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我大明景泰帝,有一句话。”
赵荣冷声说道:“江山社稷为重,君王为轻!人民为重,君王为轻!”
这话一出。
瓦刺使臣立即明白了大明的态度。
朱祁镇面色骤然变得苍白,旁边的喜宁双腿发软,几乎快要跪倒在地。
短短几句话,大明这边的态度,展现的淋漓尽致。
简单来说,凭借这几句话,就能看出朱祁镇留下的底子已经遭到了清洗,就算没有被彻底赶紧杀绝,也已经无法主导大明了。
这也就已经足够了。
这次瓦刺使臣求见,为的无非就是三点。
一点是,试图勾起大明内部党争,令大明内部动乱。
其二是,试图以舆论为铺垫,利用皇帝和权臣之间的间隙,坑杀于谦,以及以于谦为首的一众武将,以此寻找机会,攻破京城,成就千古伟业。
至于其三,算是这两点之外,额外的一个添头。
那便是借助这次机会,顺便摸清楚朱祁镇对于如今的大明来说,到底还重不重要,对于瓦刺而言,到底还有多少价值。
现在,结果出炉了。
其一不知道有没有成功,这种事儿还需要后续观察。
其二肯定是失败了,否则这时来的该是于谦才对,皇帝也不至于连瓦刺使臣都不见,由此可见两者的关系,要比旁人想的深很多。
喜宁的离间之计,不知到底有没有产生效果。
反正短时间内,应当是达成不了预期目标了。
而其三……
大明朝廷的态度很明确。
朱祁镇不再重要了。
不管他到底活没活着,他现在就是一个死人,就这样,没有其他可能性。
想要大明为此付出代价,接受瓦刺可能的种种要求,不可能也不现实。
“但要命的地方不在于此。”脱脱不花眉头紧皱,直言道:“大明的态度实在是太强硬了。”
“根本就没有与我们谈判的打算,这是要与我们死战到底啊。”
但凡是有谈判的可能性,这次瓦刺出使就算是没有白费。
可眼下的情况……
比他们原本预期的差太多了。
目标全部失败,手里的重要筹码价值大幅度衰减,就此也就罢了,敌人的态度居然还如此强硬,坚持死战到底。
这下就等同于把瓦刺架在火上烤。
到底要不要打?如果不打,要退出多远距离?吃下来的领地,能不能占领住?
一连串问题,出现在每个权贵的心里头。
瓦刺大营内,暗涛汹涌。
孛罗这时还带来了更坏的消息。
“根据骑兵斥候的探查,加上内部线人的情报,基本可以断定,于谦将军队散在了九门之外。”
“但真正的主力军在哪,谁都无法确定,或许可能根本没有主力军的存在,但我们赌不起。”
孛罗面色极为难看,道:“我派出部队试探性进攻,结果九门之外的军队,没有一支与我们硬碰硬。”
“都在利用地形地势,不断细分切割我们的军队,随后不断的游击,不断的埋伏袭击,打的我军寸步难行。”
“两万人去,攻打一个偏门,足足三个时辰的熬战,结果就推进了不到一里地,最后只回来了八千人不到。”
“九门之外的防线,被于谦打造的宛如铜墙铁壁,根本就找不到破绽!”
孛罗常年南征北战,瓦刺能有如今的规模,他功不可没。
战斗经验之丰富,在整个瓦刺,能算得上首屈一指。
即便如此,孛罗依旧是对于谦毫无办法,他从未见过如此难搞的对手。
像是个大刺猬,轻轻摸一摸,都能把自己扎的满手是血。
又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沼泽,不知要填进去多少人才能跨越过去。
令人窒息,感到绝望。
脱脱不花无奈的道:“你们打的更多是草原部落,和大明之间唯一一次大规模冲突,就是土木堡之战,取得了匪夷所思的大胜。”
“或许在你们眼里,大明很好欺负,但土木堡之战其实才是例外,我当年领军打仗,和大明之间的战争,从未赢过一次。”
“这才是常态。”
脱脱不花说的是实话。
否则瓦刺也不至于被逼的连退上万里地,放弃了八成以上的领地,不得不退到人机罕至的漠北,这才勉强苟延残喘。
大明,是真的强。
朱祁镇,也是真的垃圾。
而随着孛罗带回来的消息,逐渐在军中扩散开来。
人心思动,许多人又想起了脱脱不花这位可汗。
整支大军逐渐分为两个派系,一个派系是脱脱不花曾经掌控的军队,多数为元裔,常年和大明打交道,经常被撵的鸡飞狗跳,站不住脚。
这部分实在是不想再打下去,其中的一部分极端者,甚至都想临阵脱逃了。
因为他们,重新看到了过去那些追着他们打的大明军队的影子。
另外一部分则是以国师也先为主,主要由瓦刺人组成。
他们大多居住于蒙古高原,很少外出,几乎没有和大明发生过什么战争冲突。
即便敌人难以对付,也不愿将到手的地盘吐出去,这可都是呕心沥血得来的利益,怎么能就这样还回去呢?
于是便坚定要战,再不济,也必须得保住眼下的地盘才行。
国师也先作为最高指挥,盯着勘与图看了许久许久,神色越发憔悴。
几日前满面红光,如今嘴唇苍白,头上甚至多出了些白发。
眼看继续拖下去,大军甚至有分裂的可能,他不得不做出决定。
也先深深叹了口气,站起身,下达指令。
“把大明的皇帝顶到前面去,让朱祁镇为我军先锋,全力攻打德胜门!”
“无论如何,都要把德胜门外,所有防线全部攻破,然后……然后……然后我们和大明议合!”
“只有打到德胜门下,我们才有谈判的本钱,否则……”
也先没有继续说下去,站起的身体颓败的坐了回去。
曾经的宏图霸业,化作一地鸡毛。
只能攥着利益不放,绞尽脑汁,想方设法的敲诈大明朝廷,希望能捞取更多的利益,为今后的发展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