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善人刚走,李元景突然一个机灵。
暗道:
‘薛大善人这老瓜瓢这么爽利,不是想吃了原告再吃被告,把他老泰山邱泽海往死里怼吧?’
毕竟。
以薛大善人的性子,这种事情他是绝对做得出来的。
而一旦这样,这个锅显然是要他李元景来背的。
可李元景又凭什么给薛大善人背这种锅?
当即令柱子把在一直在后院等着的刘允叫过来,低低耳语几句。
刘允赶忙连连点头,老眼中有精光闪动,很快便是离去。
…
不到半个时辰,薛大善人就急急赶了回来,忙将一大包银票摆在了李元景面前:
“元景,六万两银票都在这里了,你点一下。”
说话间,他又拿出一个小包裹来,有些肉疼的递到了李元景这边:
“元景,这是老哥哥的一点心意,一切便都拜托了哇。”
眼见薛大善人对自己深深一礼到底,李元景眉头微微跳动,道:
“老哥哥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我现在便去见小公爷!”
薛大善人不由大喜,直接‘扑通’跪在了地上:
“元景,你的大恩大德,我邱、薛两家,永生永世不敢忘怀哇……”
…
“先生,您是说,我今晚不走了,明天还要变本加厉的继续在风城县抓刺客,等到后天或是大后天再走?”
县衙户事房。
张之极不理这满地的银票,诧异的看向李元景说道。
李元景深吸了一口气:
“小公爷,此事学生也知有些唐突,但学生今天仔细思量,这对咱们而言,似乎才是最好的选择。”
“请先生教我!”
张之极见李元景极为郑重,忙拱手行礼道。
李元景努力平稳了一下心神,解释道:
“小公爷,正如咱们之前说的那个策略,欲擒故纵。博山虽然比风城小那么一些,人也略少,但整体上,两个县城是差不多的。”
“而风城这边的情况,小公爷您也亲眼看见了。您感觉,就算您今晚便赶到博山去,会有更好的效果么?”
“以学生之见!”
“倒不如小公爷您在今晚放出消息,今晚您便要去博山,但是实际却按兵不动,明天加大力度在风城抓捕刺客!”
“哪怕明天咱们搜不到刺客的痕迹,小公爷,风城、博山两地,怕也要乱了。而这根线,便都掌握在了小公爷您的手里!”
“若小公爷您还不放心,或许,明早的时候,咱们可差人伪装一下小公爷您,先出城试试水!”
“正是,‘兵者,诡道也’。”
张之极俨然有点被李元景说服了,眉头紧紧皱起。
不过。
思虑一会儿,他忽然止不住摇头笑出声来:
“先生,我懂,我都懂!你之所以这般苦口婆心,无怪乎还是担心我会冲动,担心我的安危罢了!”
“不过也无妨!”
“在风城多呆一天便多呆一天,我都听先生安排。但是,先生,这次邱家和薛家的银子,咱们必须一人一半!”
“我张之极就算再不懂事,也不能让先生您为我操劳谋划这么多,却是一点好处都得不到!那还是人么!”
说着。
张之极即为真诚的看向李元景。
面对张之极这模样,李元景一时也有些感动。
但他心里更明白,一时是一时。
再者。
也是最关键的,还是要把张之极往大道上推,毕竟双方已经算是利益共同体了。
李元景忙深深拱手道:
“小公爷,您的诚意,我李元景铭记于心!但这件事,小公爷您听我的。我只取一万两。之前小公爷您安抚风城百姓之事,便不用再出银子了。”
眼见张之极还要反驳,李元景抢先道:
“小公爷,你我已经这般,我李元景也不是圣人,自然不会跟银子过不去。但小公爷,我更明白一点!”
“只有您更好,我李元景才能更好!”
“所以!”
“眼下的银子,咱们都要用到刀刃上!小公爷,您要先把最重要的任务完成好,完成稳固啊!”
“至于你我兄弟之间,又岂能急在这一朝一夕?”
“这……”
待李元景这番几如掏心窝子的话说完,张之极不由凝峻的陷入到了深思。
他这时终于有点明白,为何他老子英国公张稳,在离京前对他说的那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
现在。
他真的不再是一个人,李元景这等才俊,已经跟在绑在一起了啊。
“先生。”
“此事我省的了。”
张之极深深吸了一口气,忙是又深深对李元景一礼。
见张之极分清了分寸,李元景也舒了口气,又道:
“小公爷,还有一件事,学生怕得借小公爷您声势一用。”
“哦?”
“何事?先生但说无妨。”
张之极忙道。
李元景一指这户事房:
“小公爷,学生想要这户事房!”
张之极眼睛微眯,转而便是哈哈大笑:
“先生,善,大善!你把那人的名字给我,我马上就找赵炳春谈!”
李元景心神也是大振,直接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名字:
‘马环!’
…
离开县衙这边,被冷风一吹,李元景精神更为振奋。
一路折腾这么久,在风城县这一亩三分地上,他终于由没有反抗之力的棋子,成功转变为掌控全局的棋手了!
户事房主官这差事,看似豆包一样,都不入流。
然而。
具体到风城县本身,这却是实打实的要害油水部门!
很大程度上,这就等同于朝廷户部的职责。
甚至。
有些方面比户部的权威还要更大!
只要马爷马环能掌握住了户事房,李元景不仅可以知晓整个风城县的商业交易情况,包括人口,财产分布,乃至是一些商业过户的买卖,李元景也都能插上手了。
更不要提。
李元景可以理直气壮的往户事房里掺沙子,安排自己的人手入职了。
回到客栈这边。
早已经盼星星盼月亮般等在这里的薛大善人赶忙急急上前来问道:
“元景,事情如何?小公爷决定放过邱家和薛家了么?”
李元景此时俨然早已尽在掌控,叹息道:
“老哥哥,暂时应该是过去了,但以后,老哥哥,您一定要心里有数,不能再犯这等事情了哇。现在,到底是何等风口浪尖,您想必比我更明白。”
“是是是。”
薛大善人赶忙连连点头,用力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元景,不管怎样,你的大恩大德,老哥哥我都铭记于心!”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薛大善人,李元景随手打开了薛大善人之前送给他的那个包裹,数了一下。
居然只有两千两银票,还不是‘裕丰记’,而是个小钱庄的。
这让李元景止不住露出了一抹冷笑,直接快步来到了后院这边一间不起眼的客房里。
而此时。
刘允早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情况怎么样?”
李元景笑着给刘允添了些茶说道。
刘允忙受宠若惊的双手扶住茶碗,嘿嘿笑道:
“先生,您料事如神那。这薛莽,果真是没憋什么好屁!”
“小公爷这边不过只跟邱家要六万两而已,可这薛莽,居然直接跟邱家要了十万两!害的那位邱老爷子今晚连两房很宠爱的姨太太,都给贱卖了……”
“十万两?”
“邱泽海连姨太太都卖了?”
李元景闻言一时也止不住的傻眼了。
这薛莽,已经不是心黑的事了,这简直是心比碳都黑,直接黑透了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