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志?
鸿志!
听着三儿子回来禀报,越侯庞元明显吃了一惊。
奉天司代指挥使方鸿,字鸿志。
这新来的巡抚,与方鸿有旧?
不仅是有旧,这般称呼,似乎还非常熟稔。
如今的方鸿,早已不是当初需要靠着方林名头才能站稳脚跟的时候了,尽管方林堂兄的身份,依旧是他最耀眼的一重身份,但其本身奉天司代指挥使的身份已经足以令越侯这个级别的人物忌惮了。
事实上,冠军侯虽然统领奉天司,但朝廷并未正式加封其奉天司指挥使的身份,也即是说,方鸿这个代指挥使,实际上便是奉天司的老大。
而奉天司在大周是怎样的一个庞然大物,没有人会不清楚。
这也是哪怕对待奉天司越境分部的随便一名青衣,他庞元都礼敬有加的原因。
现在,他的儿子竟然告诉他,许卫这个毛头小子,竟然与方鸿关系匪浅……
“倒是轻视这个许卫了,立即派人去查一查。”庞元如是吩咐道。
对于这个新来的巡抚,他原本并未放在心上。
越境之前虽然不在楚晋恒周四强之列,但放眼整个北域,也是排名靠前的大国,加之地理位置有些特殊,距离楚晋恒周较远,即便加入了如今的大周皇朝,一直以来亦是类似听调不听宣的模式。
成为大周的诸侯国以来,巡抚已经换了好几任,而奉天司越境分部从来都不插手他与巡抚的争端,让他觉得摸清了朝廷对诸侯国的态度,对巡抚一职愈发轻视。
不过是朝廷安插的眼睛罢了,老老实实当你的眼睛,大家还能相安无事,若是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念头,想要夺权……
那对不起,此乃越境。
许卫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在年愈半百的越侯眼里,那是孙子辈的,即便披上了巡抚这一层身份,亦丝毫不放在眼里,甚至都没有去调查一番他的背景。
现在看来,似乎,确实自大了一些。
这般年纪,便能出任巡抚一职,恐怕确实有些背景。
“是,父亲。”庞三公子领命,犹豫了一下,又道,“那巡抚衙门那边,儿子是否需要登门赔礼一番?”
“倒也不必。”庞元面容威严,摆了摆手,“即便有些背景又如何,终究不过一黄口小儿,大不了,以后给他一些颜面便是。”
“严将军回来了。”
父子说话间,殿外有人通禀。
大殿门是敞着的,一名中年男子步履匆匆,快步入内。
“参见越侯。”
庞元见到他,面色变得郑重,不再理会一旁的儿子,关切道:“如何?”
这话没头也没尾,但是在场之人显然都知道在问什么。
那严将军面色很是难看,道:“恒侯化魔,被冠军侯当场击毙。”
“关氏一族也受到牵连,根据亲疏远近,各行惩处。”
“从即日起,再无诸侯恒国,改为恒省,并入大周版图。”
他的语速很快,说完后,庞元父子尽皆沉默。
良久,庞元回过神,望向庞三公子,“你备些礼物,去巡抚衙门赔个礼。”
庞三公子愣了一下,点头,又犹豫道:“那许卫去了奉天司分部,没这么快回来。”
“那便候着。”
“……是。”
“等会。”
庞三公子刚欲离去,又被叫住,疑惑望向面色凝重的父亲。
“礼物,多备些。”
“……是。”
待他走后,大殿内的气氛愈加凝重。
“侯爷,似乎大势不妙啊……”
冠军侯奉旨前往恒境查案,所有人都盯着。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绝对不仅仅是查案这么简单,会透露出朝廷对诸侯国的一个新的态度。
对此,越侯作为最大的几个诸侯国主之一,自然也极为关注。
只是他确实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庞元没有说话,黑着脸沉吟了好一会,才缓缓道:“把你在恒境看到的,听到的……细细说来。”
严将军摇头:“卑职无能,为了隐藏身份,无法查探一些辛秘,只知冠军侯一行到了恒境之后便开始查案,但数日无果。”
“查案无果之后,却并未离开恒境,又待了数日,直至数日之后的深夜,恒侯突然化魔,冠军侯出手击毙,并公布了恒侯谋害孔郁一家之事。”
“后续冠军侯便不管了,从恒境离去,而后便有朝廷的人过来处理恒境事宜了。”
说到这里,那严将军犹豫了一番,再道:“值得一提的是,冠军侯离去之后,朝廷的人来得很快,而且……各种行事,似乎早有准备。”
庞元一直在听他叙述,脸色不断变得阴沉,最后,眼里已经忍不住带上了些许惶恐。
他想过朝廷会出手整治一番,但是他当真没有想过,朝廷竟然这般狠辣果决。
他也是当过几十年皇帝的人,自然明白,孔郁一家惨案,到底是不是恒侯做的,根本不重要。
若朝廷对诸侯的态度是亲善的,那么即便是恒侯做的,调查之后便也就不是他做的了。
相反,便是如现在这般,不管是不是恒侯做的,调查结果就是他做的。
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朝廷的态度。
而显然,结果与他的期望不符,甚至截然相反。
朝廷对诸侯的态度,竟然已经这般无法容忍了么?
短短半柱香的时间,他想了很多,冷汗渐渐从额头冒了出来。
诸侯们的麻烦大了……
以往的经验,是完全错误的,因为没有任何相似的类比,因为眼下的大周皇朝,是北域千百年来,唯一统一的最为强盛的国度。
虽然正处于内忧外患的状态,但相比起外患,内忧可谓无足轻重,他们这些诸侯,无法拿捏朝廷,但是朝廷却可以轻松办了他们。
“本侯似乎,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
所谓不见棺材不落泪,大体便是如此。
同一时间,大周各地,大大小小的诸侯国,基本都收到了恒境的消息。
除了极少数诸侯,大部分诸侯都开始如芒刺背,如坐针毡,如鲠在喉。
他们纷纷意识到,自己似乎错估了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