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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极北,大周皇城,龙盘虎踞,极土木之盛。

距离这大周朝最核心位置不远,往东十数里,还有一处规模略小的皇家府邸。

此府邸原名镇国府,为大周开国皇帝之手足泽袍,后封得大周一字并肩王的镇国公之居所。

惜岁月如刀,七百余年过去,当初的镇国公早已作古,后人莫说再登辉煌,是一代不如一代,终究泯然众人,丢失了祖上荣光,最终去向,已不可考。

后几经修葺,革新,不知从何时起,这座府邸倒成了历代皇储之居所,史称东宫。

历代,若有皇储未定时,便只有嫡长子,或最具能力、权势的皇子方能入主。

而今,入主东宫的便是皇五子,当朝礼亲王,周礼。

而今鲜有人知晓,皇五子初并不受宠,哪怕天赋不低,陛下仍钟爱由皇后所出的皇三子,及受宠嫔妃所出的皇八子,皇十三子。

若非皇五子少年时甘愿抛开荣华,苦守边疆十八载,鞠躬尽瘁,呕心沥血,在当年大周困顿,各州府接连失陷的大潮下,逆势收复足足四大州府,将之重新纳入大周版图,便绝不会有之后的王者归来。

携大势,入东宫!

七年前,得了圣上首肯,皇五子入主东宫。

此后,在京都原本毫无根基的皇五子周礼,依附官员、势力如雪花般涌来,凝聚成团,日渐壮大,再如蛛网扩散,蔓延整个大周!

哪怕朝堂诡谲,帝王心术不可测,皇三子亦得圣眷,崛起迅猛,其三王党羽,在许多朝臣眼中,仍不过是那位给予五王正统的一块磨砺之石,难夺大宝。

今日,东宫。

一名佩刀甲士快速奔走,无视两旁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以及繁花紧簇的花园美景,来到书房外站定。

“主上,有密报。”

“进来。”

“见过主上,世子殿下也在。”

书房内,眉眼间带着阴郁的英武男子接过密奏,随手翻阅之后,鼻息变得沉重,面色更加阴沉。

“砰!”

“流年不利!如今,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挑衅本王了!”

从戎足足十八载,从尸山血海,累累骸骨中走出,周礼平日不免带着军人习气,怒发冲冠,眸子里闪烁着暴虐,随手抄起一块上好砚台,摔得粉碎。

因前段时间的侍郎案,他近日心情烦闷,更加易怒易躁。

“父王,不过一个黄级中品,这般等级的青衣,每日都要死上十个八个,要不要孩儿派人……”

礼亲王世子接过密奏看了看,低语道。

他生得唇红齿白,模样俊秀,只是此时眼里的狠厉破坏了这份少年气。

“你先下去。”周礼望了甲士一眼,示意其先下去。

“卑职告退。”

待甲士离去,周礼翻出案几上另一本密奏,怒火渐熄,沉吟道,“虽说只是个蚂蚁,可毕竟是当初你皇爷爷亲卫范离的徒弟,而范仲如今在奉天司的地位如何,你亦不是不知,为了一个陆政文,开罪奉天司,不值得。”

“另外,因为你那不成器的三王叔,你皇爷爷近日仍在气头上,为父还要再韬光养晦一段时日,不得轻举妄动。”

“就怕奉天司咬着不放,从陆政文身上追查下去,查到咱们就不妙了。”礼亲王世子皱眉道。

“你可知,陆政文将亡妻埋葬后,下午已主动去了奉天司。”周礼道。

“不妙。”礼亲王世子眉头更皱。

周礼摆了摆手,眼里闪过赞赏,继续道,“无妨,他行至奉天司衙门口后,便自绝谢罪了。”

“总算他还知道轻重。”礼亲王世子松了一口气。

“呵,一头是本王,一头是奉天司,他陆政文想让长子活,只能如此,别无选择。”

“不过,虽说死无对证,但奉天司不是好唬弄的,单单其在本王之麾下这一点,奉天司也许就能察觉到一些东西。”

“是个麻烦……”周礼沉吟片刻,继续道,“吩咐下去,最近收敛点,不能再出事了……老八最近跳脱得很,不能让他抓到机会。”

“八王叔?”礼亲王世子眼里闪过一抹不屑,“他这是何苦来哉?安安稳稳当他的贤王不好么?作了首词,便异想天开了?”

“莫要小看他。”周礼摇头,眼里带着慎重,“总觉得他不似表现出来的那般简单。”

“虽然他武道天赋确实不行,但无论如何,他的种种表现,不像是一个皇子。”

“这种人,要么是真与世无争,要么一切都是假象。”

“假象又如何,实力摆在这里,如今我五王党一家独大,皇爷爷又时日无多,他难道还能逆转乾坤不成。”礼亲王世子不以为意。

他以为,自三王叔倒台,放眼整个大周,诸多王侯,再没有能与其父争雄之人。

“慎言!”周礼低喝一声,面上满是严厉,“你皇爷爷授命于天,功垂万古,岂是你可以随意妄议!”

“孩儿失言了。”礼亲王世子当即认错。

礼亲王摇了摇头,目光闪烁,说回之前的话题:“凡事小心无大错,更遑论这种大事……最近不太平,便将朱长安推出去吧,将陆政文的这条线索彻底断掉。”

“朱长安?又一个三品大员!”礼亲王世子眼里有着不解。

这些都是五王党的中流砥柱啊!

整个京都,一共也才那么二十来个三品官员!

因为一个愣头青,蚂蚁一般的东西,在己方本就因侍郎案损兵折将之际,又一下子折掉两个三品,简直是奇耻大辱!

“当断则断。”周礼冷漠道,“奉天司的鼻子比狗都灵,不给他们一点肉食尝尝,说不定真能追查到本王身上。”

“让你皇爷爷知晓,为父都吃不了兜着走。”

“那陆政文之子该死啊!为了玩弄一些庸脂俗粉,坏我大事!”礼亲王世子怒道,又有些迟疑,“不过,那朱长安愿意就范?饲鬼的罪名……可不是丢官这么简单的!”

“什么饲鬼?”

礼亲王摇头,对嫡长子不吝教导:“朱长安不忍同僚丧妻,暗中出手相助,帮其化鬼,延其寿命,慰其相思,这算哪门子饲鬼?”