我又不嫌脏，没有泥就行了呗～”
小毛头挠挠乱七八糟的头发，心说不是一直这样么？
以前也没说过他的啊。
景扬哥只有出门去浪的时候收拾得溜光水滑，在家和做事的时候，不也天天一身黑…
耐脏么…
景扬把雯雯放在床单上，帮她整理好小裙子，取下军水壶放在一边，脱了凉鞋。
“景扬哥，掐吗？我来，保管马上醒！”
“闪开吧你，下手没轻没重，我自己来。”
景扬伸出大拇指按在雯雯人中，指甲使力。
孩子不是睡着，而是被迷晕了。
只有掐人中才能唤醒，问一问在哪走丢的，好给人家送回去。
“唔…”
疼痛使得雯雯晕晕乎乎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和窗户，哇的一声就哭了。
“娘～疼！呜呜呜～哇～”
“噫…完了完了！”
小毛头满脸害怕，捂着脑袋原地转来转去。
“睡着的时候还挺可爱，怎么一醒就这么可怕啊…”
“雯雯，别怕别怕，叔叔在呢。”
景扬将她扶起来靠着沙发坐好，气愤地指着小毛头，“就是他掐你的，我帮你打他噢！”
“啊？我…这…我？”小毛头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我没…嗷～”
腿上被重重地拍了一巴掌，他捂着腿表情扭曲，跳来跳去。
“嘶～也不用这么狠吧！我这是人腿！嗷！”
另一条腿也挨了响亮的一巴掌，他像只猩猩一样跳来跳去。
雯雯看懵了，抽抽小鼻子，眼泪花花。
“叔叔，不能打哥哥，哥哥疼～”
“噢，好好好，不打他不打他。”
景扬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小团子被转移注意力忘了哭，抽死小毛头也值了…
小毛头揉揉腿眼神亮亮蹲在沙发前，咧嘴笑嘿嘿。
“你刚才是不是叫我哥哥了？快快快，再叫一声哥哥的！”
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回被一个香香软软的漂亮妹妹叫哥哥呢！
雯雯扁扁嘴，低下头抠着小手指，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我要娘…呜呜呜…我要娘…”
“嗐…完了…要不，景扬哥，你再给我两下子？”
小毛头被她哭得心都揪起来了，胡乱耙着头发，放低声音轻声哄着：“你娘在哪呢？哥哥带你去找你娘去呗？”
雯雯抬起手背擦了擦眼睛，委屈地看着他，抽抽搭搭哭着说：“不知道，买糖饼，买酒…”
“啊？所有副食店都有糖饼和酒啊…”小毛头苦恼地抓抓脸，“要不，给她送去派出所？”
景扬头疼地捏捏眉心仰靠在沙发上，呼出一口气。
“我反正去不了，不想跟他们打交道。最多把你们送到那附近，你把她送到门口就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