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曾经再怎么辉煌,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是景泰年,是属于景泰帝的时代!
如何处理他的后事,固然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若是处理的不好,容易引发国家动荡,但也就这样了。
这满朝文武百官,天天处理的,不都是些处理不好就会引发国家动荡的大事?
和那些个真正会动摇大明根基的事情相比,朱祁镇的爵位一事,不足为道。
与之相比,有关太子之位的确定,才是真正的要命的大事。
景泰帝能不能长盛不衰,能不能让文武百官尽心尽力的效忠,大明能不能在几年后反攻北方草原,一雪前耻。
这次太子之位的争夺,都会直接的影响到,甚至产生决定性的影响!
朱钰眉毛低垂,静静的盘腿坐在垫子上,倾听来自于正厅的声音,好奇哪些人会站在自己这边,哪些人会站在朱祁镇那边。
最先开口说话的,可能是于谦吧,毕竟他是和自己铁了一条心的,这种时候就该站出来为自己说话。
然而还没等于谦开口,就有人抢先开口了。
胡濚本来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这时候忽然睁大了眼睛,向前一步站出来。
“老夫以为,太子之位必须换人,当今陛下,又不是没有子孙后代,既然陛下是陛下,那陛下的孩子,自然就该是太子!”
“无论是于情于理,还是宗族礼法,这都是最正确的选择!”
“这就是老夫的态度。你们要是想搞事情,那你们搞事情吧,到时候搞出了大事情来,可不要来找老夫。”
胡濚看似态度模糊,其实从一开始,打的就是谁是皇帝就支持谁的态度。
如今新皇帝已经坐稳了位置,他这位礼部尚书自然是从善如流,果断站在了皇帝的这一边。
这次主动站出来帮腔,就是一块证明自己忠诚的敲门砖,胡濚以此来表明自己的态度,划清自己的界限,成为皇帝忠诚且坚定的支持者之一。
朱钰眉毛一挑,呵呵一笑。
“看来这位胡濚胡老大人能把控礼部这么久,果然是有其原因的啊。”
“谁是皇帝,谁坐在皇帝的位子上,他就支持谁,服从谁的指令。”
“这样一来,无论是哪个皇帝,无论这位置上坐着的是谁,都不会去动他,反而会重用他,好一招明哲保身,好一招以退为进。”
胡濚明确表明态度后,张輗站出来代表勋贵集团,跟着也表明了态度。
“当今陛下,有千古明君之姿,陛下的孩子,就该是太子!”
“胡大人说的对,既然陛下有孩子,那陛下的孩子就该成为太子,太子的位置让别人占了去,不合情也不合理。”
“要是那些外国人看着了,还以为咱们礼法混乱,传承青黄不接,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眼下大明正处于危机之时,内忧外患不断,未来几年内,少不了动乱,少不了战争。”
“越是这种时候,君主传承这等大事,就该越早的定下来,合理的定下来。”
“老夫支持换一个太子!”
张軏跟着自己的亲兄弟,也向前一步站了出来,义正言辞的道:“俺也一样!”
这下子,勋贵集团、礼部,是表明态度支持皇帝了。
剩下来的其他人,于谦毫无疑问会支持皇帝的一切决定,金濂肯定会支持他的死党好友,等同于支持皇帝的决定。
兵部、户部,从一开始就摆明了车马支持皇帝。
还未表态的重要部门,就剩下两个。
一个是王直,他代表着吏部,代表着文官集团。
一个是御史大夫,他们压根就没有人到场,等同于是放弃了投票,或者说是没有能力投票,也不会有人去深究他们的态度。
这下子,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王直,好奇这位文官之首,是否会说出一些出乎意料之外的话来。
王直口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抬起头来,微笑着面对众人。
“皇帝之子,即为太子,此乃祖宗之法不可变也。”
所有人都狠狠的松了口气。
王直说这话,意思很明确了。
身为文官之首,他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为难皇帝。
或者说,他不觉得现在的文官集团有能力在这件事情上和皇帝对抗。
所以在平衡了利弊考虑后,王直果断选择压制少数死忠派、迂腐者,选择了支持皇帝!
朱钰脸色稍稍放松,露出了一丝笑容来。
成敬也笑了笑,一步一步向后退去,从正厅来到后殿,小声将前面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都和皇帝说了一遍。
这些内容,朱钰其实都有听到,但这个流程,还是要走一走的。
说到了最后,成敬俯首道:“恭喜陛下心事了结。”
朱钰笑着挥挥手:“这才到哪儿?”
随后拍了拍袖子,站起身子来,手里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御旨,朝着正厅走去。
等到这份御旨盖了章,生了效,一切就都尘埃落定,再也不会生出意外来了。
像这样的御旨,朱钰准备了七份,用来应对各种情况,哪怕是最坏的情况,他都做好了准备。
没想到,这回自己运气真不错,一下子达成了所有目标,取得了最好的结果。
满朝文武百官,所有大佬,都愿意支持皇帝正名,废立太子。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实在是朱祁镇太废物了,做出来的每一件事,都在挖忠臣的心,让他们实在没办法效忠。
君不见,徐有贞是何等的忠诚?哪怕已经换了新皇帝,他都一直在为旧皇帝说话,怕死怕到了双腿发软,站都站不住,他还是没有退。
像这样的人,在整个大明朝廷,绝非少数,正统十四年,朱祁镇培养了不知多少愿意为他去死的忠犬。
若不是朱祁镇表现的实在太差太差!
朱钰作为新皇帝,又实在是太过于完美无瑕,太过于优秀了!
朱钰今天想要将这太子的事情轻松拿下来,怕是不太可能。
只能说,一啄一饮,皆有天意。
人在做,天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