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房子没那么快,徐寡妇让牛大江回家住,但不许带顾惜惜,她嫌这扫把星晦气。
“随便她去哪住,睡马路也行,那么丑连狗都嫌,大江你和妈回家住,妈给你做好吃的,你都瘦脱相了。”徐寡妇心疼地看着儿子,她早上去买了骨头,炖一天了,汤都炖成奶一样,又鲜又补,特意给二儿子炖的。
“我去住招待所,你给我租个单间就行,其他的别管了。”牛大江没答应,他也不想回家,那些势利眼邻居们肯定没好脸色,他懒得回去受气,还不如在外面住快活。
而且他得盯着顾惜惜这贱货,前几天没注意就差点逃了,哼,他还没出够气呢。
“那你以后怎么打算?真和这丑八怪过一辈子?”徐寡妇又朝顾惜惜狠狠瞪了眼,看一眼都多余,晦气东西。
牛大江冷笑了声,没说是,也没否认,整个人都散发着阴沉沉的气息,徐寡妇不由皱眉,她感觉到儿子变了,以前虽然吊儿郎当,不高兴了还会和她顶撞,可她说的话还能听进去几句,现在她看不透儿子的心思,就像一潭绿幽幽的水,看不到底。
徐寡妇心里隐隐不安,这样的牛大江让她有点害怕,忍不住好言劝道:“我给你找了个木匠师傅,跟他学两年手艺,出师了就能单干,虽然辛苦点儿,可能挣钱,大江你跟着师傅好好学,学会了真本事就啥都不怕了。”
“知道了,我先歇几天。”牛大江含含糊糊的,没个准话。
徐寡妇皱紧了眉,很想问究竟要歇几天,可想到牛大江在农场吃了不少苦,好不容易回来了,是应该好好歇息几日,她不能催得太紧了。
“那你先歇着吧,这钱和票你拿着。”
徐寡妇从包里拿出一摞钱和粮票,一古脑塞进牛大江口袋里,又叮嘱了几句,便要回家了,临走时还朝顾惜惜翻了个白眼。
第二天房子就租好了,说来也巧,正是当年陈野给顾惜惜租的那间房,房东一直空着,有几件家具还是顾惜惜置办的,陈野付的钱。
看着熟悉的房间和家具,顾惜惜心里又苦又涩,想起了和陈野相处时的美好,当时他们多好啊,陈野对她细心呵护,关怀备至,早上喝豆浆都要替她吹凉,生怕她烫到,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是什么时候变的?
顾惜惜眼睛酸涩,口口声声说要爱护她一辈子的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真无情无义啊。
她揉了揉眼睛,在外面流浪的这些日子,她受尽凌辱,九死一生,眼泪已经流干了,而且视力也不太好,看近处的东西都模糊,她都觉得奇怪,明明她的身体那么差,可吃了那么多苦却还能活着,老天爷是故意让她在世间受折磨的吗?
徐寡妇带来了被褥和换洗衣服,还有些生活用品和吃食,便回去了。
顾惜惜还在回想从前的事,没听到牛大江的声音。
“给老子装聋作哑?赶紧把屋子收拾了,老子要睡觉!”
牛大江一脚踢了过来,面相凶狠,顾惜惜面无表情地去接水,小腿很痛,是刚刚牛大江踢的,她一瘸一拐地下楼,又一瘸一拐地端着一盆水回来,开始擦家具,动作比起以前麻利多了。
“老子没给你饭吃?快点儿!”
牛大江打了个哈欠,他没钱买票,扒火车回来的,一路上和乘警你追我逃,几乎没合过眼,顾惜惜也很疲倦,可她还得干活,稍微慢一点,牛大江的辱骂就开始了,污言秽语不绝于耳,骂得兴起了还会打她。
“你就是个贱货,老子以前把你放在手心里捧,你个贱货却一心勾搭陈野,对老子正眼都不瞧,还哄着老子去干犯法的事,害老子在农场差点死了,你欠老子的十辈子都还不清,慢慢还吧!”
牛大江面目狰狞,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了顾惜惜。
可他又有点舍不得,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把顾惜惜捡回来,明明这贱人现在丑得跟鬼一样,可他还是毫不犹豫带了回来。
他就是想报仇,就是想凌虐这贱人出气,牛大江说服着自己,他对这贱人早没其他心思了,等他的气出够了,就赶这贱人滚蛋。
顾惜惜强打起精神,加快了手上速度,先把床擦干净了,再铺上被褥,让牛大江先休息。
牛大江一躺下去,就打起了呼噜,顾惜惜松了口气,牛大江只有睡觉时她才不会挨打挨骂,她扔了抹布,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会儿,又开始收拾房间。
到了晚上,终于收拾好了,顾惜惜强撑着酸痛的身体,引火烧水,还煮了点面吃,再去洗了澡,累得眼睛都撑不开了,牛大江睡得昏天黑地,估计晚上不会醒了。
顾惜惜缩在床角,只盖了一点被子,她蜷缩着身体,双手紧紧抱着身体,像可怜虫一样,牛大江翻了个身,卷走了所有的被子,她的身体暴露在了冷叟叟的空气中。
长叹了口气,顾惜惜不敢去抢被子,拿了大衣裹在身上,身体蜷成了一团,勉强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她是被牛大江踢醒的。
“饿了,给老子煮吃的。”
“哦!”
顾惜惜乖乖下床,先下楼洗漱,早上人最多,都聚在一起洗漱,顺便还聊聊八卦,顾惜惜一出现,大家都齐刷刷地看向她。
“新搬来的?”有人问。
“嗯。”
顾惜惜点了点头,头也不敢抬,找了个角落洗漱,这些人她都认识,虽然她相貌变了,可也怕被认出来,她现在这个丑样子,不想被熟人看到。
等顾惜惜上楼后,下面议论纷纷了。
“这女人背影有点面熟,好像在哪见过。”
“我也觉得面熟,等下,嘘……”
大家立刻噤声,因为牛大江下楼了,抱着脸盆,趿着拖鞋,穿着邋里邋遢的脏衣服,头发蓬乱,眼角还糊着眼屎,身上散发着一股酸臭味,老远都能闻到。
等牛大江洗漱好上楼,楼下又炸了。
“我晓得是哪个了,隔壁弄堂徐寡妇的二儿子,坐牢那个,那个丑女人就是以前在这儿租房子的,叫什么惜惜的,和小顾大夫抱错的那个,她怎么变得这么丑了?还和牢改犯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