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爷和徐寡妇胸前都挂了木牌,分别写着‘臭流氓’和‘破鞋’,臭流氓是李大爷,破鞋是徐寡妇,牌子吊在脖子上,还被五花大绑起来,就像囚犯一样。
几个年轻人押着他们去了街上,要绕着街道走一圈,还要用喇叭宣传他们的流氓事迹,警醒世人,千万别学这对狗男女搞破鞋。
街上比过年还热闹,好多人都跑去围观,顾糖糖没去,她对这些没兴趣,也不想看到认识的人处在这种难堪下,还是不去看的好。
陆家人都没去,陆母倒想去看看,被陆父制止了。
“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光彩事,在家里待着吧。”陆父语气严厉。
他向来觉得,好事可以围观,倒霉事就算了,沾霉气不说,还会招人恨,徐寡妇和李大爷这次明显是被人暗算了,妻子平时就和徐寡妇不对付,还是避着点好,免得惹出麻烦来。
陆母只得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徐寡妇和李大爷游了半天,折腾了半条命才放回来,徐寡妇的头发都给剪了,一边长一边短,叫阴阳头,也是这个时候的特色,用来对付犯了错的女同志,一边剃光头,一边留着头发。
徐寡妇的头发没剃光,还留了些,像狗啃的一样,她回来的时候,天井里陆母和刘婶她们在聊天,基本上是刘婶在唠,陆母听着。
“丢死人了,咱们弄堂的脸都让这俩人丢光了。”刘婶一脸鄙夷,还啐了好几口。
陆母没接话,她也觉得丢脸,不过丈夫不准她议论这件事,她得听话。
“牛大河还算孝顺,那些人要给徐寡妇剃阴阳头,按着脖子剃,牛大河冲出去和那些人干仗,给徐寡妇留了些头发,没全剃光,可惜摊上这种妈,媳妇更难娶了。”刘婶不住摇头,牛大河怕是得打一辈子光棍了。
谁家姑娘愿意嫁破鞋的儿子,脸都要丢光了。
“李老头呢?”陆母问。
“他也捞不着好,哼,以前天天显摆他那八级钳工的工资,有什么了不起的,以后可拿不到了,还得去扫厕所。”刘婶嘲讽道。
她们正说得起劲时,徐寡妇推门进来了,身上臭烘烘的,头上顶着烂菜叶,还有死鱼烂虾,以及路人吐的口水,这半天就像坠入了地狱一般,生不如死,度秒如年。
徐寡妇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只知道大儿子冲出来了,为了她和那些人干仗,她央求大儿子走,只当她死了,别管她的事了。
她倒霉了没事,不能再连累儿子了。
徐寡妇现在很后悔,她不应该找李老头的,可她身无分文,李老头有钱,只要把他服侍好了,出手挺大方,她想攒点钱给大儿子去农村娶个媳妇。
可现在都黄了。
议论声戛然而止,刘婶撇了嘴,鄙夷地看向徐寡妇,周师母神情淡漠,表面上和往日一样老实,可她心里得意极了。
徐寡妇和丈夫勾搭她可以忍,可这骚货却把主意打到女儿头上,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陆母心里不是滋味,她虽然讨厌徐寡妇,可看到这个惨样又有些不落忍,不过她也没说什么,低下头假装择菜。
徐寡妇朝陆母看了眼,咬紧了牙,那天晚上到底是谁,肯定是一幢楼的人,没准就是朱向华。
平日里朱向华和她最不对付,而且住在一楼。
徐寡妇越想越觉得是陆母, 她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看了眼陆母,大步上楼了,从此以后她和朱向华不共戴天!
之后几天,徐寡妇深居简出,白天几乎看不到她人,而且她的工作也调动了,承包了单位的厕所,李大爷也是,从八级钳工变成了厕所工,工资也降了,从一百多块到变成了三十二块五角。
平日昂首挺胸神采飞扬的李大爷,一下子蔫了,走路都低着头,撞上了人都会先低头,讨好赔笑说‘对不起’,卑躬屈膝,低声下气。
想来是被人整治怕了吧,才会这样的反应,顾糖糖再次认识了这个时代,虽然积极向上,社会风气很好,可也有残酷的一面,尤其是有些疯狂的人,太可怕了。
之后,顾糖糖说话也更加小心了,万一说错一句话,让人抓了小辫子举报了,她自己倒霉就算了,还会连累沈家和陆家,一定要谨言慎行,小心行事。
这些日子在学校没看到米半夏,顾糖糖的心一直提着,这个疯子没得逞,后面肯定还会有行动,她上次提醒了严长卿,让他注意点儿。
严家也就严长卿是明白人,严老爷子年纪虽大,却有些糊涂,处理家事优柔寡断,要不是严长卿态度坚决,严老爷子甚至不会将米半夏除族。
天气越来越寒冷,马上就是腊八了,沈家过腊八很隆重,必要熬上一大锅浓稠的腊八粥,然后布施给外面的流浪汉,这个传统保持几十年了,每年都没断过。
回春堂附近的居民,也很期待腊八节,因为沈家熬的腊八粥又香又甜,料特别足,寒冷的冬天喝下肚后,全身都暖洋洋的,冬天也变得温暖了。
而且民间有个说法,腊八节喝腊八粥会赶走穷神,喝了腊八粥后,往后都会顺风顺水,衣食无忧,对于老百姓来说,这就是最大的福气了。
所以每年沈家的腊八粥都很受欢迎,有些几十里外的人都会特意跑过来讨粥喝,蒋玉华很早就准备好了材料,葡萄干,红豆,花生,莲子,红枣,玉米,小米等,材料特别丰富。
腊八前一天晚上,回春堂天井里就支起了灶,一口极大的锅架了上去,开始熬粥,小火熬一晚上,又香又浓,熬好的粥筷子插上去不倒,这才是最好吃的腊八粥。
顾糖糖和陆长川都去帮忙了,腊月初七的晚上,回春堂灯火通明,天井里热闹极了,沈家人都出动了,还有回春堂的丈夫和伙计,都帮忙熬粥。
前半夜和后半夜轮着来,腊八粥得有人盯着,还得拿木棍搅动,以免糊锅,其实是力气活,第二天一早,回春堂开了门,已经有不少人拿着碗等候了。
顾糖糖拿勺子给人盛粥,看到面黄肌瘦的人就多盛一些,孩子再多舀一些,希望这一天,孩子们能吃得饱饱的,成为他们童年最甜的记忆。
几大锅粥很快就分完了,回春堂的伙计们抬着大锅去冲洗,远远地跑来了个人,没多会儿就跑到了面前,是严五味那孩子。
“沈老先生,我家老爷子和长卿哥让人带走了!”
严五味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大声叫着,声音还带了些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