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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兰德带着李谕来到一间办公室,虽然不大,但能在公使馆搞个自己的房间,已经非常不错。

也多亏他曾经在海关总税务司做过事,同赫德关系良好,如今又是英租界工部局秘书长,身份还是不低的。

濮兰德摊开笔记本,取出一支颇显贵族气质的德国汉诺威产百利金牌钢笔,对李谕说:“请先生讲讲吧,现在欧洲知识界非常多的人想知道你的事迹,为什么能拥有如此高的学识,而且……而且是在这样一个科学不兴的国度。”

李谕自然不能给他说实话,胡诌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本人从小就在直隶一个洋人开的学堂学习西学,经过几年的启蒙教育后,又花费近十年时光读遍各国科学书籍……”

反正现在庚子国难把天津一带都打烂了,他想印证也没有办法。

“这么说你基本是自学成才,难以置信!不知现在是什么文凭?”濮兰德问。

“文凭?应该只能算作是中学或者小学。”李谕说。

“能有这样的天赋与悟性,搜遍脑海我能想到的只有过世的法拉第先生,着实没想到在大清国也有这样的天纵之才。”

“记者先生,中华大地卧虎藏龙,我只不过是最普通的一个。”

濮兰德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以后有兴趣去欧洲看看嘛?那里的学术氛围要浓厚许多。”

“当然可以,有机会我一定会去。”

李谕想考京师大学堂的目的其实就是希望以后能去欧美转转,现在那里可是大师云集。

但他读大学的时代留学费用都不低,100年前更是高得离谱,只有考取公费留学一途。

说起来,当时也分自费留学和公费留学。

曾经留学德国的季羡林说过:“想要留学,只有富商、大贾、高官、显宦的子女才可以办到。”

季羡林出身贫寒,属于公费留学生。

自费留学典型的比如徐志摩,他的父亲徐申如是浙江海宁的大富商,甚至自己还办了一个钱庄,非常的有钱。自家都能开银行,就好比后世所说的“家里有矿”,钱多到只能算是个数字!这也是后来徐志摩娶了陆小曼依然花钱大手大脚的原因,——真的是打小习惯了。

官费留学的话,主要是门槛很高,毕竟每年就派那么有限的几十个人,和现在动辄每年几十万比,实在相差悬殊。

但是官费留学如果能考上,待遇将会非常好!

举个例子,钱钟书是公费留学英国,给他的待遇标准是“服装费20英镑,交通费80英镑,每月学杂费及生活补贴24英镑”!

当时的英国是金本位制,发行的英镑相当值钱,直接和黄金挂钩,每一英镑都直接对应7.3克黄金。

这么算下来,钱钟书差不多每个月学杂费和生活补贴就是60多两银子!

作为对比,清朝的知县,一个月俸禄只有4两!当然,大清知县们肯定不会只有这么点钱,每年还会贪污贪污。

但一个月60多两银子,相当于如今的两万多元,同样可以在欧洲过上小资生活,更别提生活物资匮乏许多的一百年前。

大清之所以给这么多钱,也是因为觉得他们出去了就代表国家的脸面,不能太寒碜,毕竟面子不能丢!

由于补贴太多,甚至有很多留学生携家带口一起去国外,同样绰绰有余。

除了公费和自费,还有半工半读的,最典型的就是中国留学生半工半读第一人——蔡元培。

由于撑不起留学的花销,蔡元培给驻德国公使馆做兼职,另外还给商务印书馆翻译撰稿。好在蔡元培当时已经名气不小,所以稿费给的非常高,算下来不比公费待遇差,在德国的四年过得蛮滋润。

濮兰德自然也非常懂李谕的意思,问道:“你对欧洲的大学可有了解?”

“欧洲大学吗,倒是知道一二。”

“那你应该听过,我们大英帝国的学校在整个欧洲,不对,应该说在整个世界都是首屈一指的。如果可以,希望你将来到我们剑桥大学与牛津大学深造。”

濮兰德对此颇为自信,也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李谕说:“若真如此,将不胜荣幸。”

两人又聊了一会,濮兰德发现李谕确实学识渊博,无论是数学物理,还是天文化学,简直无所不通。

“天才啊!”濮兰德不由道,“明天我会为你写一篇专题报道,此外,还需要你配合一下拍张照片。”

“当然可以。”李谕说。

公使馆里有专门的摄影室,摄影师让李谕坐在沙发上,然后对他说:“先生,不用怕,很快就拍好!只是单纯的摄影,虽然会把人像留在底片上,但并不会摄人心魄。”

摄影师以为又是个无知的大清人士,格外解释了一番。

李谕却哭笑不得,老子单反都会玩好不好!

“你拍就是了,这些我都知道!”

摄影师把头钻进暗箱后的黑布,对李谕说了一声:“Cheese!”

“咔嚓”!

快门按下,摄影师道:“非常好,再来几个Pose。”

为了方便选取,摄影师又额外拍了几张。

拍完照后,濮兰德走进摄影室,对摄影师说:“尽快洗出来,明天我就要用。”然后又对李谕说,“多谢配合。”

“客气了,别忘了帮我联系录制留声机唱片。”

“没问题,今天我要回去整理稿件,明天您尽管来报馆找我就是。”

“有劳了!”

大清的消息还是慢了世界一两拍,此时李谕的论文以及泰晤士报的报道早就翻译成多国文字发表在欧洲各国的报纸上。

普鲁士科学院院士、柏林大学教授普朗克也看到了这篇文章,他的眼光非常敏锐,立刻察觉到了文中在很不起眼的地方提到的“光量子”三个字。

“这个人,不简单!他难到也看过我的报告?否则文中为什么会出现‘量子’一词?”

普朗克又仔细研读了一遍,确信他其实很隐晦得利用了量子的概念,但只是在开头的一些概念解释部分用到,后面引起学术界振动的电磁波预言和晶体衍射实验并没有再提及。

普朗克翻看了一下报纸,发现论文的作者竟然是个中国人,身在遥远的大清。

“可惜了,不然还真想与他讨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